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告诉苌离,李稷最终还是骗了她,虽然可能是无心的,但其结果与有心还是无意根本毫无区别。

  当初李稷说得轻巧,让礼部与尚仪局的人来与她过几遍流程就是。但当苌离真正知道立后大典和大婚的礼仪是何其繁琐的时候,她深切地知道这玩意根本不是过几遍就可以的事情。更有甚者,本来立后与大婚是一起办的,现如今分成两日去办,虽然减轻了每一日的辛劳,可算在一起却是愈加繁琐。

  “要不你先把眼泪挤出来再说?”面对苌离的哭哭啼啼,李稷显然乐在其中。

  眼见自己演不下去,苌离所幸就不装了。“你上回大婚的时候到底是如何熬过去的?”

  看见李稷的表情,苌离知道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若是旁人遇上这种事情,那必然是乐在其中,你却是生不如死。说好听了你这是淡泊名利,若是不好听,你这就是不识抬举。”李稷难得数落起绾绾来。“都知道我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所以无论是立后还是大婚,能简单了事吗?是你不要面子,还是我不要面子?”

  “为了我能继续肆无忌惮,嚣张跋扈,十郎的面子不能不要。”

  “你知道就好。”眼见绾绾算是消停了,李稷把她拉到自己膝头上坐好。“把两件事分开办也是顾念你的身体,放在一日你吃得消吗?”

  “我就是过个嘴瘾而已。十郎待我好我知道,你再不约束我,那也只是在人后,最多就是在这深宫之中,人前我总是尽到皇后本分的。”苌离靠在李稷肩头道:“我如今过得顺风顺水,可人生在世岂能事事如意,总不能好事都让我占了。”

  “既然知道我待你好,那就多陪我些时日可好?没了你,我就真是个孤家寡人了。”这是李稷在心中酝酿许久的话。

  除了一句抱歉,苌离不知还能对李稷说什么,可此时她连那句抱歉说不出口,故而只能含泪吻上李稷的唇。

  当苌离的纤纤玉手探入李稷衣襟之时,却被一把按住,他哑着嗓子道:“你重伤未愈。”

  苌离面色红润,小声嘀咕道:“我没那般娇弱,而且我问过含英了,只要十郎你不要太过……”

  这应该是他们有肌肤之亲以来,李稷最为克制的一次,甚至比他们在骊山别院那次还要克制。就是这样极尽克制的缠绵,愈发让人食髓知味,甘之如饴。

  夜半时分,帐暖锦衾薄,苌离却再度从噩梦中惊醒。

  李稷原就睡得不沉,见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绾绾,我在。”自己也是亲历过战阵的,所以李稷根本无需询问她梦到什么。

  在李稷的安抚下,苌离逐渐平复,紧紧依偎在他怀中。“十郎,凡是你在我身边的日子,都这样抱着我睡好不好?”

  李稷心中一暖,抱紧了她,低头在她耳边调笑道:“如此说来,我以后不必去承欢殿了?”

  怀中人很不给面子地嘀咕道:“反正你也不跟旁人一起睡。”

  愉悦心情顿时当然无存,李稷忍无可忍地咬上她的肩头。“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苌离被这一口咬得瞬间清醒,然后她突然想到一事。正月初一原就是百官朝贺的日子,李稷把大婚定在这一日……“十郎为何要把婚期定在正月初一?”

  李稷低笑,伸手去捏她的小脸,像逗弄小猫一般,笑道:“你终于反应过来了,我总想给你最好的,宣政殿到底不比含元殿气派,所以我原想着把立后大典放在含元殿。可你才得罪完群臣,贸然把此事改在含元殿进行,朝臣们又要聒噪了。我是不介意再贬几个的,可朝臣们一定会把这笔账记在你的头上,什么狐媚惑主的话就都出来了。正月初一的朝贺本就该在含元殿进行,你与我同立,他们必然挑不出毛病。”sxynkj.ċöm

  “十郎这样做,不止是为这个吧?”

  李稷的笑意愈发明显。“五品以下官员没资格参加立后大典,但在京官员全部都要参加朝贺。既然朝臣们不愿给你的不世之功加以任何封赏,我就让他们全都跪下来给你磕头,这事一点儿都不过分。”

  困意再度袭来,苌离的声音含糊起来。“十郎果然坏得很。”

  “说得好像你喜欢老实人一样。”低头吻了吻近来气色稍好的绾绾。“睡吧。”壹趣妏敩

  次日,苌离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那堆繁杂礼仪。

  同一日,尚衣局送来册后和大婚用的衣服首饰。来人特意告诉苌离,圣人吩咐立后时依制穿袆衣,大婚时则穿这身圣人特命人准备的礼衣。

  那礼衣已被人展了开来,与时人成婚时所穿的青碧色礼衣不同,这是大红色的礼衣。

  苌离认得这颜色,这是凤鸟云雷旗的颜色,更引人瞩目的是上面的凤鸟图案竟是妘氏族徽,配以繁复花纹。这件礼衣华丽非常,之比袆衣既不失庄重,由多了不少喜气。

  来人道:“陛下,这是您大婚时的礼衣。此外圣人诏令,自十二月初一起,也就是您被正式册立皇后之后,只有皇后才可使用此纹。”

  “圣人有心了。”除了让采葛她们把东西收下去,苌离并没有过多表示。

  李稷这是何意?自己公开身份以来,就有不少人上疏,请他过为妘氏过继一名子嗣,以承袭妘氏香火,这些奏疏他始终留中不发,也不曾表态。

  忽然间苌离明白了,却也禁不住苦笑。李稷,他真是从未变过,与当日在紫宸殿召见自己时,他真是没有一丝丝改变。

  现在下诏只许皇后才可使用凤鸟纹,这已经是李稷的态度了。自己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子,对皇位不会造成直接威胁。加之一直以来自己对权力并无过多兴趣,而自己此番得胜归来,朝臣们是那般态度,自己虽有不满却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如此李稷才愈发对自己放心。与之相反,倘若自己对此事抓住不放,二圣的地位他必不会给,说不定他还会敲打自己。

  自己这个皇后可以与他平起平坐,但妘氏决不能凌驾于皇族之上,这就是李稷的态度。大婚礼衣极是精致,自是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就赶工出来的,这说明李稷对妘氏的态度早就有了。

  罢了,自己是最后的妘氏血脉,这是早已无可更改的事实,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入嗣妘氏,自己也的确看不上,更何况一旦妘氏后继有人,于日后是个极大的隐患。不仅妘氏威名不保,说不定还会被人泼尽脏水,如今这样,妘氏定会名垂千古,自己的先祖们会以圣人姿态活在史书里,活在世人心中。

  第二日,苌离的一道奏疏传遍朝野,妘氏虽是祝融后裔,却也是楚人。只要楚人还在,妘氏便在。

  唯有桑梓,即便在最后时刻还在试图阻止苌离上这道奏疏。

  可只有苌离一句话。“他是君,我是臣。”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拐了状元做皇后更新,夫君与臣妻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