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李稷继续专心作画,苌离则在一旁安静看着。
肃庸入内送荷叶羹的时候,恰好看见这岁月静好的一幕,甚觉欣慰,这不较劲的时候才有夫妻的样子。因着不忍打扰二人,便悄悄放下那碗荷叶羹后,又悄无生息地离开了。
不过殿内的两人还是注意到肃庸进来过,李稷瞟了一眼肃庸送进来的东西,问道:“是你让肃庸备的?”
“是。”
“又是菊花,又是荷叶。就算我是年轻火气旺,但也不至于这么旺吧?”壹趣妏敩
“臣思虑不周,请陛下见谅。”
“你是思虑不周,没看见我这手正忙着的嘛,怎么用?”李稷略带不满地看想苌离。
苌离是完全没能领会李稷是何意。“您……您不是正在作画吗?”
真是什么都要教,李稷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你不知道我这一日都没吃过东西吗?饿着呢。”顺便递给苌离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苌离是真不想承认自己看懂了李稷眼神,“那个……反正也不早了,要不您顺便召哪位娘娘侍寝,此事也就一并办了。”
李稷刚刚有些起色的心情瞬间又跌入谷底,“离此最近的是怡和殿,你知道往返一趟要多久吗?”
刚刚把这人哄好,这又是哪根筋不对了?苌离今日不想跟此人一般见识,“臣觉得可能是有些久了。”
“所以,你是打算让我就这么饿着?”
苌离认命地端起荷叶羹,将一汤匙荷叶羹送至李稷唇边,“陛下请用。”
李稷再次讶然,这女人今日是难得的听话啊。
于是乎,李稷缓缓凑过去抿了一个荷叶羹,然后略带委屈地道:“烫了。”
苌离觉得不是李稷的哪根筋不对,而是自己有根筋不对。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不是挺好的吗?!然而,她还是忍了这口恶气。收回汤匙,吹了吹再次送到李稷嘴边。
李稷也知适可而止的道理,幺蛾子也就此打住。老老实实就着苌离的手,喝完了那碗荷叶羹。
差不多同时,李稷的竹子也画完了,顺手题字写下一句:待到深山月上时,娟娟翠竹倍生姿。然后再次将笔递予苌离,“这总不能还是为难你吧?”
这一次苌离没有推辞,略微思量后,便提笔写到:莫道浮云蔽孤光,拨云见月自有时。李稷看着苌离写下的这两句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大晚上跑这一趟,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臣以为,陛下不需要。”
这是李稷第一次有了想把这女人掐死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道:“你可真会说话。”
“但臣私心以为,您需不需要和您想不想听是两回事。”
这榆木之前一定是装的!“既然如此,那就多说些我想听的。”李稷道。
苌离觉得现在可以跟李稷说正事了,“陛下觉得大长公主为何会把公羊克推出来当替罪羊?”
李稷用哀怨的眼神看了苌离,“你怎知朕不是冲着公羊克去的?”
对于李稷小情绪,苌离果断选择无视,“闹出那么大动静就为了一个鸿胪寺卿,这不合适吧?”
“十分不合适。”
看来李稷还未冷静下来好好思量此事,苌离便直接点出事情的关键,“陛下可有想过,大长公主这次为何会推个自己人出来做替罪羊?看她此次安排,把事情变成太尉一派的窝里斗,亦或是把刚刚上任的沈相拉下马,根本不是难事。公羊克再无关紧要,到底也是她的人。”sxynkj.ċöm
听到苌离这么说,李稷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此事,你怎么看?”
“大长公主这次是真的在示弱。”
“当众脱簪待罪,她可真是示弱!”一提起此事,李稷的火气又上来了。
“陛下且想想,这一次大长公主虽然保住了她手里的几位参知政事,可她也说自己识人不明,更何况众人心知肚明公羊克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可今日之后大长公主在朝堂上的份量还有多少?就算大长公主早已不直接说话了,私底下的很多事情还是需要她点头的。”
“你说的也是。话说回来,姑母是何等样人,你又不是没领教过。她不可能只是为了弃车保帅。”
“倘若这次大长公主没有弃车保帅,一切按照陛下的安排,事情会如何发展?”苌离又问。
李稷睇着苌离道:“明知故问不是好习惯,尤其是你。”
“若按陛下的安排此事之后,太尉和大长公主的必然实力大减,那些空出来的位置就是您跟齐王在争了。恕臣说句犯上的话,空出来的那些您通吃怕是不可能的。”看李稷没什么反应,苌离就接着说了下去,“您要打压太尉和大长公主的势力自然无可厚非,可若是让齐王趁机捞些好处,却是万万不能的。”
“你居然会这般想。可你觉得姑母会有这么好心,为我考虑这么多吗?”
“大长公主今日此举固然是为自身计,但于陛下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怎么说?”
“今日之后大长公主的威望肯定大不如前,而太尉那边虽然折了冉相,可他的威望却会不降反升,毕竟大长公主是下去了。齐王固然有军权在手,可他在朝堂上的势力跟这两位根本都没得比,只要这二位不彻底倒台,齐王还得看看他们的脸色。”
“别说你不知道姑母一直站在谁的背后!”
眼见李稷又要怒了,苌离连忙安抚道:“陛下稍安勿躁,您听臣说完。”
“就是因为大长公主一直支持齐王,所以在她势弱之时,齐王出于自身考虑也会为大长公主尽力一争,那时朝堂之上的局面就是太尉和齐王一争高下的局面,而大长公主就能彻底隐于幕后。如此一来无论将来朝堂风云如何变幻,大长公主得个善终是万无一失的。”
李稷愈发觉得他这位姑母实在可恨,最重要的是自己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搞出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现在拍屁股走人!她是不是有毛病?!”
如果说李稷都不明白大长公主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是为哪般,那苌离就更不明白了,而她也没什么可以劝慰李稷的。
“你,后悔吗?”
面对李稷的突然发问,苌离不知所措。
“您为何有此一问?”
“你本来可以不必搅进来的,至少不用涉足这般深的。”
“与陛下相识的第一日起,臣就被牵涉其中了。而且是臣自己来参加科举的,与您无干。身为臣子只要您别让臣后悔,臣自然不会后悔。”
“那怎样你就不会后悔了?”李稷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苌离并未回答,而是沉默不语。
“这很难回答?”李稷有些不满。
“此事臣还未想过,反正您至今还未让臣后悔过。”苌离如实道。
面对这样的回答,李稷不知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说回正题吧。”
“是。”苌离正了正神色,“太尉和齐王对峙的局面,于您更有利。太尉心里明白,这些年您有意弹压他,特别是在您亲政之后。可只要您在,整个白氏还是外戚,但对齐王来说他们谁也不是。”
这其中区别勿需言明,李稷了然于心。
“今日之后依附于大长公主的势力定会树倒弥孙散,此时陛下的当务之急是将这些人拉拢过来。无论何时支持您的人越多,您的赢面便会越大。”
李稷是何等的聪明,他已经明白苌离真正要说的了。“你是让我不要借此机会打压姑母的势力。”
“正是。这个时候您越是宽和,支持您的人就会越多。齐王治军严苛的名声在外,可对文臣们来说,自然更喜欢您这样的。”
李稷深深看着面前之人,就算她只是苌离,有这么一朵赏心悦目的解语花,在自己身边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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