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离飞身离开那小院之后,又掠过几条小巷,趁着落地的功夫,拉下蒙面。应该快要宵禁了,要回客栈只能飞檐走壁了。正当她再次运功提气跃上屋檐之时,巷子的尽头出现一个人。壹趣妏敩
那人把头上的斗笠压得极低,完全挡住了他的面容,但通过身影,苌离已经认出了他。
眨眼间,此人就到了苌离面前,一道光华夺目的剑锋,映入她的眼帘!这一剑实在是太快了,她唯一能做的反应就是侧头躲避,紧接着冰凉的剑身就碰到了她的左耳。
叶秀语气散漫,“太慢了。”
这位叶家六郎如今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不过他被世人津津乐道的不是那一身好武艺,而是他对毒物运用之精妙,让以暗器毒药出名的唐门都甘拜下风。这样一个出身名门的江湖高手,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长生门的门主。
长生门,即便不是江湖中人,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也会不由一凛。作为江湖上近年来异军突起的杀手组织,虽然价格高的吓人,但无论客人提出怎样的要求,他们从不失手。
除了一样,一旦涉及朝堂纷争,无论你价格给得再高,这生意他们绝对不做。如果你想在长生门面前蒙混过关,那也没有可能,因为只要有人找上他们谈生意,在开价之前,他们会把目标和客人的身家背景调查的清清楚楚,不该沾手的生意他们绝对不碰。
至于一个杀手组织为何要叫长生,此事还真有人去借着谈生意的机会,问过他们,得到的答案是:虽然世人皆有一死,但也唯有一死而已,故而,死过之后便是长生。之后,在江湖上,长生门就成了鬼门关的代名词。
苌离与叶秀虽未有过束脩之礼,但多年来都是以师徒相称。自己这身武艺虽不是叶秀启蒙,但武技应战自幼就受他指点,而叶秀也从未对她藏私。
所以论起来,苌离如今的身手绝对够得上一名普通高手了,可她仍然够不上长生门杀手的标准。但叶秀仍然以会安排苌离做一些长生门买卖,那纯属是师徒二人的约定。但背后更深层的原因,叶秀不说,苌离也明白。自己武学资质确是一般,虽有叶秀这的悉心教导,但她已到瓶颈,很难再有突破。所以叶秀只能让她以战代练,以命相搏的实战能教给苌离的东西,是这其他任何方式都不能教给她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些年来,苌离也算是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虽然偶有小伤,但以命相搏,她却从未失过手。这并非是她运气好,而是因为叶秀会为她精心挑选对象。若遇高手,叶秀还会为她演示对方的招式,陪她过招,告诉她对方的破绽,以保她虽在刀尖上行走,却无性命之忧。
苌离明白,此刻叶秀这是要一试自己的身手。他虽然不会伤了自己,但也不意味着他会对自己手下留情。眼下必须打点起精神,全力应对。
摒弃杂念后,苌离也利剑出鞘。片刻间,两道绚烂夺目的剑光纵横交错,师徒二人衣袂翻飞。对于苌离而言,要赢叶秀那是痴人说梦,但只要在他手上走过百招,便离自己所念之事又进了一步。所以面对叶秀的点到为止,苌离却是出手狠辣,下手毫不留情。
师徒二人用的都是软剑,却是截然不同的招式。如果说苌离现在凌厉至极的攻势是疾如风,那么叶秀此刻秉节持重的防守,便是徐如林。
苌离的剑锋如牛毛细雨,无孔不入。叶秀的剑锋却似一面的城墙,任凭风吹雨打,都岿然不动,再如何细密的雨丝也越不过眼前的这面墙去。
伴随着这师徒二人每次剑锋的相触,叶秀的剑都发出似金鸣,又似玉鸣的声响,在这清冷月光下听来,格外悦耳。
突然,更鼓响起,宵禁开始。恰在此时,叶秀由慢转快,转守为攻。
相较于苌离那密密匝匝的细雨,叶秀的的进攻,便是排山倒海而来的倾盆大雨。
忽的,那倾盆大雨化为一股急流,缠上了苌离的剑。如此一来,苌离的剑被叶秀的剑紧紧绞住,他若不动,她也没有动作分毫的余地。
这时,叶秀说道:“记住了,疾如风,徐如林,侵如火,不动如山。不是只用在兵法上。”言毕,一抽手中软剑,苌离的剑随之断成了数截。
二人再无继续斗下去的必要了,苌离立刻躬身施礼,“见过师父。”
