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心想着,可曹三胖却在一旁哈哈大笑,“天霖兄弟这小身板子去当将军,怕是要让军营那帮大老粗欺负,还是考状元的好,到京都当个大官儿,再娶个漂亮媳妇,岂不是美滋滋?”
正说着,顾玉娘却噗嗤一笑,纠正道:“才不是呢!将军是要指挥士兵打仗的,那都是需要动脑子的事!”
“像你这种大老粗啊,只适合当士兵,被指挥着打打杀杀,人家天霖兄弟脑子灵光,才适合做将军呢!不然让你指挥,怕不是要全军覆没的!”
曹三胖听顾玉娘吐槽自己,倒也不生气,反而挠着脑袋一个劲地傻笑。
就连段天霖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比起宫中虽有锦衣玉食却战战兢兢的日子,他更喜欢这种粗茶淡饭却肆无忌惮的生活。
可他越是喜欢,便越会害怕。
害怕有朝一日身份暴露,他们也会对自己疏离起来。
皇子——
皇家血脉——
更像是禁锢了所有喜好和自由的囚笼。
段天霖笑着,眼中压抑下那一抹复杂,殊不知那变化已尽数落在了苏芸眼底。
可她却不戳破。
反而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心底的敏感。
“天霖跟我们不一样,他读书多,懂得也多,该有更好的发展。”
“不过他既入了我顾家的门儿,便永远都是我顾家的人,无论将来是落魄了,还是失意了,顾家的大门也终会对他敞开的。”
苏芸说着,笑盈盈地看向跟前的段天霖。
明明是寻常的唠家常,可不知怎的,倒叫段天霖听出了几分承诺的滋味。
承诺?
段天霖愣了愣。
还没等他想明白,便听曹三胖也嚷嚷着说道,“顾婶子这话说的不对,我们天霖兄弟机灵着呢,怎么可能会落魄?将来必定是要当大官儿挣大钱的!”
“况且,也不是你们顾家有大门,我们千云寨也有大门啊!千云寨,永远都是天霖兄弟和顾家,最最结实的后盾!”
苏芸听着这话,也不等段天霖感动,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小曹,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应叫最坚实的后盾吧?”
“……”
曹三胖的嘴角抽了抽,涨红着脸开始耍赖,“嗯?我说的不是坚实吗?你听错了吧,顾婶子?”
段天霖失笑。
就在几人聊得高兴时,不远处却传来一阵突兀的狗叫。
还伴随着骂骂咧咧的人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守门的人举着刀追狗,那场面又是滑稽又是瘆人。
苏芸只觉得这狗看着眼熟,好像是他们家先前卖给县衙的……
狗子汪汪叫着朝几人冲来,曹三胖见此情景,想也不想便抽出刀来,将顾玉娘护在身后,“奶奶的!看我不砍了它的狗头祭天!”
苏芸呼吸一滞,连忙大喊了一声。
“刀下留狗!”
“……”
曹三胖甩出去的刀堪堪收住,差点就劈在狗头上,可这狗子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直直扑向苏芸——
往她面前一坐,乖巧的摇着尾巴。
苏芸摸了摸它的脑袋,目光却落在它脖颈处挂着的纸团上。壹趣妏敩
然而打开一看却不由脸色一白。
段天霖察觉到苏芸的不对,也快步凑上前去查看纸团里写了什么……
曹三胖不识字,看着纸团里一串串的字只觉得宛如天书。
苏芸和段天霖来不及解释,只是一把抓住他,面色严肃道:“大当家在哪里?带我去见大当家!”
……
许是看二人神色严肃,曹三胖也不敢耽搁,赶紧带他们来到了张少文的房间。
而此时,张少文还在一笔一划描着顾永廉给他的字帖。
“你们怎么来了?”
见到段天霖和苏芸前来,张少文还有些兴奋,拿起自己临摹的字帖给二人展示,“咋样?有进步不?”
曹三胖认真瞅了瞅,却拧起眉头吐槽道,“大当家啊,你这写的啥玩意啊!鬼画符啊!”
“放屁!我写的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是你瞎!”张少文瞪着眼睛,指着自己的字帖,格外认真道,“张,书,缘,三个字,看不出来?你有没有文化?”
曹三胖:“……”
“大当家,我有要紧事跟你说。”
苏芸面露焦急,打断了二人的斗嘴。
张少文这才收起玩笑,正经起来。
苏芸将纸团上的内容尽数告之,不仅是张少文,就连曹三胖的脸色都阴沉了不少,“剿匪?我们盘踞在千云山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有官兵剿匪!”
“他们要剿匪,我们千云寨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想剿匪,他们也得有那个能耐领赏才是!”
这意思,便是要跟官府刚到底了?
苏芸摇了摇头,连忙劝说道,“大当家,不可如此莽撞,我们现在连对方有多少人还不知道呢!如此莽撞,怕是要送了兄弟们的性命。”
“我们千云寨的人在进寨子时都发过誓!谁会怕死?!”
张少文十分硬气。
可苏芸却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都是不怕死的好汉,但是大当家,不怕死不代表兄弟们就该死。”
“况且,你有没有想过,一但被坐实了山匪的罪名,是要祸及三代的。”
“你们的亲戚孩子都会被连累——”
会上山做山匪的,基本都没有什么亲人。
张少文也是如此。
可他不在意亲人,难道还能不在意孩子,不在意唤青吗?
果然,张少文听到这话,不由地僵了僵。
沉默片刻,他方才开口,“如果我注定得不到好结果,唤青和孩子……就托付给婶子了。”www.sxynkj.ċöm
“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我们不要这么悲观……”
苏芸拧着眉头。
可张少文却是摇了摇头。
“千云寨是我们的家,官府说要剿匪,那是要把我们从家里赶出去!我们说什么都不会让!”
苏芸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段天霖打断。
“据我所知,官府每年的剿匪,应该都有招降的名额,如果你们愿意被招安,也许有机会被纳入军队吃军饷——也算是好事吧?”
可这话说出口,却听张少文嘲讽道:“招降?天霖兄弟,你还是年纪小,太天真了——招降的名额怎么可能分给我们?”
“别说每年剿匪的招降名额,修水镇已经七八年没出过剿匪的事了,今日突然传出风声,想必就没打算留我们活口。”
段天霖陷入沉默。
眼下千云山被围,他们能逃下山的机会就微乎其微。
若招降行不通,那擒获之后便是就地绞杀,千云寨一行人基本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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