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离知道,自己不能再默不作声了。当初就是因为不愿嫁人才来参加科举的,如今考中的进士,却要被送出去和亲,还不如现在就下来一道雷劈死她算了。

  苌离对朗日伦赞道:“下官先谢过王子美意。只是,下官奉诏前来是为了旁的事情,还请您稍等片刻,待下官把正事办了,毕竟下官仍有朝职在身。您都不介意等三年,想必这一时片刻您也无所谓吧?”

  “那是自然。”朗日伦赞虽然这么答应了,可心头却困惑不已,莫非她是打算亲自应战匈奴人?!

  苌离转而看向匈奴使臣,道:“请问遣使,你等欲与兄长比试什么?”

  “还未商议。”匈奴使臣答道。

  “下官有个提议,就比试马球吧。”知道匈奴人绝不敢轻易应战,毕竟当年祖父就是在马背上把他们踏平的,所以苌离立刻补上一句,“既然你们要赢走下官的东西,那没有问过下官,恐怕不合适吧?毕竟那面战旗也是我赌上性命赢回来的。所以咱们以马球定输赢如何?”

  这轻飘飘一句话,却炸得在场众人鸦雀无声。这苌离莫不是疯了?即便不愿和亲,也不至于直接上马球场去寻死吧?

  果不其然,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反对,与一介女流在马球场上一较高下,你们匈奴人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虽然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但是开口之人却是朗日伦赞。

  听到苌离主动提出以马球定输赢,何晏心中大石落地,这门亲事怕是没戏了,所以连他都忍不住腹诽,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您如此激动干什么啊?

  苌离的想法与何晏是一致的,但人家终归是好心,所以还是耐着性子对朗日伦赞微微一笑,继而朗声道:“王子此言差矣。打马球双方各需四人,下官这边又不全是女流之辈,不能说是匈奴人是欺负女人。”

  何晏知道该自己出马了,于是道:“阿离打算从我这儿借几人啊?”

  苌离轻笑一声道:“毕竟如今在世的匈奴人,都是听着疏勒城墙上吃炙肉的故事长大的。再让兄长下场那就是咱们欺负人了,所以,今日这场马球儿率队就够了,兄长借儿三人就成。”

  闻言,匈奴使臣顿时面色紫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匈奴使团的其余人等,也是如此。疏勒城一战,是妘氏在躲过灭门之祸后,威名重振的一战;对于匈奴人来说,却是载入史册的耻辱。

  李稷微微一笑,看来苌离是真被逼急了,她哪是这般张扬高调之人。这种场合以这样的语气,在匈奴人面前提起,当年妘恭被困疏勒城之时,把匈奴劝降使在城头上烤了以做军粮的旧事。这何止是挑衅,分明是在打匈奴人的脸。

  见匈奴使臣半天不开口,苌离接着说道:“怎么说马球也是源自你们匈奴人,我们这边三男一女,不算欺负你们吧?”

  “自然不算,我等应战。”答话之人并不是匈奴使臣,更不是副使。

  何晏在苌离身后小声道:“是蒙查王之子胡衍鞮。”

  苌离朱唇轻启,吐出两字,“甚好。”

  胡衍鞮向李稷请旨道:“请皇帝陛下允准我匈奴与妘氏旧部的马球赛。”

  “准奏。”想起初见时苌离精湛的马术,对于她会打马球,李稷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现在看来她的球技应该不错,因为无论是她本人还是何晏都绝不会把妘氏的威名当做儿戏。

  但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是李稷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只听苌离道:“且慢。若是我们输了,那面战旗便归你们匈奴人。可若是你们输了,该当如何?”

  胡衍鞮一听,人家这个要求倒也合情合理,于是道:“不知苌大人想要我们拿什么做彩头?”

