来人行过君臣大礼后,道:“陛下,近来明净先生研究的医书中的确大部分都与寒症有关。明净先生如今日常接触的几人中,没有人患此病症。所以臣等并未查到他是为何开始研究寒症的。”
王澄,他果然……李稷暗自握了握拳,又问:“还查到什么?”
“臣等还发现,明净先生近来在思慕一位女子。”来人道。
这话在肃庸听来只觉心惊肉跳,这个王澄思慕的不会是……偷偷查看圣人的神色,看起来似乎是一切如常。m.sxynkj.ċömsxynkj.ċöm
“何以见得?”李稷淡淡问道。
来人拿出几张信纸,肃庸立刻上前接过的同时,那人道:“这是臣等在他住处发现的诗,已经确认过了,是出自明净先生之手。未免打草惊蛇,这是臣等抄写下来的。”
李稷一把抓过肃庸呈上来的几页信纸,翻看起来。映入眼帘的第一首,就让他觉得气血翻涌。
入山投谒得道僧,求教上师说因明。
争奈相思无拘检,意马心猿到卿卿。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个卿卿显然是王澄遁入空门之后才遇到的人,绝不可能是他的婉婉。李稷又去看其他的诗篇,全都是缠绵悱恻的情诗,而且调子一篇比一篇悲凉。
粗略翻过一遍后,李稷缓缓放下那几张信纸,问道:“知道此人是谁吗?”
来人的语气中带了些迟疑,“臣……不敢确定,但自从明净先生入大慈恩寺以来,与他有过瓜葛的女子只有那么一位,所以臣实是想不到旁人了。”
“是苌离吗?”李稷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正是。”来人答道。
李稷未再说什么,吩咐来人退下后,他便开始仔细翻看起面前那几首情诗来。
此刻,侍奉在侧的肃庸连大气都不敢喘。不得不说苌离真的是榆木中的榆木,可圣人对她都到了这个地步,她怎么就毫无觉察呢?至于圣人,虽对她尚未表明心意,也正因为如此,肃庸才觉得害怕。
开始的时候,圣人对苌离的确只是君上对臣下的关心,事到如今肃庸也说不清从何时起,这份关心就变了味道。可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圣人居然还没意识到他是动了凡心。肃庸无法想象等圣人意识到此事之时,他会给苌离怎样的荣宠。
早在圣人对苌离的态度变味之前,他就不满苌离与王澄走得太近。现如今,圣人岂会容忍旁人惦记他心尖上的人。
若是个普通人那倒没什么,比如方弘济那样的。当初紫宸殿面圣之时,他婉拒了圣人的赐婚,还大方承认自己属意苌离。当时圣人只是一笑置之,只说若方弘济能等三年,届时赐婚也未尝不可。
可现在,肃庸清楚这赐婚是根本不可能了。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方弘济也根本把握不住那苌祖宗,所以圣人应该不会太将此人放在心上。但王澄那样的人,除了没有圣人的权势,论起其他也不比圣人差。
寻常女子还能仰慕圣人的权势,可那苌祖宗是什么人?滔天的权势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而且她对圣人是一丁点儿私心杂念都没有。
于圣人来说,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苌离收在身边,但他要的不是一个人而已,还有苌祖宗的真心。
肃庸看得出来,这世上能入苌祖宗眼的人恐怕没几个,毕竟她自己的文采武功已不是寻常男子可比的了,再配上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她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拿下的。
肃庸是真心觉得王澄比圣人的赢面是要大些的,这一点恐怕圣人自己也清楚。
想到这里,肃庸战战兢兢地看向李稷。圣人会如何对待跟他抢女人的人,这是肃庸根本就不敢想的事情。
李稷一直在仔细研究王澄的情诗,并且很快他就发现了其中有端倪。首先是这首:
静时修止动修观,历历情人挂目前,
若将此心以学道,即生成佛有何难?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此生虽短是从何说起?李稷在心中把所有事情翻来覆去想了一遍之后,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是说苌离的身体有大问题?!对,是有这个可能。
苌离是不在乎子嗣,可她身边那几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服下绝孕的药物。况且这样的事情,她不可能瞒得住贴身伺候她的人。短短一年她就从不易有孕变成了子嗣艰难,李稷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就是中毒。
至于今日太医毫无察觉,对苌离来说恐怕不是难事,毕竟当初整个太医院都没有发现崔氏是中毒而死。
苌离固然是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可若她真是活腻了,大可直接给自己一个痛快,为何要用这种不致命的毒药呢?
想到这里李稷叹了口气,如果真是毒药,那么一定是叶秀的手笔,且不论他为何会给苌离毒药,以他用毒之精妙,自己手里的人能发现中毒之象吗?不止一人说叶秀对苌离是悉心教导,也听闻他们师徒二人关系很好,叶秀应该不会害她。既然不会害她,那为何会任由她服毒自戕呢?难道这一条是自己猜错了?
李稷放下手中信纸,又拿过另一张,上面写的是:
澜山崔嵬不可登,绝顶高天明月生。
红颜又惹相思苦,此心独忆是卿卿。
从字面来看,这一首的卿卿应该是那个婉婉,可细究下来,这其中却有不合理之处。
婉婉是王澄那位崔氏夫人的陪嫁,来长安之前应该一直呆在崔氏本家博陵。而开头这个澜山,却在数千里外的邺城,崔氏夫人肯定没有去过邺城,那婉婉肯定也没有去过。
可王澄是去过的,邺城是靖东王府所在,是他亲姐的夫家。而苌离是在那里长大的,难道说,他们是旧相识?!
李稷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合理,苌离对于陌生人的冷淡,他早就领教过了。所以对于陌生人,她绝不可能提及自己的身体状况。
王澄又不是神医,没本事看两眼便知苌离的身体状况。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苌离对他说起的。
无论苌离真实身份到底为何,她能与那时的王澄结交,这出身定然不一般。这也就解释了,姑母为何会选中她来做饵。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姑母如此不遗余力动地这般折腾,对于这一点李稷毫无头绪。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苌离身边的那几个,这长安城里,至少有三个人知晓苌离的身份,那就是姑母,何晏,还有王澄。
从姑母那里知道真相?除非她自己想说,否则断无半分可能,这一点李稷很清楚。
而何晏,他的处境他自己心里有数。他仍愿冒着背上的大逆不道罪名的风险,出面维护苌离,这已经意味着他是宁死都不会出卖苌离了。
至于王澄,他能保守秘密的原因,只有他的私心而已了。
想到这里,李稷便吩咐肃庸把这几页信纸好生收着,他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拜访一下王澄了。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拐了状元做皇后更新,原是旧相识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