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让在场不少人生生打了个寒颤，其中就包括齐商贾。
台上那人是枢密院用刑的熟手，面不改色地问道：“请苌大人明示，多少下？”sxynkj.ċöm
“先准备着，这个且不急。”苌离道。
台上那人立刻开始准备起来。
苌离又朗声道：“即是看戏，那好曲也是不能少了的。”然后苌离又看向了齐商贾，道：“你说是这人肉琵琶好听呢？还是真正的琵琶好听呢？”
不知为何苌离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了些许的妩媚。这若有似无的妩媚，却更令人心惊胆战。
此时此刻，除了在台上忙碌的那几人外，其余人等均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取琵琶来！”苌离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有些人直接从胡床上跌坐下来。
很快就有人将琵琶送了来，苌离指着藏于角落里的一人道：“给她。”
随着这一指，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被指之人身上。此人是平康坊内混得最开的老鸨，众人都唤她为花妈妈。
“听闻花妈妈的从前琵琶弹得不错，今日就有劳你给大家奏一曲十面埋伏，让咱们也开开品鉴一番看到底哪种琵琶好听。”
随着苌离和风细雨的说话，那琵琶也送到了花妈妈面前。
素来长袖善舞巧舌如簧的花妈妈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奴……奴婢，许……许久不……”
苌离直接打断了她，道：“莫要说你许久不弹，技艺生疏的话。就说你的手还在不在吧，若是不在了，我自会让旁人替你。”
闻言，花妈妈直接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把琵琶给她。”苌离厉声吩咐道。
送琵琶的人不由分说，直接把琵琶塞到了花妈妈手中。
苌离又道：“把花妈妈带到台上去，她的位置偏，免得有人听不清她的琵琶。”
立刻有人上前直接将花妈妈拖到台上去了。
此时行刑已准备就绪，苌离又对行刑之人道：“花妈妈何时奏完一曲十面埋伏，你何时停。”
那人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若是此人受不得刑死了呢？”
“你也是咱们枢密院的老人了，手下这点儿轻重都没有？”苌离道：“实在不行换个人也行，这不是有好些人犯呢嘛。”
“属下明白。”
此时苌离面上的笑容与她冷酷无情的声音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那就开始吧。”
这一声令下，两边谁也不敢耽误。尤其是花妈妈那边，即便是弹出的十面埋伏断断续续不成曲，她也必须硬着头皮弹下去。
而受刑之人的惨叫一声惨过一声，与那不成曲调的琵琶声交织在一起，听上去格外震慑人心。
事实上行刑刚刚开始的时候，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就连苌离自己都有些受不了。可此事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没有半点儿退缩的余地。
商人重利本也无可厚非，可将自身利益置于国家安危之上，就是该死！就算此次没到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但无论如何此风绝不可长。
想到这里苌离起身拿过自己的佩刀，在人群之中巡视起来。正如她所料，有不少人被吓得抖成筛糠，紧闭双眼，还用手堵住了耳朵。
苌离向示意台上暂停，立刻有人示意让两个弹琵琶的先停下来。然而，受刑之人的惨叫，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停下来的。
苌离又向行刑之人递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后，立刻堵了依然哀嚎之人的嘴。
待满场鸦雀无声后，苌离拔出自己的佩刀，用刀背敲了敲此人捂住耳朵的手，道：“请你前来就是来看戏的，你这又是闭眼又是捂耳的，还如何看戏啊？”
此人终于受不了了，抖抖索索地跪地叩首道：“苌大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位妈妈何出此言啊？”苌离笑着问道：“好好看个戏，怎么就突然向我请罪了呢？你也知道一般的案子，我们枢密院也是不管的。”
说着，苌离还把此人扶了起来，让她接着坐好，又扬声对众人道：“今日是都承旨的一片心意，还望各位勿要辜负。”言毕，向台上示意继续。
很快，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以及断断续续不成曲调的琵琶声又响了起来。
在花妈妈好不容易把《十面埋伏》弹到一半的时候，终于有人受不了，“扑通”一声跪地哭喊道：“求苌大人高抬贵手，某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既然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事情便是一发不可收拾。顷刻间，大厅内跪倒了一大片，今日被请来的人全被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还以为这些人能再撑一会儿呢，没想到连一曲十面埋伏都没完，就全都撑不住了。壹趣妏敩
苌离根本不做理会，也不叫这些人起来，只是用冷酷无比的语气道：“继续。”
枢密院内虽然都是武官，可终究不是军中。可执失善光执掌枢密院多年来，论起令行禁止，一点儿不比军中差。
在苌离发话后，台上立刻继续演奏。只不过花妈妈这边已经吓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半，连琵琶都抱不住了。
立在花妈妈身后之人，直接将刀架在了花妈妈脖子上，道：“花妈妈若是觉得这琵琶弹不了，那咱们也能给你弹弹人肉琵琶。”
花妈妈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去把掉落在地的琵琶捡回来，接着弹奏琵琶。
就这样一曲不成调的十面埋伏伴，随着一声声痛不欲生的哀嚎，中间还夹杂抽泣之声，整个大厅现在只听得到这三种声音。
曲终收拨之时，台上的行刑也是戛然而止。
苌离扫视全场一周后道：“这满座重闻皆掩泣，花妈妈果然是谦虚了。”
“苌……苌大人谬……谬赞，奴婢愧不敢当。”连花妈妈本人都是泣不成声。
“诸位觉得如何？”苌离向众人问道。
齐商贾虽然已是汗流如注，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在下也觉得此曲极好，可称得上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见有人带头答话了，立即就有人接口称赞了。
听着一众交口陈赞，苌离又道：“诸位满意就好，看来都承旨的心意各位都感受到了。”
齐商贾感受到了苌离落在自己身上耽误目光后道：“的确是都承旨的一番心意，在下不敢辜负，今后定会更加鼎力支持枢密院办差，绝不再给枢密院各位大人添一丝半点儿的麻烦。”
“齐商贾客气，您几时给枢密院舔过麻烦呢。倒是您一向在给我们枢密院行方便，希望日后您一如既往地鼎力协助枢密院办差。”苌离把声音提高了些许，“希望诸位也是一样，俗话说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勿要给旁人添麻烦，大家才能相安无事。”
跪地的众人齐声应道：“多谢苌大人教诲。”
“诸位请起。”苌离笑道：“今日这样的好戏也不是时常都能看到的。当然，如果各位想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看各位想不想了。”
诸人一叠声地道：“不敢，不敢。”
“这样最好，今日就到这里吧。”苌离在留下这最后一句的同时也踏出了大厅。
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觉如蒙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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