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樱一字一句的读完了这封信,最后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来,打湿了信纸的底部。
春燕被这样的林樱吓了一跳,直问林樱怎么了。
林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扬起一个微笑:“没事。”
但是这笑容在春燕眼里,比哭还难看。
春燕知道林樱的这个状态适合自己独自待一会,她安静的走了,带上了门。
林樱终于憋不住,失声痛哭。
怪不得,怪不得回来的路途中,那么稳重的叶裴声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她的马车上找她,即使耳根红了、不好意思了也坚决不逃、不下车。
怪不得她那天半夜去找他,他手腕上都是斑驳的血痕,刚刚结痂。
恐怕大阵的阵纹都是用他的鲜血一笔一笔的描绘上去的吧?
阵纹不够画了,就得用鲜血补上。
在她绞尽脑汁的绣福牌的时候,叶裴声手上又被新划了多少道口子呢?
不疼吗?
为什么不去反抗?为什么手都不记得包扎,还记得去喂猫?
为什么什么都不和她说?
为什么……这么傻啊……
林樱心口发痛,痛的几乎不能呼吸,脸上全都是冷汗,嘴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
她倒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自我保护的小兽。
就连001的声音都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宿主!宿主!你平稳一下心态啊!你的情绪波动太大了!这样魂魄会不稳的!】
不稳吗?
那就不稳吧。
反正叶裴声都快要死了。
林樱眼前渐渐失去了焦距,她努力的伸出手,好像在抓一个近在咫尺的人。
林樱昏死过去,不过她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境变了,不再是混沌一片中的叶裴声。
而是叶裴声站在一个冒着金光的符文大阵当中,符文比以往的雷阵都要繁复,密密麻麻的字符写了满地,不知道叶裴声究竟被放了多少血。
夜幕依旧高悬,天边似撕开一条伤口,里面有白皙的光从中透出来。
这光如同劈开黑夜的剑,以明亮又不可忽视的力量缓缓照亮皇宫中的每一寸土地。
金阵正莹莹发光,与这光亮遥相呼应。
叶裴声站在金阵当中,脸色惨白,甚至有些站不稳。
他一如往常的穿着他最喜欢的青色衣袍,黎明破晓时分的风也轻柔,拂过他鬓边的碎发。
苍白如纸的冷白面色和衣衫相称,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再站在这金纹大阵当中,像是仙人下凡一般。
不过谁心里都清楚,他不是仙人,而是即将被师父献祭上天的可怜虫。
阵外是他的师父,祝梅生。
正冷眼旁观的看着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徒弟站在大阵中,没有丝毫波澜。
反观叶裴声,即使师父就站在对面看着他死,他也没有表现出半分心痛。
相反眼神里还多了些释然,嘴角依旧勾着熟悉的笑容。
“不!不要!”
林樱惊呼着醒来,面前竟然是黄凤歌担忧的脸。
见她睁开了眼睛,黄凤歌表情变了变,担忧少了几分。
“你醒了?昨天晚上还嚷嚷着要回宫,回了屋不知道弄些什么,竟然把自己整的病倒了?我记得你的身子骨没有这么弱。”
昨晚?幸好是昨晚。
林樱没有回答,坚持爬起来,想要下床。
黄凤歌面色不虞的拦住她:“还想回去?”
“娘,”林樱呼吸急促的转过去看她,“我不回去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多穿点再走,外面冷。”黄凤歌默了默,没有再拦她,看出女儿是真焦急。
林樱匆忙穿好了衣服,包袱都没拿就往外冲。看见桌子上还差一条红线就绣完的福牌,林樱想了想还是拿了起来,揣在袖子里。
这个牌子,还是要亲手给他的。
林樱低垂了眼睫,看向手中的福牌,上面的白色小狐狸狐眼微眯,直冲着林樱笑。
叶裴声,你可千万要等着我来。
黄凤歌看着女儿如风一般疾驰而去的背影,看着她墨发被寒风吹起,两个小耳朵都冻得通红,却义无反顾的奔向皇宫。
……女儿大还是小,都不中留。
黄凤歌随意的挥了挥手,身后走出一人。
*
“你们这是想逼宫?”赵玹坐在他的养心殿办公龙椅上,冷笑着看着台阶之下的人。
台阶下的人白衣白袍,如果林樱在场,一定能认出来这是和叶裴声师兄一样的衣着。
流星阁。
“当然没有,陛下。”台下的人说着敬词,但表情却没有半分敬意,“眼下皇宫里十分危险,我们这是在保护您的安危。”
说完手指微微一动,殿外就窜进来十几个人,瞬间站满了大殿的几个角落。
“危险?”赵玹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脸色难看,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骤然用力,显出蜿蜒的青筋,扶手几乎都要被他捏变了形,“你们不就是最大的危险?从要挟朕通知群臣休沐一天开始,禁军被调走,恐怕宫中上下都是你们的人了吧?朕倒是不知道,流星阁什么时候还掺和进来了。”
白衣人发出嘶哑刺耳的笑声:“我们跟随主人,在做一件足以改变世界的伟大功绩。陛下不支持,那么我们就会扶持支持我们的皇帝,您说是吗?”
