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辰时。
温家。
温石和温玉还有温翡在温玉的房间,桌上摆着酒菜。
温石:我好像看到秋语了!
温玉:看到就看到,惊讶什么。
没看到长姐啊。我就见他一个人在街上走,看到我,装作不认识,用一双仇恨的眼神看我,我喊他名字,他跑了!你们猜,跑哪去了。
跑哪了,二哥你快说呀。
就是今年三月盖的那家客栈。
温玉:然后呢。
温石:没了。
温玉:不喝酒,回家哄孩子去。
丫头有什么好哄的,等生儿子再哄。
说的什么狗屁话!
你看,你吼我干什么,咱爹都没这么吼我过。
温翡:长兄如父,你得听话。
温石不服气地说:长姐如母,也没见你们听话。说起来,长姐在哪呢?
我还在密室里。
从六月二十六日晚到现在,我和陆承水米未进,人不吃饭能活,不喝水,必死。
我说:大哥,你觉得这里有水吗?
我觉得这里有河。
我:……
什么是我觉得,我觉得便有了吗?省省力气吧。
难道要在这里渴死?我不要和你一起变成尸骨。
不会,他们今天晚上就该来了。
是呢,我还纳闷,制香的人怎么没来过。
本官的人调查,这里制香师傅每逢一三五七九晚上过来。
你知道二十几?
二十七,二十九,初一。
你怎么知道?
直觉。
男人的直觉准吗?
准。
你看到的,上面有人进来了。
带头的人是李北。
他对六位调香师傅说:都给我听好了,今天,务必将五百毫升香水提纯成功,黎明之前,我要看到,你们的家人都在香爷保护下,尽管放心。
意思多明显啊,调香师傅非常放心,他们跟随的香爷当真纯朴又善良。
我先过去,不要跟着。
你看到,第三位调香师傅眼神不对,他是陆承的人。
他不用看,也知道李北是怎么开的锁。
看见青砖在动,陆承说:快,躲起来。
往哪躲啊?
看不见你的地方。
这里根本没有藏身之处。我说。
那你就等着被藏尸吧。
把人逼到绝境,天都能上去。
我才注意到,架子是垂着红布的,就钻了进去。陆承钻进了旁边的架子,提醒我左边没盖严。
刚盖好,调香师傅们就进来了。
当然,我看不到,就还是你的视角。
门合上的毫无痕迹。
调香师傅叹了口气:开工吧各位。
调香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其实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师傅们用滴管将几种不同颜色不同香味的香水滴到一个琉璃瓶里,用琉璃棍搅拌,他们将琉璃瓶拿起来平视查看,用滴管滴入三个同样容量的小瓶,拧上滴管。
滴管头是我家皮革作坊制作的。
一个小瓶十毫升,五百,需要五十个小瓶,一个小瓶的时间在一刻钟,需要多久。
反正,我感觉我等到明年了。
我好担心,什么时候能喝到水,嗓子冒烟了。
陆承拍拍我,嘴型:有我的人,待我提醒他。
几个人。
一个。
你小心,不然,我没办法和陆尚交代。
知道了。
陆承先听,确定调香师傅背对我们,用他之前拿到手里的绿色齑粉混合香水捏成一个绿豆大的香丸丢在他的人脖子上。
他的人感觉到,仍然不动声色的闻香。作为金牌调香师,刑部尚书,他的嗅觉敏锐到可以从鼻子底刹那挪过去,就能闻出原料都是什么。
你在现场,也能闻到,浓烈的香菜味。
不得不说,这是非常奇葩的制香原料,占比例六成。
那些绿色齑粉就是香菜晒干之后粉碎而成。
调香师傅的余光观察左右的人,都在认真调香,或许也会注意他,但是,都是被保护家人的人,不会太过关注。
一边看香水一边转身,经过仔细确认,丢香丸的方向就在他对面四十五度角,他从脖子里摸到香丸,在手心搓开,立即明白(至于为什么他会明白你以后就知道了),拿起我们这边的红色花瓣,碾碎放入香水中,然后,透过香水的上半部分,观察,正面,对面,没有异常。
你看到他在摸腰上挂的皮水囊,他必须在瞬息之间完成把水囊给我们的动作且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才不会被发现。
我和陆承都屏息凝神。
你的视角,无赖客栈。
十月初一,黄昏。
爷爷,你怎么还不休息?
