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到了李稷该起身的时候,看着怀中人沉静的睡颜,他舍不下眼前这份美好。可李稷知道他不能,倘若他有所懈怠,那么绾绾必将背上红颜祸水骂名。再度俯身去亲吻沉睡中人之后,李稷才翻身起榻。
在房门关闭的那一瞬间,苌离就睁开了双眼。因着这几日没有用药,所以此时她的异瞳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也清晰无比。
他有心事,这是苌离通过昨夜李稷一系列的表现得出的结论。并且她十分确定,就是肃庸昨日对他耳语的话让李稷有了心事。再想起昨日两人疯狂时,李稷对她说的话,事情应该与孩子有关。sxynkj.ċöm
长宁公主自不必说,若是她有事李稷不会那样冷淡。至于两位皇子,李稷对他们虽比不得对长宁那般,也还算得上慈父,特别是对皇长子,不至于出了事情看都不去看。
念及此,苌离想起来之前那位怀上皇嗣的王才人,算算日子好像还差了些,不过十月怀胎只是个虚数,早上些时日也不奇怪。又眯了一会儿后,苌离在起榻洗漱。
仔细观察过苌离的神色之后,桑梓一边梳着她的头发,一边小心翼翼地道:“娘子,圣人对您是真的很好。”
“你想说什么?”
“有些事情您无力抗争,那么既来之则安之便是。即便您没有家中变故,依家中安排与明净先生成婚,以他做的几件事来看,他不可能让您过得比现在还自在。”
“你现在都来做说客了?”苌离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这世上没几个人说得动您,奴婢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您如今看似与圣人过得是寻常夫妻的日子,可说到底这不过是表象。就算是您与圣人两情相悦,您二位也做不了寻常夫妻。”
苌离轻笑一声道:“你这话说得没错。可无论什么样的日子,都是他在拖着我往前走。”
但无论怎样,李稷交代的事情还是要办的。
当郭乔看过周相那封书信后,就笑道:“这不会是阿离的手笔吧?”
“这是由儿交给先生的,是不是的如今都已经是了。”
郭乔会心一笑,道:“说的也是。这不是什么大事,既然都跑这一趟了,无所谓再多一桩事情。”
对于郭乔接受李稷的诏令,苌离至今还是意外的。
“现在满朝文武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此事总得有人要做吧?”
“自己人不愿意,就让外人来。这算盘打得真好。”苌离道:“可是能前往西夏的人那么多,为何要是先生呢?”
“你当真不明白?”
“不明白。”苌离摇头道。
“我的出现会令你还活着的消息愈发可靠,这是其一。其二,哪怕就为着当初天火烧明堂一事,人家也是非娶你不可的,这事与你还能活多久可没关系,更无关你愿意与否。”郭乔道:“而他之所以要让西夏来做此事,还不是为了讨你欢心?当初未能斩草除根,如今西夏不能也不敢拿你怎样了。现在谁不知道你圣眷正隆,除了齐王那样想要造反的,那都要来巴结你的,更何况是西夏?”
“若他真想讨儿的欢心,那不该派先生出去,而是派出去大军。”
郭乔拿起那封信在苌离面前晃了又晃,道:“不打算开战,何必如此处心积虑?可别说你不知道如今不是开战的好时候。白水对岸的东越,之前的改革已现成效,眼见着国力有所起色。他们很清楚一旦西夏国破,下一个死得就是他们,这个时候还得防着他们两家结盟。”
“所以这时候他来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便是麻痹了东越,这不正好?至于如今不宜开战,也不过是因为攘外必先安内,大长公主自不必说,太尉和齐王都蹦跶不了几天了。难道真要看着东越奋起直追吗?”
这一句险些让郭乔一哽。“这二位蹦跶不了几天,那不是你的功劳?就算此事永远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可那位不是薄情寡恩之人,他是明君。对你,他不只是赏罚分明,而是投桃报李。只要无碍国事,你做得再过分他可有说过什么吗?你这回动用妘氏旧人灭了匈奴,虽说无损中昱,可到底有通敌之嫌。你当真觉得他会一无所知?若是换做旁人,此事他会如何你心里有数。你不待见他,这我知道。可他若是个昏君,你不是要更不待见人家?”
“儿没有不待见他。”
“那你们折腾得这府里鸡飞狗跳是为何?愚人饮水冷暖自知,有些事情你不需旁人说。阿离,人生苦短更何况是你?两情相悦是可遇不可求之事,不要为难旁人,更不要为难自己。”
“可他是帝王。”
“果然,你介意的是他的身份。”郭乔长叹一声,此时郭乔愈发觉得没有让阿离知道她自己还有救是对的。“这个时候你怎么忘记自己个将死之人了?你的所有顾虑我都明白,可那一切的前提是你能寿终正寝。而你还有多久,自己心里没数吗?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当初给你改了异瞳,就是为了让你自由自在得过完这一生。看看你如今的样子,早知如此,何必近半生的寿数去换那所谓的自在。”
苌离无话可说。的确,今日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郭乔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还有一事你要心里有数。”
“先生请讲。”
“你如今自曝身份,博陵崔氏和琅琊王氏一定会有所表示,你预备如何应对?”
“儿不想浪费时间。”
“你最近果然是让人家宠坏了,主公在天有灵定然欣慰。”郭乔也很欣慰。
苌离很是不满地看着郭乔。
“知道你不想搭理这些人,可你上次说这种赌气的话,可是多年前的事情了。”郭乔笑道:“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如今不比从前,这种虚与委蛇的事情,你可以甩给旁人的,更不必说人家一定乐得替你出面。”
“多谢先生提醒。”苌离很是没好气。
“我后日启程,你自己保重。”
“儿祝先生一路顺风,也请先生千万保重。”苌离起身恭敬一礼。
看着苌离离去的背影,郭乔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圣人呐,能不能留住阿离,就看在下出使的这几个月了。”
对于李稷,苌离终是做不到毫不在意。若他只是不高兴,那自己是无所谓的,毕竟自己也没少气到他,但昨日的李稷却是痛苦煎熬的。
虽然他一个字都没有说,甚至言谈举止都没有流露出这样的情绪,但苌离却感受到了。因为在两人的欢好中,李稷没有丝毫的愉悦,他全然是在用欲望来麻痹自己。
由于李稷住在苌府,所以如今这里也有宫女寺人常驻,其中就包括李稷的亲信之一:采葛。
“请问姑姑,昨日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苌离极是客气地问。
如今谁知道苌离已经是内定的中宫皇后了,所以采葛慌忙跪地道:“请苌大人高抬贵手,万勿如此折煞奴婢,您直接称呼奴婢贱名就是。”
“姑姑如此,倒是折煞我了。”
采葛重重叩首下去,道:“苌大人万万不可如此说,按说如今奴婢怎么着也该尊您一声夫人,可奴婢还称您苌大人,这已是大不敬了。”
苌离不想跟她浪费时间,也不愿为难她,于是道:“既然如此,采葛直接回答我的问话就是了。”
“回苌大人,昨夜王才人诞下一名男婴。”
“那就是皇三子了,这是好事。”苌离道。
“请苌大人慎言,圣人并未赐下皇室玉牒。”采葛道。
苌离顿时怔住,李稷这是不认这个儿子,他对琅琊王氏竟厌恶到如此地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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