赵玹从白衣人寥寥几句话中,回忆起确实有人跟他说过什么使他成为呼风唤雨的仙人、能长生不老。sxynkj.ċöm
赵玹本身是不信这些鬼神之事的,前朝那么多吃了炼丹而死的皇帝还不够前车之鉴吗?再说,他成了皇帝,万万人之上,挥手之间已经足够予夺他人性命,何必呼风唤雨?
所以他眼睛都没眨就把那人当作进谗言的奸臣拖下去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当时的人是流星阁的?
流星阁的人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崛起,竟然是为了成仙?为了此等虚无缥缈之事?
现在还没有成为昏君、想要长生不老赵玹只觉得这些人不可理喻。他向来学的是如何成为一个好的君王,而不是什么如何成仙!
可是赵玹不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束缚在了龙椅上,连手都不能动,只能看见、说话。
狼狈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耻辱——一国之君,却一动都不能动,任人宰割!
殿外缓缓走进一个人影,进了养心殿后站定。
那人背着光,面部晦暗不明,被固定在凳子上的赵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身形有些熟悉。
直到那人开口叫了声‘皇兄’。
赵玹目眦欲裂,气的呼吸都急促几分。
能这么叫他,有资格这么叫他的,只有他一母同出的胞弟——赵宪!
“你……”赵玹气结,竟不知道开口该怒斥他什么。
反倒是赵宪依旧笑嘻嘻的接了话,像他往常吊儿郎当的风流样子一样:“皇兄别气嘛,您向来瞧不上这些歪门邪道、旁门左道,但是我瞧得上啊。所以——”他拖了个长调。
“就轮到我做皇帝了。皇兄被这些歪门邪道控制了,心里是否怄的冒火啊?哈哈哈哈……”
赵宪笑的前仰后合,甚至笑出了眼泪,头上的冠冕都被弄歪了,头发有些松散。流光溢彩的衣服,配上他这近乎癫狂的笑,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还没当上皇帝就要笑疯了。
赵玹冷眼看着赵宪,感觉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这个胞弟。
“皇兄,笑啊,你怎么不笑啊?不好笑吗?你弟弟我从小就比不过你,父皇母后永远眼里只有你。现在,我靠这些就轻松把你反了,你不觉得很好笑吗?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永远看不起我,永远觉得我只是个不成器的弟弟?”
嫉妒几乎淬了毒,话语中好像都藏着蓄势待发的毒蛇,句句伤人,口口致命。
赵玹闭上了眼睛。
试问他内心,他从来没有这么认为。一母同胞的亲密关系,让他很喜欢这个从小就追着他屁股后面跑的弟弟。
但这份感情可能早就变了质,生了疮。
他一厢情愿的付出,在赵宪眼里可能是他变相的炫耀。
赵玹一直的沉默激怒了不停输出的赵宪,他气恼急了:“你知道吗?我为了报复你,睡了你的女人,曹贵人、容答应…”
一口气竟说出了四五个名字。
这是什么心理?我比不过你,那我就从你身边的女人获得征服感?
赵宪身边的白衣人隐藏在面罩之下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暗道蠢货。
连优越感都只能从下半身获得的废物,如果不是流星阁,他这辈子有机会碰到那个位置?
只是他们需要一个傀儡皇帝罢了。
“好了,硕王爷,我们该走了。”白衣人姿态压得很低,但是赵宪依然能敏感的捕捉到他语气里的不屑。
赵宪眼神阴鸷,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但面上的表情依旧做的很好,“走吧。”
观星阁。
此刻阴云密布,好似昭示着风雨欲来。
叶裴声坐在窗边,看着十几个身着道袍的老古董正卖力的在地上用着他的血和着紫梦草汁画着阵纹。
他面色苍白不带半丝血色,如果林樱看见他此时的样子,就会发现他和梦境中一样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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