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苌离逐渐远去的身影,肃庸还想再为她说些什么。这女人今日做了多少人想做而不敢做之事,肃庸是真的心悦诚服。
这样的女人一般人的确是想都不敢想,可有胆子惦记她的,那都不是一般人。于圣人来说,除非这女人他是不打算要了,否则这一跪,他是一定会后悔的。且不说苌离本就与王澄关系匪浅,更别提还有齐王在一旁虎视眈眈,这二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借此机会趁虚而入,真到那时圣人要如何收场?
可直到苌离出了紫宸殿,肃庸也没憋出一个字来。气头上的圣人劝不得,这一点肃庸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且此时再劝只会适得其反。
好在李稷有个好习惯,即便生了再大的气,该办的事情从不耽误。
“立刻让姑母知晓今日之事,再给刑部右侍郎周成珺传话,让他写一封参御史台的折子,理由是平康坊近来乌烟瘴气世风日下,御史台却知情不报,实属玩忽职守。”李稷想了想又吩咐道:“让人把消息彻底放出去,这流言该如何传,你知道的。”
“奴婢明白,请陛下放心。”
肃庸虽然如此应承下来,但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圣人呐,您既然也知晓公道自在人心,能为苌大人说话的大有人在,这次她不会有什么事。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该想想怎么把人哄好啊!就苌大人那脾气,别说是您,就是周家五郎也未必能哄好。
鉴于李稷仍是余怒未消,这样话肃庸是万万不敢说的。
然而近半个时辰过去后,见李稷仍没有让苌离起来的意思,肃庸是真的沉不住气了。看天色就快下雨了,若是让苌离跪在外面淋雨,他都觉得看不过眼。于是,肃庸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快要下雨了。您看,是不是让苌大人先起来啊?”
李稷批阅着奏折,头也不抬地道:“去问问她知错了没有。若是她觉得自己错了,便她起来;若是没有,就继续跪着。”壹趣妏敩
肃庸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外面那位怎么可能会知错嘛。但圣人都如此说了,肃庸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问了。
虽然肃庸做好了碰一鼻子灰的准备,可他还是没料到苌离能硬到这种地步。这祖宗直接硬邦邦扔给他两个字,“不知。”
但肃庸仍是劝道:“苌大人,圣人平日待您如何您是知道的。平康坊的事情是要管,可这样的事情也不该您出头。这蹚浑水的事情他怎么舍得您去呢。可您这一个猛子扎下去,拦都拦不住,圣人自然是有气的。”
“公公说的是。下官多管闲事,圣人生气是应该的。”苌离不仅嘴上毫不留情,在心里还补上一句,比这更脏的事情,又不是没给他干过。
这一句怼得肃庸都没了下文,肃庸耐着性子继续说道:“苌大人,您看着天马上就要下雨了。就当是为了您自己的身子,您认个错,服个软就不必在这里淋雨了。”
苌离冷笑一声道:“有劳公公费心。下官自己从未想过治病,一直都是旁人张罗着给下官治病,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圣人,于下官来说这病是早死早超生的好。”
这样的实话在肃庸听来却是苌离一时的气话。“苌大人,奴婢也知道您今日受了委屈,可您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啊。”
说话间雨水就从天而降。虽不是夏日的瓢泼大雨,可眼下这雨也绝非毛毛细雨。
“公公请回吧,下官不敢连累您一起淋雨。”苌离斩钉截铁地道。
话到此处,肃庸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叹息一声之后便转身离去。苌离的原话他是不敢转述给圣人的,然而肃庸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向身边的小内侍交代了几句,之后那内侍便飞奔离去。
苌离知道肃庸去搬救兵了,而她完全猜得到肃庸去搬的救兵是谁。
一炷香之后,着一袭宫装的沈燕婉就出现在了紫宸殿前。紫宸殿前的广场比不得含元殿前广场那般宏大,但偌大的一片空地上孤零零跪着一个人,所以沈燕婉远远就看见了跪在雨中的苌离,一把推开为她撑伞的婢女径直向苌离奔来。
肃庸感慨万千地看着这一幕,还好这苌大人是个女人,不然沈婕妤怕是能给圣人戴一顶绿帽了。
然而就在沈燕婉距离苌离还是一丈有余时,苌离却制止了她,“请婕妤止步。”
“苌姐姐!”沈燕婉十分清楚苌离为何叫她停住,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愈发难过,如今身份有别,她与苌姐姐连相对说话都做不到了。
“婕妤勿要错了称呼。”苌离还是对着沈燕婉露出一个浅淡笑容,“臣没事,请婕妤放心。”
沈燕婉还是不管不顾,“苌姐姐,你就认个错吧。”
“婕妤可知臣为何在此处罚跪?”苌离道。
沈燕婉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臣管了不该管的事情。婕妤入宫时间虽然不长,但圣人的好恶您多少也该知道。勿要让您父亲和臣难做,更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听到苌离如此说,沈燕婉潸然泪下,“既然姐姐如此说,那姐姐为何要给自己惹麻烦呢?”
苌离最终还是放缓了语气道:“您是妃嫔并非朝臣,您与臣职责有别。也请婕妤不要想着在圣人面前为臣求情。若您去求情,圣人的火气只会更盛,对您和臣没有半点好处。”
不待沈燕婉作何反应,苌离又转而对沈燕婉的陪嫁侍婢道:“蔓菁,送婕妤回去,勿要让她在此处淋雨。让圣人看见婕妤在此,对谁都没好处。”
“多谢苌大人提醒。”蔓菁对苌离行过一礼后,便扶着沈燕婉往回走,“婕妤,咱们回去吧。苌大人说得没错,您在这里陪她淋雨于事无补的。”
面对沈燕婉的无动于衷,苌离还是退让了一步,“燕燕听话,快回去。”
最终,沈燕婉在蔓菁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肃庸还是忍不住再次出言相劝,“苌大人您能为沈婕妤退让,为何就不能对圣人呢?说破了天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苌离道:“因为下官与沈婕妤相识之时,她还是沈小娘子。而圣人一直都是圣人,此事无可更改。”
眼见苌离的衣服差不多被淋透了,肃庸觉得这种情况下,圣人先松口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些,于是转身回了紫宸殿。
李稷仍是头也不抬地批着奏折,随口道:“可是被她怼回来了?”
听语气,李稷的火气是消了些。肃庸才大着胆子道:“陛下,您要驯服苌大人这也无可厚非,可她哪是一时片刻就能服软的。现在苌大人已经差不多被雨淋透了,她身子不好您是知道的,哪能这么淋雨呢。您这么跟她置气,最后就成您跟自己过不去了。”壹趣妏敩
李稷停笔看着肃庸道:“今日是你在帮她,还是老天爷在帮她?”
肃庸陪着笑道:“陛下,老天爷怎么想奴婢可不敢猜,可奴婢是在帮您呐。容奴婢说句犯上冒昧的话,谁的女人谁心疼。您若是看见苌大人此刻跪在雨里的样子,奴婢包您火气全无。”
李稷狠狠瞪了剜了肃庸一眼,他说的没错,那样的场景自己一定是见不得的。方才哪怕她能流露出些许的软弱,自己的怒火都不会一发不可收拾,更不会让她跪到殿外去淋雨。
李稷终是叹了口气,道:“让她起来吧,给她换身干衣服再出宫去。”
“奴婢这就去办。”
就在肃庸转身之际,李稷又补上一句,“下着雨呢,她就别再骑马了,让她坐车回去吧。”
肃庸步出紫宸殿的同时,摇头叹息:圣人啊,现在后悔怕是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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