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余山不论何时都是那般云雾缭绕的样子,行路近半月的宴辞清和易城到山脚处勒缰停下,不过几个呼吸就看见不远处的风亭中坐着仙风道骨的逾尘,听见马蹄声落下也往二人之处看了过去,虽几人从未有过什么交集,此刻却像是早就约定好了一般一句话也不多说便入了山去。
同之前的迟纭一样几人兜兜转转入了山门,山中人再次看见逾尘又领着两个生人入山自是好奇,但都是不会去多问的,两人被逾尘领着到了祈天殿,待看见那布置和殿名时也都是同迟纭一开始一样有些诧异,又一路上了长阶入了殿,再环顾四周便是心中了然。
此番逾尘并未入殿而是合上殿门后直接在殿外候着,殿内老祖稳坐在高座之上,宴辞清和易城都恭敬的行下了盛域之礼,老祖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后起身往宴辞清走近了些。
“你是那丫头的师兄?”
这不用想说的都是迟纭,宴辞清恭敬而答,“回,弟子是现任掌宫座下行列第三之徒。”
老祖闻言颔首道,“天命之人有二倒是少见,这天时倒也偏爱那丫头。”
宴辞清未接言,但心中却也是不知该做何想,若说偏爱又怎会让她经了这样一遭,若说不是她又怎能在此遇上那个心中之人呢。
看他这副模样老祖便知这又是一个伤情之人,但祈天宫历来掌宫可都是有情伤在心的,他身为掌宫候选又怎能避免了去,当下便也不再多言只道,“那丫头在侧殿里,你先去瞧瞧吧。”壹趣妏敩
这说的就是迟似澜之身了,宴辞清行礼应下后便往老祖所看的那方侧殿走去,推开门入里便见那方小榻上的女子自己所熟悉的面貌,也直到这一刻宴辞清才有了些落定之感,只是她的眼眸紧闭无有半分生气,他也只能期盼明日一切都能顺利不出差错。
看过人后宴辞清又同老祖说了些话,宴辞清原以为老祖明日会同他和迟纭一起回盛域,却哪知老祖说她这些日子想了又想,盛域如今已是换了一番天地,祈天宫也已经换了两代人早就物是人非,这个时候她回去只是徒增祸忧便也只在此寿终正寝就好,都说的如此明白了宴辞清自也再无话可劝,最后只能和易城行下一个大礼以示尊敬……
最近的京城比之前些日子来要暖洋,雨水未有之前那般多各处春花盛开芳香四溢,在十五的午后阖关告捷急报入了京。
送急报之人一路疾行入宫禀报,华明渊得听此信第一反应自是大喜,但接着便是满心的担忧,因为如今的戚容珩已经成长到他不能轻而易举解决的地步了,加之明卫内乱瓦崩之事在心郁结已久,在这日夜里华明渊就卧了榻。
帝王之病本就不能传扬,又何况是在北尧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所以贤贵妃当即便命人封锁了消息以稳朝堂安宁,太医有言帝王是久病在心又受了些刺激便是如此,其实还有不敢说也不能说的原因就是中毒。
华明渊所服的“神药”中有一味药材是和宁如姒给他喝的安神汤中一味药材相克的,不过每回宁如姒用的量都少,本也不至于现在就出了事,但她那承秀殿里的香可也是同那“神药”相克的,华明渊又时常往承秀殿走,一来二去的就是自己给自己催命了。
帝王卧榻之事未宣扬出来,但边疆告捷一事却已是满京城传遍,京城上下无一不在说戚容珩英姿勃发坐稳了定国公的位置,如今便是再也无人敢质疑他没资格坐在这国公之位上,阖京上下都知道了那尚书府众人当然也是知晓了的,迟惟运和迟昂杰皆都是松了口气,却也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
消息是在送急报之人入宫时就第一时间入了夕云阁的,迟纭也是比迟惟运他们早知道,在听得告捷时迟纭正面色有些苍白的倚在榻上喝药,听了芷棋的话后当即就是有些愣怔,她没料到戚容珩此次胜得如此之快,也没料到自己竟然等到听见了他的告捷之信,一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又好似在情理之中,左右她心中是欢喜的。
而在晚间万籁寂静之时颜阾也亲自来了夕云阁,他身后还跟着黎奚,但可见黎奚面上是有些好奇之色的,迟纭收拾妥当后见了二人,颜阾倒是见过迟纭数回此次便也只稍稍行了个礼,却哪料到黎奚直接单膝而跪行了一礼,这让迟纭也是诧异了。
后经颜阾介绍其身份才捋清他为何要跪自己,将人唤起来后便也就直问了二人来意,毕竟颜阾可是从未亲自来过尚书府见她的,现在想来是有什么大事了。
“宫里来信说那位病了榻,贤贵妃命人封锁了消息,另一边却是让叶家人进宫了。”颜阾将所带来的消息如实相告,这意味便是想让迟纭帮着考量一下当下局势了。
迟纭听后思量了片刻,之后道,“卧病是真,将计就计也是真,莫轻举妄动。”
只一句便将此事点明,颜阾心下当即明白了过来,黎奚对京中时局不甚清楚但也知晓一二,听到这话也知道迟纭是在说此次帝王想要借病解决身边祸患,便也只道迟纭和所闻一般聪慧过人。
正事问完颜阾便又看了眼黎奚后道,“师兄派黎奚来是给迟小姐送信的,迟小姐看着还要不要我二人带些什么回话。”
说着颜阾也将黎奚从阖关带来的信递给了一旁的芷书,芷书接过后就呈到了迟纭手中,看见信封上那几个熟悉的大字迟纭心下也是一暖,随即将信打开了来一句句看去。
信中所言皆为肺腑,戚容珩有道自己与北尧之战胜得轻巧,也有道北尧政权之争颇为激烈,更夸赞了迟纭未卜先知的能力,直赞誉她是神算,不过更多的却是极为直白的心意之言。
“离京已有两月余,吾思阿澜之心愈切。”
“吾居北州见之天上明月有如阿澜,可望而不可及,不知阿澜且有心中惦念。”
“今时北境雨多竟不似往年多风尘,该是天知吾心。”sxynkj.ċöm
“……”
“只愿此信能见得卿面,吾才无憾,望卿此后岁岁年年安然无虞。”
信的最后一句是“本欲阿澜忘与吾之尘,却仍心私愿卿记吾于心,可好?”
一滴泪砸在了戚容珩的落款之处晕开了那几笔字,这一句可好也不知道出了戚容珩多少的小心翼翼和眷恋不舍,戚容珩终究还是过不去这道坎,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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