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离知道自己还活着,可她的身体实在太沉了,沉到她醒不过来。她感觉自己是挣脱了重重束缚才醒来的。
桑梓和采葛马上凑了过来,带着哭腔道:“您总算是醒了。”
尤其是桑梓,方才看到苌离有醒来迹象时,她又开始偷偷抹起了眼泪。自出事那日起她已经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了,本以为娘子从前做的那些事情就够危险了,那曾想自娘子入朝为官以来屡次遇险,如果是前几回是虎口脱险,这回就是九死一生了,伤重到危机性命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当发现自己又能听见声音的那一瞬间苌离是欣喜的,然而下一瞬间从头到脚的疼痛淹没了她的所有欣喜。
看到这两个人发黑的眼圈,尤其是桑梓肿成桃子般的眼睛,苌离就知道自己昏过去的时间不短。“我昏迷了多久?”
这声音嘶哑粗噶全然不像自己的,苌离不由愣在当场。
看到苌离的反应,桑梓忙安慰道:“娘子放心,您的确伤了嗓子,好好养几日就能好,今日是八月十七。”
苌离一听就不妙,乡试过去已经四日了。如果周成珺等人的奏折到了,而自己的奏折和书信都还没到,此事落在李稷眼里就成了不打自招,更不必说身边还有采葛这个李稷的心腹。周成珺管得住旁人的嘴,可管不住她的。
采葛感受到了苌离冰冷目光,忙跪下道:“娘娘,奴婢虽不敢欺君,可也知道大局为重。更何况周成珺大人事情做得更绝,自把您送回府后他就让人把府邸封了,除他本人还有您自己带来的人以外,即便是奴婢这样曾经侍奉过圣人的都不得出入。眼下您既然醒了,就请您吩咐奴婢该如何跟圣人秉明此事。”
“还算你识趣。”苌离由桑梓扶着靠在软枕上做好。“去拿笔墨。”
听说苌离醒了,所以叶含英很快就出现了。
鉴于只看到叶含英一人,苌离心中了然,便问道:“师父的伤势如何?”www.sxynkj.ċöm
“您都伤成这样了,叔父也不好到哪去,但叔父是武人体魄,又非您这样的久病之躯,肯定无性命之忧。”叶含英道。
“师父并无大碍就好。”苌离还记得那日的场景,自己的护卫死伤不少。“我可是伤了心脉?”
看到叶含英诧异的表情,苌离便道:“久病成良医,我又是个习武之人,内功心法不用练的?”sxynkj.ċöm
“您是被气浪从马上掀下来的,不过您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不至于被这一下摔出什么大问题,可气浪是实打实冲到您身上的,如此一来内伤是躲不过去的,叔父的伤也是如此。”叶含英道。
“想来师父的皮外伤应该比我重得多吧?毕竟砖石落下来的时候是他在护着我。”
叶含英宽慰道:“叔父无儿无女,这些年来您就如叔父的女儿一般,叔父为您总是心甘情愿的。好在你们二位的运气不错,殒命之人大都是被飞溅的瓦片等锐器伤到了要害,你们到底是躲过去了。”
“我自知身体不好,所以我要你一句实话,此次伤及心脉是否危及性命?或者说,会不会让我死得更快?”苌离直接了当地问。
“若是能好好静养便不会。”
“若不能呢?”苌离又问。
“您这是何苦呢?”叶含英问道。
“我是掌边地十六州的封疆大吏,不是深宫妇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能瞒得过虎视眈眈的近邻吗?勿要说我,哪怕是你们几个寻常女子,保土安民就与你们毫无关系吗?”
叶含英长叹一声再无可辩。“若您不能静养,也就是少活些时日的事情。”
“知道了。那就有劳含英你照料我的身体了,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好好活着。”苌离道。
苌离挣扎着爬起来,给李稷些信。怕李稷从字迹上看出自己受伤的端倪,所以落笔特意加重了几分。
苌离上来就说自己因为受伤,被众人勒令静养,公务直接被周成珺接手不说,为免自己作妖,还被叶秀安排了几大碗安神汤药,这几日人就没清醒过。为了不让采葛几人添油加醋白白让十郎担心,所以自己直接把这几人软禁起来,自己清醒之前谁都不准把他们放出来。现如今自己人清醒了,才能给十郎写回信。
停笔之后,苌离把书信放到采葛面前,道:“知道你给圣人的奏报该如何写了吧?”
“您……”采葛完全没想到,苌离会以这样的方式把自己摘干净。
“这一回就连圣人自己都不能保证全身而退,何况是我。可我还活着不是吗?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我的护卫死伤不少,此事根本就瞒不住圣人,他早晚都会知道。但事情就在这几日了,总得瞒过这几日不是”
“奴婢明白娘娘的苦心。”采葛道:“你对圣人的心意,奴婢看得见。”
“就在此处写你给圣人的奏报吧,待我看过没有纰漏之后,一并送往长安。”苌离道。
趁着采葛写奏折的功夫,苌离才让叶含英为自己诊脉,同时吩咐桑梓给自己准备出门的事宜。
“娘子才醒,就算您有急事要去见周大人,那他来此见您就是。现如今也没那么多规矩,咱们给您放一扇屏风,也不妨碍您跟周大人说话。”桑梓劝道:“再说了,这才出过事情,就算是一大堆护卫,奴婢们也是放心不下。叶先生现下也还伤着呢,奴婢就更不放心你出去了。”
“怎么,沈庆之到现在还没查清楚来龙去脉?”苌离问道:“还是周成珺没让人在城内掘地三尺地翻过几遍?”
“娘子,您若是真对这二位放心不下,哪里还会说这种话!”桑梓只觉得自己要被气哭了。
“众人亲眼所见我那日伤得不轻。接着周成珺又让人把我的府邸封了,如今我四日没有露面,你说旁人该如何想?”苌离道。
“那奴婢先跑一趟周大人那里,就算您要出门,总得安排一下沿路戒严吧?旁人去就是您信得过,周大人未必信得过,您觉得呢?若是没有问题,奴婢再回来告诉你,咱们出门就是。”
“嗯,就有劳你跑这一趟了。”苌离道:“对了,江茹慧如何了?”
“她死了。”桑梓控制不住地一脸鄙夷。
“当真与她有关?”
“她夫家的医馆就在您出事的那条街的隔壁,若说与她无关,谁信啊?”
“她那两位妹妹呢?”
“关地牢去了。”桑梓道。
“你的意思?”苌离挑眉问道。
“是采葛姑姑的意思,按奴婢的意思该就地正法。”
苌离看向采葛,正在斟酌书信内容的人,抬头道:“奴婢以为江茹慧已死,总得问问这两个知道些什么,所以就留着她们了。”
“你这事办得不错。”苌离称赞道。
桑梓跑一趟的结果还是周成珺来见苌离。
“周大人说了,您是该在大庭广众之下露个面的,可您现在身体虚弱,一旦露了面,圣人那边就不好办了,所以还是他来见您。正好他的确有公务要问过您的意思,稍后他会带着几位要员人来此与您议事,如此也算是给众人吃一颗定心丸。待您好些了,再公开露面不迟。”
“怪不得周成钰可以那般逍遥自在,他这个大哥确是得了周相真传。”苌离笑道。
正忙着给她换药的叶含英终于忍不住了。“都护大人,算我求您了,您就心疼心疼您的嗓子,少说两句吧。”
其实苌离自己也觉得现在的声音实在难听。“我还有最后一句,给阿渃送个信,她该动了。”
桑梓深深看了苌离一眼,转身离去。
在苌离与周成珺等人议事之前,采葛的奏折与苌离的书信被一同送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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