  苌离淡淡一笑,冷冷地说:“你们上场四人的命。”

  “什么?”胡衍鞮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苌离依旧语气平静,“您没听错,你们上场四人的命。本就是我拿性命换来东西,自该你们拿命来换。”

  苌离的目光冷冷从匈奴使团一众人的面上刮过,又淡淡补上一句,“要是有人怕死的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在苌离说这话时候,李稷并没有看她,相反他在全程看着何晏的反应,看来他们是来真的。

  被一介女流这般挑衅,对于整个匈奴来说都再无退让半分的可能。匈奴使臣道:“既然苌大人如此雅兴,我等奉陪就是。只是不知,一会儿苌大人若是输了,又该如何?”

  “两军交战,失了战旗,该当如何?”苌离道。壹趣妏敩

  匈奴使臣冷笑道:“苌大人不愧是将门之后,能这般欣然赴死,在下佩服。”

  “若是你们也能欣然赴死的话,我倒是会对你们刮目相看的。”苌离也冷笑道。

  双方再无废话,各自准备上场了。

  这时,妍娘小声问道:“公主,这……”

  “怎么了?大长公主一脸淡然。

  “倘若苌大人……”

  “你怎知她一定会输?”

  这倒是把妍娘问住了。大长公主接着说道:“你没看见何晏自始至终都未有任何阻拦吗?”

  妍娘还是一脸担忧地望向远处正在同何晏说话苌离,“可她终究是个女儿家啊。”

  大长公主面无表情地道:“可她选择站在一个男人说了算的地方,那她就得忘记自己是个女儿家。毕竟在这个地方,弱者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与此同时,李稷同样注视着远处的苌离,心中一叹,可惜了她是个女子。

  何晏选了自己的副将,以及另外两名亲信与苌离上场。这几人自然也曾是妘氏旧部,三月的时候,何晏带着苌离也都见过他们。

  何晏的副将薛华看着苌离问道:“阿离紧张吗?”

  苌离微微一笑道:“有什么可紧张的,又不是没上过马球场。”

  “那就好。”薛华转而对何晏道:“请将军放心,有我们几人在,阿离今日出不了事。”

  另外两人也附和道:“请将军放心,就算只有末将三人,今日咱们也输不了。”

  何晏摆摆手道:“我放心得很。上场之后你们三人全听阿离调派,就按从前咱们跟世子打马球的规矩来。”

  薛华迟疑地看了一眼苌离,“将军?”

  何晏有些不耐烦地道:“哪那么多废话?照吩咐做!”

  “是。”三人齐声道。

  “骑我的马去吧。”何晏牵过自己的马,将苌离扶上马背,又将球杆和头盔亲手递予苌离,同时道:“你从小就在马球场上张扬跋扈惯了,今日也不必跟他们客气,想怎么欺负人就怎么欺负。只是一样,你到底是有伤在身,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苌离笑着说道:“好,儿记下了。”说罢将头盔戴好,调转马头向场上走去。

  申食其注视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大长公主真的没看走眼,她一定就是妘家儿的小郡主。

  何晏的马,是除他本人以外,再无其余任何人骑过的。所以此刻这马在离开主人之后,就开始尥蹶子,试图把自己背上这个不速之客甩下去。

  对于苌离来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顺手将自己的球杆扔给身边的薛华,腾出自己的双手狠狠勒住缰绳,开始同何晏的马较量起来。

  就这简简单单地几个动作,就有人看出了门道,且不论苌离的球技如何,起码她的骑术是极好的。

  何晏的那匹青花骢在场内狂奔了几圈之后,终是没有把苌离甩下去,此刻总算是消停了下来,任由苌离趋策着它前进。

  看苌离策马转了回来,薛华向她递回球杆,笑道:“原来阿离的骑术可比剑术厉害多了。早知如此,你就应该同都承旨赛马嘛。”

  苌离笑道:“赛马就算了吧,还是马球有意思些。”

  说话间,双方人马已经聚在场中准备开赛了。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拐了状元做皇后更新,云旗映疏勒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