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伯妮丝捏着新抽到的牌,微拧眉心,随即松开,手指“下意识”捋了捋卡片边缘。她身后戴墨镜的黑衣男子眼角一扫,呼吸一重,明显地皱起眉来,显得很是担忧。
她略重地呼出一口气,把牌往桌面上一扣,将所有筹码向前一推:“……跟。押上。”
她对面的男人额角已经有汗,他眼睛圆瞪:“跟!”但是他没有筹码了,只能冲侍者一勾手指。
在弯腰的侍者耳边,他张了张口,又犹豫起来,最后还是说了几个单词。伯妮丝不会读唇语,但她对赌场常用词非常熟悉。这看上去并不像是又兑了一些钱。
侍者讶异地连声问:“我没听说过,真的可以——”
那男人又说了几句话,手背下意识又抹了抹额头。
“您确定要这样做的话,我需要请示一下。”
对面的男人看着有点犹豫,最后还是点了头。
侍者回来之后,拿着一个兑换了小筹码的托盘。那饱满的数量让伯妮丝暗暗心惊,哦不对,这局她表现出来的应该是“牌只有中等偏上所以略带犹豫和不安”,伯妮丝稍稍皱眉,又平复下来,只是嘴角略略下撇。
直到开牌的一刻,对面的男人震惊得直接按桌站了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他死死盯着牌面,又抬头看着对面的女人,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颓然倒了回去。
“阁下好演技,也怪我贪心。”他又擦了擦汗,“幸好没动钱……”输光了筹码的他没有破口大骂,这素质已经胜过了伯妮丝在这里认识的98%以上的人。不过伯妮丝之前看过他的神色和体态,认为他应该不是本身就掌控很多权力的人,也许是位大佬的白手套。那么,克制自己的情绪确实是这种人所必需的能力了。
那男人继续说:“您可是赢得了一件罕有的宝贝,女士。但同时也非常危险,您一定要严格执行安全措施,若有疏漏,您的人身安全将会陷入严重的危机!”
伯妮丝扬眉:“莫非是本来应该给某些大人物的东西被截胡输给我了?”
男人明显一愣,有些狼狈地拿出手绢握在手里:“啊这,没有,我不……是货物本身的危险性。”
伯妮丝点点头:“安全措施具体是什么?我会仔细记住的。”
男人四下看看,小声说:“我们换个地方,赌场可不干净,到处都是耳目。您有推荐的地点吗?”www.sxynkj.ċöm
伯妮丝:“……”这可难办了,因为她本质上,就是赌场的“耳目”之一,只是她费了很大功夫,这才不再从属于某一家赌场,而仅仅是保有合作关系。尽管这合作关系还是脆弱如薄纸,总归还是提供了一丝平等的幻觉。
她假笑:“可是您兑换筹码的时候,这一家的主人肯定已经知道了。不如就在这家找个东家推荐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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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妮丝穿过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孩,饥饿瘦弱,无依无靠,甚至还在遭受侵害。详述过程可能会需要触发警告(triggerwarning)所以按下不表,只能说她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有的伤害无论是谁——哪怕是她,都不能第一时间度过震惊期开始反抗。
之后的时间里她摸爬滚打,发现这片地方全部都是赌场,根本看不到什么正常的企业或者生活设施。周围的人全靠赌场吃饭,所以能在此处活下来的人无不深谙人性,至少熟悉人性最烂的各种方面。
伯妮丝的当务之急是不要饿死。她尝试在相对正经些的地方混口饭吃,但是赌场控制的高级餐厅和酒店想来也不会接受一个瘦弱未成年小女孩帮佣。私人小店?这里根本没有私人小店。
后来的伯妮丝知道了,这里是一块隔离起来专供享乐的“天堂之城”,根本不为了生活存在,也没有承担管辖职能的权力机关,只有赌场。对来往豪客,这里是天堂,衣食住行都由赌场控制的一条龙服务包圆,赌场甚至配备有相应的医务人员。而赌场外的当地人什么都没有。
隔绝的意思是,边境严禁当地人出入,登记过的豪客按人数论,人数决不能多,也不得携带可能藏完整人类的大件行李——反正这里服务周到嘛。伯妮丝猜测这个“天堂之城”可能有很了不得的后台,不然来往的客人都举足轻重,没必要一定遵守这样的规矩。因为隔绝,这里的生活物资都由赌场通过自己的渠道运进来,主要供给豪客,链条中零星泄露出的那部分也不便宜。sxynkj.ċöm
当时的伯妮丝只知道,这里连个菜市场都没有。不依靠赌场,她没法活下去。
但是依靠也有很多类别,准入门槛最宽松的“赌场舞女/兔女郎”,她绝不想选。这种“职业”在赌场中是绝对的客体,被赏玩被调戏,都不说青春饭和上升空间的问题了,要保留饭碗就必须培养美色,可美色并不会让一个人更强,而且一旦要保留自我意志就必定会得罪得罪不起的客人。都来这种地方了,还能是克己复礼的人不成?