叶秀收剑道:“近来功夫没落下,甚好。”
苌离稳了稳气息,道:“师父说笑了。今日儿连七十招都没走过。”
叶秀不以为意地道:“我在兵刃上占优,否则你应该能过七十五。”sxynkj.ċöm
苌离那双自始自终就如寒潭深水般的眸子,此刻终于有了波动。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未及看清就已消失不见,“反正都过不了一百。”
叶秀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今日的表现倒是出乎意料,我本以为你会下不去手的。”
“师父当初说的没错,杀人并非易事。即便能在您手上走过百招,儿终究也不是干这行的料。”说话间,苌离自嘲一笑。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
“那孩子的仇永远都报不了,不是吗?”苌离抬头望向天际,“且不说他天生残疾,不能习武。生于乱世,儿还有人庇护衣食无忧,能安稳度日。他如何活命都是问题。更别说,他的仇人也活不到他成年的那天。”
“阿离……”叶秀的语气里二分斥责八分无奈,心中怜惜不已,“你的人生本不该如此的。”
苌离对此充耳不闻,道:“复仇之路有多难,儿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孩子相貌平平,就是出卖色相去作娈童,他都没有出头之日。怀着妄念活下去,每一日都是煎熬。”
叶秀把手中长剑递予她,转而问道:“觉得如何?”
苌离双手接过,方才交手之时已觉此剑寒气直透人心。此刻握在手中,细观之下此剑青光尽显;轻弹剑身,那似金似玉的嗡响又传入耳中;试着劈刺,甚觉称手。于是道:“漱玉剑果然名不虚传。”
叶秀微微一笑道:“如今,归你了。”
苌离颇为诧异,“三哥的剑,您为何给儿?更何况这把剑已跟随您多年,您留着更合适。”
叶秀心平气和地道:“我与你三哥相识多年,念想之物不少。你自幼与他感情甚笃,他倒是没给你留下什么。你这一身武艺是他启蒙,所以此剑给你最是合适。从前是不想你用着剑做人命买卖,才没给你的。”
苌离沉默半晌后道:“师父,乡试都还未放榜,最后结果更未可知。儿若是考不中,这人命买卖还是要做的。”
叶秀轻笑一声,道:“也罢。阿离自幼满眼所见,皆是你父兄那般人顶尖人物。凡夫俗子也入不了你的眼,我也不愿你委屈自己,所以谋杀亲夫这种事,还是师父替你来吧。”
苌离只是沉默相对。
叶秀依旧言笑晏晏,“我已同郭先生聊过此事了,此事并非绝无可能。所以这剑便是我给你的贺礼了。”
闻言,苌离心中一宽,手染无辜者的鲜血终非自己所愿。
这时,叶秀近前几步,摘下头上的斗笠,戴在了苌离头上,又刻意压低了几分,以确保苌离的面容完全被斗笠遮住。
“师父,这是何意?”
“阿渃那丫头在夜市逛了一个晚上,我带你出城去逛。”
“师父,现下已经宵禁了,如何出城?”
叶秀从怀中拿出一小包东西,塞入苌离手中,带头转身道:“你跟着走便是,师父何曾骗过你?”
苌离低头去看,那是一小包青梅蜜饯,是她自小爱吃的零嘴。心中一暖,立刻抬脚跟上。跟着叶秀行至外面的主街上,苌离发现此处居然有一队巡夜的官兵,为首的是一位从八品校尉。
叶秀让苌离等在这里,上前同那校尉寒暄几句后,校尉命人牵过两匹官马,递予他。然后叶秀向苌离招手示意她上前,师徒二人翻身上马。
那校尉对叶秀抱拳道:“叶先生慢走。”
叶秀对那人拱手道:“多谢。”然后带着苌离,向出城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二人畅通无阻,径直到了城郊的洛水河畔。师徒俩很有默契地同时勒停身下坐骑,苌离道:“师父是早有此想吧?”
“怎么?你不愿来?”
叶秀看着那跳跃的火苗,道:“三郎,我带兕子来看你了。”
兕子,是苌离的小字。已经很久没人这般唤她了。兕是一种凶猛壮硕的独角犀,当初阿耶为自己以“兕”为小字,就是希冀自己能永无灾厄,长命百岁,如今看来都是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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