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罗帐,软羽丝被,帷幔中的我未着寸缕,香肩半露地躺在一个温热的胸膛上。
身体的酸软让思绪有一瞬停止了运转,待回过神后,心里全是慌乱。我想起身,手脚却没有力气,更害怕惊动身边的人。
我思考着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清醒的那一刻,我就已知道这是一场意外,只是这场意外却极有可能造就……我与这个人真正的决别,而一想到此,心中就有一抹莫名的痛在刺。
身边的人动了动,让我一瞬绷紧了神经,紧张又害怕。再也顾不得其它,我死撑起身子,想要下床,可一只手却在这时抓住了我,将我重新拉进羽被,拉进那个温热的怀抱。
他从身后抱住我,完全不理会我已经有些微微颤抖的身子。
“你中了‘蜃毒’,若不及时解毒,会死。”轻浅的语气浮在耳边,似乎是在说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
无力闭上眼,我的心掉进深渊,是的,只是解毒而已。可我该说“谢谢你”么,不,这话我永远说不出口。
“阿池……”
本已害怕不已,可他的这声唤,瞬间将我的恐惧放大了十倍。我想逃,身上的那双手却将我抱得更紧,是一点余地都不留于我。
“我……我不是……”我否认,此刻宁愿是“叶离”,也不要他知道我极力掩饰的那个身份,可是我忘了,早在毒发之时,我就取下了假皮面具,而现在这张脸,已是我最真实的那张脸。
“别再躲了……我早知道了……”
“早知道了?”心瞬间如坠了千斤。
“在玉城时开始怀疑,后来到了翼州,那晚回万木山庄,我闻到你脸上的药香,这是易容之人常用的一种药膏味道。”
“不,不可能……”我不信,就算知道我易了容,可他又如何认出这面具后的人就是……
“你可知除了这张脸,你没有一处不是原来的你,你的声音,你的脾气,你武功的路数招式,还有你一路对香翎的关心,以及那晚去那小仆人房间扮鬼的事,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是么?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原来我竟露出了这么多破绽,最后仍旧被你轻易地揭穿。
“对不起,我不辞而别……只是不想再连累你!”也不敢再面对你……
一滴眼泪落下,苦涩萦绕着喉头,这个人,自他将我从皇宫救起时,已深深砌入了我的心底,可我却没有勇气,始终不敢去触碰……
他站得太高,周围的女子也没有一个不出色,而我,曾为人妻,还是个借假死出逃的罪妃,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身份暴露,连累他人,所以我不敢去奢望,更不敢去索取,只愿他过得好便是。
“我说过你不会连累我,这些都是我欠你的。”
“不,你不欠我,你欠我的早在千熙宴那晚还清,是我欠了你,你帮我救下羽心斋的人,帮我照顾小香翎,还三番四次救我,是我欠了你……”
“别再说了,阿池……”他打断我,将头埋进我的颈窝,沉了声音说:“这次别再走了,留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
心底一窒,是因为这解毒的事吗?
“其实不必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你不必觉得有亏欠,我也无需你负责。”
然我的话似乎激怒了他,用力地扳过我身子,他气恼道:“你以为我歌舒彦尘是什么人,随便一个女人中了蜃毒,我都会替她解毒么?”他的眼瞳冒着蜇人火光,怒急,恍惚中还有一丝痛色闪过。
“我原想放你去过自己的日子,可你总不让我省心,如今老天既让你成为我的人,我这次……不会再放手……”他伸手覆上我的脸,瞳眸如星辰,就这么直直看着我。
我还想说什么,可他却没再给我开口的机会,低头吻上我。
柔软滚烫的舌在我口中游走,热烈而肆虐,像要把我仅余不多的空气也吸干耗尽,身子紧紧地压住我,他一手绕过我后颈,一手用指尖摩挲起我的身躯。
欢爱后的肌肤异常敏感,兴许是余毒未清,身子竟很快起了反应,燃起一簇又一簇的火。
他的吻逐渐往下移,轻而易举地游走至胸口……
我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力气,任他为所欲为。双手依旧不敢去碰触,直到他狠狠地进入,才不得不攀上他的背,承受起他的猛烈……
他的索取狂热而激烈,口中时而轻唤我的名字,一次次将我推向YW的高峰。
“阿池,别再走了……”他将我紧紧抱在怀中,让我不安的心溢出一丝甜蜜,然还未反应过来,他已将我翻了个身……
这场□□持续了很久,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死过去的,只是再醒来时,身边已没了他的身影。
懒懒地坐在浴桶里,温热的水唤醒着我身体的每一处神经,先前的记忆渐入脑海,头脑越发地清晰。
是那个人,一定是那个红毛小子,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将毒下到我身上,可他临走时说的奇怪的话,指的应该就是这“蜃毒”。
哼,原来这就是他口中的那份“大礼”!
