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苌离才注意到李稷虽然带着她穿梭于西市之中，却挑着小路在走，人也不能算少，但比起大路上的人声鼎沸倒是清静了不少。
看着走在她身前这人的背影，淡淡一笑。无论目的为何，他待自己一直都很好。
穿过几条小巷之后，他们来到一家酒肆门前。李稷直接带着苌离驾轻就熟地上了二楼。
立刻有小二上前招呼，“郎君，您请落座。”之后他又看到了苌离，“小娘子与这位郎君当真是一对儿璧人。”
“住口。”苌离面无表情地道。
小二被这突如其来，冷冰冰地一句给吓着了。
李稷见状，轻笑着拍了拍小二，安抚道：“无事，她正在气头上呢。”
小二两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后，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郎君好耐性。”
苌离又是一个眼锋扫了过去。
小二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李稷的语气愈发温和，“知道你生气呢，可你有火也不能乱撒，小二又没惹你。”说着李稷就开始点菜了，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甚至都无需小二报菜名，他就点好了菜色。
小二离开后，苌离就秉承着李稷不开口，自己绝不主动说话的原则，两人分坐上下首，只以沉默相对，与周围喧闹比起来，是异常的格格不入。
“如此枯坐，不觉得无聊吗？”李稷问道。
“不无聊。”苌离面无表情。
“可我觉得无聊。”
此刻苌离意识到，对于李稷这种完全不会适可而止之人，一味忍让根本就是毫无异议，于是道：“您现在是白郎君，您无聊与否与我无关。”
李稷笑意盈盈地道：“这样才对嘛，你若是能低眉顺眼，那一定是装的。”
苌离并不答话，只以沉默应对。
李稷毫不在意，“白十郎无聊与否跟你没关系，那李十郎无聊跟你总有关系吧？”
“若是后者无聊的话，那我就只能恭请陛下圣安了。届时，必有不少人想要一睹您的风采，您到时候就不无聊了。”苌离道。
李稷的笑容又深了几分，道：“说的没错。不过比起一睹李十郎的风采，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更想知道与他一同夜游长安的小娘子是何许人也呢？”
为了稳住情绪，苌离只能握住手中的杯盏。
这时，小二回来给两人上碗筷。看到苌离的脸色比方才更冷，而李稷却是笑得如沐春风。便压低了声音对李稷道：“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李稷笑着说道：“多谢提醒。”
听到此言的苌离，不仅脸色又冷了几分，杯盏也被她紧紧捏在手中。
小二离开后，李稷看着苌离那发白的指节，很是语重心长地道：“早知你脾气不好，可你这脾气未免也太差了。踹人下马，拧人脖子，扒人衣服……”
“我没……”苌离争辩道。
李稷示意苌离稍安勿躁，“你就是没上手而已。虽然你我都知道我也不能拿你怎样。可你这个样子，我除了忍也只能忍了。这落在旁人眼里，你说人家会如何想？”
端起杯盏，李稷继续他的谆谆教诲，“就比如方才这位，我就是想替你解释，那也无法解释。要不你还是收收你这脾气，不然你说最后这……对吧？”
最后李稷饮下一口酪浆后，道：“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自然也是不会介意了的。”sxynkj.ċöm
长长呼出一口气后，缓缓放下手中的杯盏，苌离道：“我介意。”
李稷笑着说道：“既然介意，那就收敛一下你的脾气，不然我就只能继续我的好耐性了。”
苌离也必须得承认，李稷这招的确是稳准狠。“多谢白郎君金玉良言。”
“不客气。”
这时，小二送上一条炙羊腿。发现苌离的面色已经缓和过来了，便道：“小娘子好福气，这位郎君待你必是极好的。”壹趣妏敩
这一次苌离直接选了无视，而李稷依旧是和颜悦色，看着小二又送上用来净手的一应事物。
在小二又离开后，苌离默默拿起了短刀，开始片那条羊腿。鉴于只有她和李稷两人，总不可能让李稷来做此事。虽然她不常吃炙羊肉，更是从未自己片过羊腿。
从苌离拿起短刀的那一刻起，李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是担心她冲自己来一下，而是她不仅不会片羊腿，这刀她也不会用。
看着短刀从苌离手中脱出后，李稷就默默地拿过那把短刀，开始自己片那条羊腿，口中说道：“再让你片下去，我就要吃人肉了，这个我是真不想吃。”
李稷的举动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苌离彻底愣住，许久都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呆呆地看着李稷的动作，从未想过他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李稷用余光看到了苌离此时的表情，他也笑了。
这个笑容，恰好被裴宥看见了。这不是李稷素日拿人找乐子的戏谑笑容，这个笑容里虽仍是戏谑居多，可还有些别的意味。
然而别的意味到底是什么，裴宥根本没工夫去想，因为当他看到与李稷同席之人是谁之后，他无法再思考任何问题。
受惊过度的裴宥被吓得止步不前。等他回过神来时，迅速意识到自己应该带着阿渃马上离开，然而为时晚矣。
“阿姐，你怎会在这里啊？”阿渃先看到的是苌离。
然后，阿渃看到了坐在她阿姐对面的人，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阿姐，你为何跟这个人一起逛夜市啊？！”
这句语气里包含着的千言万语，让裴宥内心为之一颤。抽空看了眼苌离，好……好定力，居然能面不改色啊。
就见苌离无比淡定地对李稷，道：“阿渃说的是白十郎，不是今日让我罚跪的那位。”
阿渃一脸好奇地问道：“阿姐，谁今日让你罚跪了？”
李稷接口道：“圣人。”
阿渃摇头叹道：“前些日子才赐过药，今日又罚跪，这便是圣心难测？”
“阿渃！”
阿渃被苌离这一身严厉地呵斥给吓了一跳。
此刻李稷已经片好一盘羊肉，把它推到苌离面前，“好了，吃吧。”然后一边动作优雅地净着手，一边道：“我方才是怎么同你说的？别那么大火气，你看你又把人吓着了。”
李稷说出的每一个字里，都带着极大的耐心。
裴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幸好还在。
“又？！”阿渃迅速抓住了重点，在李稷与苌离之间扫了几个来回后，问道：“阿姐，你今日为何跟白郎君一起出游啊？”
这个问题还真是把苌离给问住了，实话不想说，编又编不出一个能让阿渃信服的理由。
这时，李稷开口了，“安小娘子为何与十七郎一同出游，我与你阿姐就是为何。”
这话对于阿渃来说，绝对是个惊天大雷，她一脸震惊地看向苌离，问道：“阿姐，这……这是真的吗？”
苌离此刻是真的心力交瘁，恨铁不成钢地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不缺心眼？！没看出来人家是在套你的话吗！？”
李稷笑着对裴宥道：“十七郎不必客气。”
裴宥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让您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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