秋昇穿过针,说:小语先睡吧,爷爷缝完香囊再睡。
香囊?我看看。
缝好了给你看。
秋昇将中草药按比例放入,封口,在封口上多余的红布缝上抽绳,抽绳挂着两枚绿色的珍珠。
秋语:闻着有点苦。
中药香囊就是这样的。
我要香香的香囊。
这个呀,安神助眠,这个好。
我不要,我要香的香囊,我不要苦的香囊,我要香的,香喷喷的。
好,爷爷明天给你做。
现在就要。
爷爷累了,明天吧。
爷爷,对不起,你今天是不是特别累呀。
说什么对不起,是爷爷对不起你。
爷爷,你来坐,孙儿给您放松肌肉。
秋语捏了一会儿,又说:要不,咱俩出去走走吧。
太晚了,明天再走。
我想看星星。
爷爷吗,孙儿说什么是什么,何况是需要补偿的孙儿,别说看,摘,他都义无反顾。
爷爷给你穿衣服。
秋语下地,到他胸前,他满意的看着孙儿,突然想到秋语,心内五味杂陈。
爷爷,走吧。
天上并没有星星,阴天,冬季的寒冷和秋季的凉爽截然不同,秋语出门就打了一个哆嗦。
回屋吧,太冷了。
秋语感觉着胸口的箭伤,每逢天气变化他必定会有所察觉。
阴天了。
今天不会有星星了。
会有雪吧?
话音刚落,六出骤降。
这么冷,雪会留的时间长一些。秋语说。
他仰望夜空,六出不慌不忙。
秋语却突然捂着胸口倒在了雪地上。
和上次犯病一样,翻白眼,身体蜷缩,抽搐。
小语,小语!
秋昇的理智没了,他抱起秋语,大声喊高就。
马车在松仁村选菜房外停下,李北愣愣地看着他把秋语抱下来。
师父,您这是……
里面有人吗?
没人,都在调香。
让他们走。
为什么……
让他们走!快!
师父您别急,我这就去。
李北开了门,说:赶快,都离开,快!
陆承的人警觉的看着李北,但还是和别人有序离开。
当然,水囊没有给我们。
奇怪,怎么又走了?我心里嘀咕,没问出声来。
秋昇抱秋语走了进来,我听脚步声感觉有些沉重。
秋昇把秋语放在空桌上,秋语仍然蜷缩着身子,喃喃:爷爷,我的心好疼,爷爷,救我!您救救我。我快死了!
然后是叶昇的声音:乖孙别怕,爷爷这就救你,马上救你。
叶昇真是秋语的爷爷。
难怪他不以真面目示人,恩师都不知道他是何模样。
如此,我有点明白他为什么害死我爹了。
秋语的心怎么会疼,我有想出去看看的冲动,陆承摇头示意我,不可轻举妄动。
叶昇有胜于蓝的医术,他治疗秋语不会有问题,可是为什么要到这调香室来?
我的心七上八下。
秋昇解开秋语的衣裳,露出胸膛,剑伤留下的疤痕让他的心碎了一般的疼。
来,小语,平躺。
疼。秋语冷汗直流。
我的心也疼,我真想出去看看,哪怕叶昇杀了我,我也要看一眼。
陆承按住我的肩膀: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咬着嘴唇,想减少一些痛苦。
秋昇将二十瓶香水各取一滴,滴入一个六毫升的瓶子里,用琉璃棒搅拌,然后,靠近秋语的鼻子。
刺鼻的香气,我都闻到了,想打喷嚏。
秋语闻过之后,竟然精神起来,身子舒展,秋昇却蒙上了他的眼睛。
爷爷,这是哪啊,为什么不让我看。
这里小孩子不能看,这是爷爷的制药室,有一天,爷爷会带你过来,亲自教你医术。sxynkj.ċöm
这是什么香?
治病的,中草药萃取。
哦,很香。
来,爷爷抱你下来。慢点。
秋昇和秋语走到青砖墙前,秋语掀开蒙眼布,又迅速盖上。
他只看到秋昇如何将这青砖墙打开。
秋昇牵着秋语的手,走出去,青砖缓慢合上,秋语突然蹲下来,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腿有点麻。
李北走了进来,秋昇示意他不要出声。
小语,等爷爷一会,爷爷马上回来。
好。
青砖门还没合上,秋语看中了地上的青砖和里面的对称,同时站在两块上面,青砖墙开启,我和陆承也分别钻了出来。
小语。
陆承:别说话。
小语恨恨的看着我,和当初的眼神一样,然后,他抬起左脚,向左转,青砖墙很快就要合上,我说:小语,找办法帮娘和你大伯弄水来。
蛇蝎毒妇,鬼面狐妖,你不是我娘!
秋语冷冷地说完就抬脚离开,青砖门合上。
秋语!
不管我怎么喊,外面都听不见,过了一会,秋昇回来了,问秋语能不能走,秋语说不能,秋昇把他背了起来。
马车在秋越家门口停下。
可以摘下来了。
秋语闭了闭眼睛,下了马车,脚还有点瘸。
怎么不回客栈。
太晚了,在这住一宿。
这是松仁村啊。
是啊。
爷爷何时在松仁村有了制药室。
不久前。
明天就回客栈?
房钱爷爷还没给,做人得讲诚信。
爷爷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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