可是……歌舒彦尘你呢,你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我?还是为形势所逼?虽然我们共赴云雨,可你却从未说过你喜欢我,亦或是爱?你要我留在你身边,又是以何种身份?你可知只要你愿意,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留在你身边,对你来说,我兴许就是那微不足道的其中一个……sxynkj.ċöm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承认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可“一生一心,一世一人”这才是我想要的,你身边的女人太多,每一个都天香国色,我既比不过,也永远无法忍受与他人共侍一夫,所以……我还是该放手,就如我所想的那般,其实只要你过得好,我已知足。
梳洗好后,我找了一圈自己的假皮面具,却不见其踪影,只得打消再易容的念头,戴上备用的遮面白纱。这时,之前唤“红梅”的丫鬟送来一些饭菜,说是他家主子特意命厨房做的。
“姑娘,主子请您用完膳后去他房间。”刚遣走红梅,一直与红梅一同伺候的另一个丫鬟来报,红梅唤她“绿竹”。
红梅跟我说,此次出行,他家主子就带了她们两个丫鬟,另外还有四名护卫,如今她主要负责伺候我,绿竹则伺候主子的日常起居。
红梅我倒是有些印象,依稀记得那日在巫山映月潭相遇,她是其中一个侍女。
我问她还有多久会到云罗,她说预计明日午后就会到,我没想到这么快,又问她这船已行了多久?
红梅顿了顿,说:“已行了两日”。
见她小脸微红,晓得她是想到了什么,心里也有点不自在,只是不曾想,这滚个床单一下就去了一日半。
吃完饭,我左右寻思一阵,终是来到歌舒彦尘的房间。sxynkj.ċöm
推门进屋,屋内燃着一缕淡淡的紫檀香。房中只有歌舒彦尘一人,静静地坐在桌案旁,翻看着手中的册本。
“阿池,你过来。”没有抬眼,他语气一如往常,就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可我却没办法像他这么冷静,直抒来意。
“我的面具呢?”是的,我来只是为了取回假皮面具而已。
他闻我的话,沉眉抬起眼,随后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走了过来。
眼看着他逼近,心中竟蓦地升起一丝怯意,硬生生后退了一步。他被我的动作惹恼,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我的手腕,哂道:“你怕我?”语气中有一丝不相信。
“不,我不怕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疑惑,随后仔细打量了我一圈,竟捏了一丝笑色,打趣:“你这难道是在害羞?”
我的脸因他的话,胀得通红,想挣开被抓住的手,却被他一把拉过,牢牢扣在怀里。
“难得见你这样……”他低笑,弧唇几乎贴上我的脸。
我被他说得不痛快,啈啈声:“我一向如此,自是没你身边的那些女人温柔可人。”
他一顿,勾起我的下巴说:“我只有你一个女人,她们都是下属。”
我心咯噔了一下,但不敢让自己多想,移开与他的对视,继续方才的话问:“我的面具呢?”
他放开我,转身进内室拿了个锦盒出来,摊在我面前,我伸手去拿,却扑了个空。
看着被他突然收回的手,我有些恼,正要开口,他却说:“这面具你带得太久,已伤了脸,先休息几日。”
他说得没错,这张假皮面具是我离开时,楚清精心为我制作的,虽然轻薄,却掺和了一些药物,也不很透气,所以每戴一段时日,就必须用温水合着药液浸泡,而我的脸也必须涂抹一种特制的药膏,以护其不受损害。这次戴的时间太长,自玉城取过一次,就再未取下过,我原以为可以再拖两天,不想……
伸手抚上自己的脸,脸上隐约有些小红疹,是今早梳妆时发现的,本来也长得不算漂亮,现下更丑了。
歌舒彦尘看透我心思,拉下我的手道:“放心,过两天就会好的,再说,我看上你也不是因为你这张脸。”
我被他这么安慰,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小小的沮丧一瞬上升成内伤,果然,在他眼里我这张脸没有任何吸引力,是好是坏都无所谓。
心底来了一丝气,我气鼓鼓地夺过他手中锦盒,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他过来拦我,不明白我为何突然生气,问:“怎么了?”
我思绪转了转,顺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道:“公子,小女子看上你,还真就是因为你这张脸。”说完,不理会愣住的他,迅速开门离去。
半晌,船房传来阵笑声,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什么叫“看上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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