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稷二人来说,这样简单而惬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四日之后,匈奴王子挛鞮(luándī)冒入宫面圣。同上回被苌离拧断脖子的那位一样,他也是位匈奴王子,只不是过他才是符合楚人普遍理解上的王子,因为挛鞮才是匈奴王族姓氏。
在此之前,李稷倒是私下问过苌离,此人该如何处置。
苌离明显有些不耐烦,“这话是十郎问的,还是圣人问的?”
听到如此说,李稷倒是来了兴致。“怎么说,给这二位的答案还能不一样?”
“若是圣人,便是圣心独裁之事。若是十郎,那就不要问我废话。”
“知道了。”李稷刮着苌离的鼻子笑道。
使臣首次觐见会安排在圣人临朝听政的的宣政殿,然而此次匈奴人的觐见却安排在了紫宸殿,如此安排已经表明了昱朝的态度。
通常使臣面见他国君主不行叩拜大礼,而今形势所迫,挛鞮冒行的是叩拜大礼。苌离冷眼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便是如此。
李稷接下来的表现愈发印证了这句。“你是何人?”
挛鞮冒神情明显一僵,然后答道:“回皇帝陛下,小王乃匈奴大单于之子挛鞮冒。”
“王子免礼。”李稷又是惯有的那副和善表情。“日前单于病故,望你节哀。”
“多谢皇帝陛下。”
双方客道就此打住,李稷开门见山地道:“不知王子前来所为何事?”
“回皇帝陛下,由于父汗病故未能约束好匈奴诸部,使得右谷蠡王部袭扰了昱朝边境,特来请罪。赔牛羊也好,金银也罢,只求皇帝陛下能够退兵罢战,咱们两家重归于好。”
“两家?”李稷笑道:“虽说你匈奴不是我昱朝藩属,可匈奴是何德何能与我朝平起平坐?”
这话分量极重,挛鞮冒立刻跪地请罪。“请皇帝陛下息怒,臣言语有失,望您宽恕。”
“听王子措辞,是愿意对朕俯首称臣了?”
“的确如此。”所有人都看得出挛鞮冒答得极其艰难。
“这本是好事。只是如今匈奴群龙无首,按你们的习惯也是兄终弟及,无论怎么算都不到你当家做主吧?”看着挛鞮冒青红交加的脸,李稷悠悠然地补上最后一句。“说来如今匈奴是被西夏所灭,我朝与你单于部此次并无直接冲突。可你应该知道,比之血脉,你们匈奴更看重实力。所以王子以为靠着对我朝俯首称臣,就能重新拿回一席之地未免也太天真了些。你们挛鞮氏又不是祝融八姓,没那么重要。”
挛鞮冒不甘心就这样被打发回去,直指苌离,大声问道:“说起祝融八姓,陛下可知她是何人?!陛下说此次匈奴是被西夏所灭,此言差矣,率军攻打我匈奴的西夏将领,全是靖东王府的旧将。乃至此次西夏出兵,也都是她一手挑起。”
在场除了李稷和挛鞮冒以外,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苌离。比之上回面对她自曝身份时的惊讶,这一次他们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www.sxynkj.ċöm
火,终于烧到自己这里来了,苌离一脸平静地看着犹如困兽之斗的挛鞮冒。
倒是李稷瞬间就冷下了脸。“先把你的爪子收回去,再来跟朕说话。”
挛鞮冒完全没想到,此事中昱皇帝竟然是知道的。
就在此时,苌离已经起身走到了挛鞮冒面前,在众人刚刚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咔”的一声,紧接着便是挛鞮冒的惨叫。
苌离掰断了方才指着她的那根手指!不仅如此她还波澜不惊地警告挛鞮冒。“王子殿下,您这般大呼小叫可不像是上门求人的。您若是闭不上嘴,我有的是办法让您闭嘴。上一个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匈奴人,可是被我拧断了脖子。您不就是断了根手指嘛,不必如此惊慌失措吧?”
