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位明净先生,上届的状元郎,您应该认识的吧?”阿渃从未发觉苌离与此人之间有何瓜葛,所以答得坦荡。
“当然认识。”李稷神色不改分毫,“你阿姐跟他很熟?”
“不熟。”阿渃隐隐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了,便不再多说。
“既然不熟,为何会送你阿姐东西呢?”李稷循循善诱地问着。
“也就是枇杷膏而已,您何必这般在意呢?”对此阿渃是真的不明白。
李稷被问得一哽,他不知是该同情自己,还是佩服裴宥?这俩个虽然不是亲姐们,但也有极相似的地方。
李稷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道:“是我在问你话。”
阿渃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便答道:“就是先生听说阿姐病了,想着阿姐不喜生姜的味道,所以就送了阿姐枇杷膏。”
“她不喜生姜?”李稷重复了一遍。
阿渃道:“对啊,所以阿姐从不喝加了姜片的茶水,您来府上好几回了,喝过阿姐烹的茶呀。”
李稷冷笑一声,只觉自己终究是愚蠢了。早年间他就同王澄一起烹茶闲话过,再见苌离烹茶时,为何自己就没想起来他们不止饮茶的口味一样,连一些烹茶的动作都是如出一辙的一样!
电光火石之间,有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从李稷脑中闪过,她对军务的熟识,她为何能写出以假乱真的妘体,她……
收回纷乱的思绪,强压下狂跳的内心。李稷又对阿渃莞尔道:“同安小娘子说了许久的话,倒是耽误了你,快去找你阿姐吧。”
“陛下言重了。”虽然阿渃没看出李稷的神情有何变化,但方才那一声冷笑,还是让她察觉到了危险。
“那我……就去找阿姐了,陛下慢走。”阿渃已经不确定自己还是否应该这般自称了。
“安小娘子快去,若是你阿姐喜欢,便让人给肃庸带个话,我再送些给你阿姐便是。”说这话的时候李稷仍是笑容和煦,但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阿渃的手上。
“啪!”瓷器破碎之声传入了在场几人的耳中。
那罐枇杷膏终是被阿渃摔在了地上,而她之所以没拿稳,只是因为她看到了李稷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寒光。
在阿渃还未回过神来时,李稷已然在打圆场了,“真是可惜,安小娘子怎么这般不小心呢。”
李稷的一脸惋惜,让阿渃觉得方才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枇杷膏而已,阿姐若想喝,我再去买便是。”
肃庸已经收到了李稷的目光,连忙上前道:“无妨无妨,安小娘子让人把地上这些收拾了便是,奴婢这就让人去宫里拿了枇杷膏送来,你再给苌大人拿去,什么事都不耽误。”
阿渃很是客气地道:“多谢陛下赏赐,有劳公公了。”
“安小娘子不必客气。”这是李稷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就在阿渃和李稷说话的时候,桑梓正安顿着苌离喝药。
苌离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你把人给我挡回去,此事做得甚好。我的确不想见他。”
桑梓接过药盏,送上漱口水道:“娘子,奴婢挡得了一回,挡不了第二回啊,下回圣人来的时候,您哪怕装睡,让圣人就看看您也好。”
苌离只是沉默。
桑梓接着说道:“圣人对您的封赏,还有亲来视疾,都算是给您赔不是了。他终是帝王您知道的,能做到如此已是极限了。”
“所以呢?”苌离问道。
“所以就是圣人下次来的时候,就算您对他没好脸色,起码见个面说上几句话,反正圣人又不是没领教过,趁他如今理亏,您更能对他没好脸色。”
“可惜我如今只觉得对他就不应该有任何表情。”
“您若想如此也不是不可。但您这么僵着,最后吃亏得还是您。”桑梓道。
“你说得是,若不是我拒了采葛送来的东西,他也不会发明诏给我升官一级。”苌离轻笑一声道:“话说回来,就他这样的人,你是用什么理由挡回去的,还走得如此安静?”
桑梓知道此事是躲不过去的,立马跪在地上道:“娘子,比起您让圣人下不来台,让他一怒之下给咱们府上来个满门抄斩。奴婢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地用了损招,所以奴婢先跟您请罪。”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苌离已经发现李稷根本就不是传闻的温和好脾气,在自己面前他可是毫不掩饰他的火爆脾气。“他就是个混世魔王,不用损招根本拿他没辙。你说就是了,我不会怪罪你的。”
“奴婢……”桑梓挣扎再三后,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口,“奴婢说您月事来了,不方便见任何人。”
“你……”苌离被惊得是一句话说不来。
桑梓重重叩首下去,道:“奴婢是在圣人耳边说的,请您放心,此事绝无第四人知晓!况且圣人也是已经娶妻生子的人了,他自是知道轻重,不会同旁人乱说的!还请娘子息怒,奴婢认罚就是!”
苌离花了极大的力气才稳住自己,“你这损招倒真是蛇打七寸啊,能让他消停的也只能是他都不好意思说的事情了。”
“奴婢有罪!”
“起来吧。”苌离轻叹一声道:“如你所说,我与他现在还是不见得好。即便是我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何苦还要怪罪你呢?”
这番话说完,苌离已经恢复了平静。
虽然预见到娘子不会因此事而大发雷霆,但桑梓仍是没想到,娘子对于此事就这么轻轻放过了。不得不说,娘子与圣人骨子里都是视规矩如粪土的人,倒真是天生一对儿,可惜娘子……
“娘子,圣人此次这般作为,您作何想?”桑梓觉得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娘子心中所想。
苌离沉默良久之后,才开口道:“其实我知道他为何震怒。”
“您知道?!”这点桑梓是真的没想到。
“他早就告诫过我,谨慎行事不要惹祸上身,这一次是我没听他的。”
“那您为何不听呢?就算圣人曾将您置于险境,可他从未想过真正害您,若他真的想要您死,何须那般麻烦。”桑梓终是说了出来,“圣人对您如何,奴婢尚且看在眼里,您当真看不到吗?”
苌离突然问出一句,“桑梓,我是个将死之人,你还记得吗?”
“可……”桑梓想要反驳,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们两家谁都不比谁干净,如今恩怨已了,胜负已分。可我与他之间是他有恩于我,是我欠着他的,我唯有尽我所能助他江山永固了。”苌离一脸淡然。
“娘子,倘若有朝一日您为如今所做选择而后悔的话,您当如何?”壹趣妏敩
“后悔吗?”苌离自言自语道:“我哪有时间可以后悔呢?”
“那……圣人呢?你当真一丁点儿都不在意他吗?”桑梓最后问道。
“我若真的不在意,尸位素餐安心等死就好了。有必要为他背上骂名吗?他的江山能否永固与我何干?”苌离道:“若我想给他添堵,那也很容易,只需亮明身份投靠齐王就够了。偏偏这是我宁死都不会做的事情。”
桑梓无限哀伤望向苌离的那双眼睛,原以为这二人之间隔着的是家仇国恨,没想到真正阻碍他们的却是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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