但是,只有这种岗位会做“提前投资”,收下一个完全没有亲人的脏兮兮的小女孩(她没有地方能够洗漱整理,如果用自来水,她现在身体太弱怕直接生病死掉),给她点吃的。至少她并不难看。
哦,原来不是提前投资,是这种年龄的兔女郎也有人喜欢。想得还蛮周到咧。
伯妮丝端着托盘在赌场穿梭,这份职业的好处是可以偷吃糕点,而且吧,她能不动声色地观察赌场的各种赌戏和……千术。
她眼力挺不错,这么看着就识破了一些手法,但自己尝试练习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手指并不灵活,跟不上脑子。但是,哪怕她自己不能出千,这份眼力也足以让她脱下兔女郎装,穿上侍者服了。
但是,不论是兔女郎还是侍者,都还是被赌场完全控制的卒子。伯妮丝接近客人打听离开方法不成,倒是让她知道了这里的封锁现状。也有声称可以弄死一个手下带她出去的客人,问题是追随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大佬,岂不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而且八成走回了以色侍人万事求人的老路了,那她不如继续做这个侍者呢!
伯妮丝服务的赌局数量逐渐增加,她也一直在观察和学习。直到有一天她观察许久之后,对一位运气十分不好的客人悄悄发问:“是否需要我代您下场,赢一些本金回来?”
这是在偷赌场的盈利,所以绝不能穿侍者服,也不能在自己工作的这一家。伯妮丝已经知道这里有好几家赌场,控制人有所区别。她借客人的渠道换了身衣服,在另一家赌场赢了些钱。并不太多,她自己分得的部分就更少,因为她不能引起赌场的注意,但至少她得到了一点点资本,和人脉。
这样非常非常危险,她迟早会引起赌场的注意,伯妮丝自己也明白,然而……赌场怎么会是仁慈的雇主?她日常开支都捉襟见肘,必须积攒应对意外的资本,同时需要更多的信息。高高在上的来往豪客什么时候会屈尊告诉一个侍者那么多事?在她展示了美色以外的合作价值,甚至可以说帮助了ta们的时候。
虽然随着伯妮丝获取的信息增加,她看这个鬼地方就越来越像一张牢不可破的巨网,她只有不停去尝试寻找逃脱的可能性,哪怕这些尝试会让她被勒得更紧。
在伯妮丝越来越感觉自己无法善终的时候,她得到了一位赌场管理人的青睐。这位女士应当是一位大佬的情人,因而名义上管理这里的一家赌场。她的手下发现了伯妮丝的小花招,女士却没有当即把伯妮丝处理了,反而要见见她。
伯妮丝跪在地上,保持了(她自己琢磨的)面对上位者的礼仪,即上位者开口之前维持缄默,而在对面开口了之后,她第一时间发起了一个提议。
“听上去好像不错,但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给你提供起步筹码呢?”那位夫人问道。
“我会将我收入的大部分献给您,”伯妮丝谦卑地说,“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只是小打小闹,但应该能为您带来一些别样的乐趣。”
夫人掩口而笑:“你听上去有几分像一位中世纪的骑士。”
伯妮丝没有说话,慢慢抬手(她怕被后面的保镖当做意图不轨给击毙了)按住胸前,微微行礼。
“我听说你不用千术?”那位夫人说。
伯妮丝点点头。
“唔,确实挺有意思。好吧,我来出这几个筹码。”那位夫人抬抬手,“具体的乔治会来跟你商议。”
“带着纸质合约么?”伯妮丝状似无意地抬头询问。
“你这贱——”夫人身后的一位黑衣男人脱口而出,又在看到夫人手势的时候住口。
那位夫人看了伯妮丝几秒,点了点头。
伯妮丝之前灵机一动的那句“献给您”,把这个交易变成了和那位夫人个人,而不是同赌场。既然那位夫人同意了,伯妮丝还是松了一口气。实在是……她见过赌场如何处理“没用”的女孩,如果她输了钱,欠了赌场的债,赌场如果认为她不能够还上,或者干脆失去了耐心,决定操控她以别的方式迅速补回来……?
哪怕在法治社会,以个人面对有碾压性社会资源的大组织都往往要吃大亏,更何况是以一人之力,在这片混乱之地上对几乎任何人都有生杀大权的赌场呢?伯妮丝把交易置换成同那位大佬的情妇女士,还有试探能不能有纸质合约,全都是波妮试图让自己安心的文明社会幻觉罢了。她也知道,如果真有事,那位女士要撕毁“合约”只是一句话的事。
因为这里没有平等合约生效的土壤,没有对于掌权势力的限制。
伯妮丝有时候在想,如果这里是什么有升级体系的异世界就好了,她忍辱负重,悄悄升级成为强者震惊所有人!不过就她获取到的信息,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什么魔力啊灵气之类的,她还是需要继续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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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次分成要分给我什么?”伯妮丝难以置信地喊出了声。
比尔,之前赌局的时候站在伯妮丝身后的黑衣壮汉,自己也感觉有点理亏:“一个什么奴隶……赌场的估价师估算他可值老钱了,你比平时赚得多呢。”
“一个青年男□□隶,又不能吃又不能穿,吃得还多!”伯妮丝喊着,“我自己都不够吃,拿他有什么用!”
显然就是夫人不能留下他要避嫌的那个用,比尔心想,但他只是说:“那你可以转手卖掉,我想这么稀奇的东西,路过的总有冤大头愿意买,也许你还能赚上一大笔呢!”
伯妮丝揣着饲养奴隶安全需知回家了。她嘴上抱怨,但并不真的打算成为人口贩卖链条的一环。只要这位……不知姓名的奴隶先生不会对她造成危险。
她翻开安全需知。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看上去更像大型恶犬喂养指南?说他能听得懂简单指令,但是不能取下口枷……口枷?那他到底是不是能沟通的智慧生命?还是说……伯妮丝面色如铁,还是说,是什么人体实验破坏了大脑的受害者?
她掀开笼子上罩着的厚重黑布,看到一双陡然见光而眯细了的蓝眼睛。
这是一个传奇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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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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