眼见以太尉为首的重臣们又要集体暴怒,苌离先发制人。“诸位大人又不是不知道,陛下素来喜静,不喜欢有人跟他大声说话,哪怕是自觉有理之人。诸位要么身份尊贵,要么年事已高,这种小事情下官岂敢劳烦诸位动手呢?”
伴随着李稷恢复的和颜悦色,在场诸位朝臣们均是一凛,这是圣人在借苌离之口在敲打他们。
这时,跟随挛鞮冒入紫宸殿的那副手道:“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郡……”在看到苌离甩来的眼刀之后,此人立刻改口。“苌大人怎可如此?”
在瞬间敛去杀气后,苌离忽而一笑。“这话是不错,就算是属国那也是国。可看看你们现在是什么东西?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与你们何干?”
李稷瞟了苌离一眼,这婆娘一旦欺负起人来真是往死里欺负,不留任何余地。
其实这也是李稷本人对于匈奴使者态度,他压根没把这次召见看得有多重要。至于安排在紫宸殿召见一事,那真是完全出于李稷的私心。因为平日在宣政殿听政时,李稷也只穿赭黄色常服来体现他的身份,可若是召见使臣,这身行头是万万不行的。所以李稷在此召见匈奴的根本原因就是他懒得换那身罗嗦的行头。
若不是顾忌这些老头子们的承受能力,李稷现在一定会把绾绾抓到怀里好好奖励一番,再继续办正事。
“你不提这茬我倒忘了。”李稷说着向肃庸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去取狼头印。至于殿中的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圣人同苌离用这种语气说话。
从肃庸手中接过那合二为一的狼头印后,李稷道:“这是此次我朝出征将士从右谷蠡王手中缴获的。原想着送还单于的,不曾想将士们尚未班师回朝,你们不仅没能定下单于的人选,连王庭都被人给端了,想必是用不上了。”不待挛鞮冒再说什么,李稷已经抬手将狼头印彻底摔碎于地面。
如此举动于匈奴人而言不单单是被侮辱至颜面无存,更是毁灭了他们所有的希望。可惜在李稷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匈奴国破的确令人惋惜,可你们现在才来求和是不是晚了些?自朕继位以来,你们从我朝掠走男丁一万有余,死于你们屠刀之下的老弱妇孺又有多少?至于你们从西夏掠了多少,你们也该有数,如今匈奴国破是你们自作孽不可活。国之不存,民将焉附。这个道理你明白,朕也明白。但你今日前来到底是为民请命还是为了一己私欲,你自己心里清楚。但天下万民朕兼爱之,愿自愿投入我朝的匈奴人,只要你们从此不再自称匈奴,朕允你们内迁分散安置于各地州县,与我朝子民一般待之。至于你们挛鞮氏也是一样,不仅如此封赏自不会少,若有愿为朝廷出力者也可入朝为官,王子以为如何?”
就在此时,沈相出列道:“陛下仁心令臣汗颜。只是匈奴人与我朝百姓到底不是同根同源,风俗习惯皆有不同,陛下既然愿以国民待之匈奴百姓,那么投入我朝的匈奴人必须放弃原有习俗,说楚语,习楚俗。”
沈相的提议得到重臣们的附议后,李稷便从善如流地加上了这个条件,最后轻飘飘送上一句,“此时兹事体大,王子可与族人慎重商议后,再来回复于朕。这几日就请王子安心在长安城住下吧。”依然不给挛鞮冒反应的时间,李稷接着道:“肃庸,你亲自送王子去驿馆休息,再请太医为他好好治伤。”
看着肃庸将人带下去后,苌离史无前例地带头拍起了马屁。“陛下圣明。”
重臣们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只有应声附和的余地。
此时李稷的心情可谓舒畅,指着苌离对众人道:“她一向脾气不好你们是知道的,比起上次当众拧断旁人脖子,如今已经收敛多了。可到底是让诸位见笑了,朕一定继续严加管教。”
周相还是一如既往地和稀泥,立刻接口道:“陛下手段令人敬服,能把苌大人管教到这等地步,已是臣力所不及之事。”
虚伪!苌离在心里总结陈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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