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光因为是边境,又和东荣席州只隔了二十里的大道,所以两州县都有些相似民风,没有这场战役以来一直都相处的挺融洽,纷争都极少,斗到最后苦的是百姓这话又什么时候没道理过……
定永军休整半日加一夜,第二日依旧如同在裴昌时一样天光未亮练兵之声就不绝于耳,符友滔来营准备送戚容珩出伏光界时看见这番场景也是好一番感叹,只道一句不愧是盛朝定疆之军。
卯时刚过戚容珩就动了身,后头跟着还没缓过劲来的穆旭,还有云炎云朗二人加上小队人马,符友滔将其送过伏光界就返了程,戚容珩一行马不停蹄,只午间停下进些食水歇了一刻钟就立马启程,是毫不将穆旭的一脸疲惫放在眼里,这般赶路之下终是在申时三刻到了昔宁城外。
待云朗上前向城门守卫出示过令牌和文书一行便顺利入了城直接打马来到刺史府衙门前,府衙门口立着一排守卫,看着是头的一个青年见着这一行人便上前来询问,待看见云朗再次亮出的令牌后浑身一哆嗦,行过礼后便赶忙将人往门里让,空隙间还赶忙差了一个手下去里头通报。
此时寅州刺史陈衍正坐在公厅理事,听得守卫来报立马整理衣冠快步向外迎去,方才踏出公厅未走得十步,就见一行身着轻甲的人被府衙守卫领着前来,为首那位一看便是晃了一眼,陈衍立马又向前迎了几步,在两步开外堪堪停住躬身行下礼去。
“寅州刺史陈衍,恭迎定国公。”
戚容珩一行打他前来便见得清楚,现下人在面前自然看的更加清楚,只见这陈衍虽不过是中人之姿,但这浑身刚正的气度却为其添了彩,倒也不觉这身官服在他身上违和。
“免礼。”
戚容珩道过一句,陈衍立得直身,将人往自己方才在的公厅内引,这么一小段路也无人说话,直到到了公厅内众人皆入了坐面前置了茶,陈衍才又开了口,“府衙鄙陋,国公爷担待。”
戚容珩只是稍一颔首后道,“陈大人该知道本将前来所为何事。”
“回国公爷,朝中之令已经两日前便到得府衙,国公爷有何吩咐小臣定当毫不拖延。”陈衍在坐上拱手低头应道。壹趣妏敩
“得陈大人此言伏光七万将士得以安心了。”说罢戚容珩从怀中取出一封文书,云朗接过后便送至了陈衍的面前。
见着文书陈衍立马起身单膝跪下接过,随后朗声言,“小臣定当不负陛下期望尽力助国公爷凯旋!”
此番交接过文书,正事这才算完,一行人又坐下谈过几句,便有守卫到陈衍身边禀报说住处已经备好,陈衍听罢当即就与戚容珩言道让其移步住处去暂歇,一日马不停蹄的赶路众人也是有些乏倦,便随着去了。
途中陈衍说晚间要备宴款待,却哪知被戚容珩以战事紧要不可享乐拒绝,虽是有些下脸面,但陈衍心下还是对戚容珩以往的印象有些改观,只说这京中的事传到寅州便不可信了……
昔宁是州城,自然比伏光要大,街道上倒也热闹,行人来来往往间面上倒也没见得有多愁苦,但也没见得有多开心,可见这一战还是有些影响的。
住处不过离着刺史府衙只有两条小巷的距离,到得驿站,陈衍又勤恳的亲自将人送到了屋门之外,见戚容珩扫视了一圈屋内陈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这才舒了一口气后道,“国公爷要是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小臣。”
戚容珩点了点头道了句“辛苦”便跨步入了屋,陈衍见状正准备行礼告辞,就被屋内又一句话惊起了心间波澜。
“关于昔宁助援本将有些事想问问陈大人,陈大人进屋说?”戚容珩面无表情的相问。
此话一出门外的陈衍和一直极少言语的穆旭都心中一顿,不过一个是在忐忑,一个是在无奈,但终归两人还是都进了屋坐下,人是进来了,但有个人面上的强撑真是肉眼可见。
戚容珩问的不过是一些基本的东西,比如昔宁府库有多少余粮,又比如若是要筹募大概要多久又能筹募到多少,再比如从各州县到伏光的粮官可有都随时待命……皆是例如此等的问题,陈衍一一作答,其中数字繁多,直把本就还没恢复过来的穆旭听得是头昏脑涨。
一直等到陈衍又答完一个问题,穆旭实是忍不住起身行下礼,有心无力的道,“属下身子有些不适,不知可否先去歇息片刻?”
他这一路来这回可是破天荒了,其实戚容珩他们本以为他会在昨日就提出说留营修整,但估计是不甘放弃盯着戚容珩等着抓错回京“诉苦”,便还是跟了过来,这又是一日赶路毫没歇过,就他那身子骨早该撑不住,撑到现在已经是出乎戚容珩的意料了。
留陈衍问话此举本不过就是要支开穆旭,穆旭要是真能坚持下去戚容珩也当对他刮目相看,自己晚间再想法子便是,可还是他高看了。
心里一声轻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毫不在意的道,“穆副将好生歇着,明日还得回营,云朗,送穆副将回屋。”
“多谢将军,属下自己回去就好,就不劳烦了。”壹趣妏敩
云朗应声向前才一步,就被穆旭出声打断,云朗适可而止的停了脚步退回了原处,随后便见穆旭虚着步伐出了屋,看着那背影云朗险些没忍住笑,最后还是去关上了门依旧守在了门口。
穆旭走后戚容珩不甚在意的又问了一些寅州之事,但说着说着这话好似就偏了些许,比如问到了陈衍来此几许,还问到了府上高堂,陈衍觉察出这阵仗不对,但还是未打断,只恭恭敬敬的答着,直到天将黑,戚容珩突然起了身走到窗边看着底下偶尔走过的行人说了一句话。
“陈大人可知此战因何而起?”
此话入耳陈衍心里又是一哆嗦,州官向来只听调命不问事由,哪怕是知晓其中缘由也不得在外言说,以免被弹劾说带头扰乱民心,到时候这官帽怕是都保不住了。
此战因何而起陈衍早有耳闻,知晓是三皇子举兵造反失败破坏了两朝和亲,东荣咽不下这口气才出兵列境,但他也不知晓其中具体,此一问不可答,也不可问。
“小臣不敢妄言朝政。”他不知戚容珩是何意,但还是忐忑出声。
戚容珩抬眸望着窗外天空点点繁星,冷声感慨道,“无妨,陈大人不敢说本公子与你说一说……”
陈衍见他换了自称,后心不知为何突然凉了半截,不自觉就起了身恭候下文。
他未出声,也未告辞,便证明这个人是有自己不可言说的心思的,今日这番交谈下来戚容珩已经对陈衍了然于胸,此次十成不成也可成八成。
“人人好公,则天下太平;人人营私,则天下大乱。”
“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不换一城百姓,不换两国和平,陈大人说此法何解?”
两句已经不能再直白的话直入陈衍耳中,他都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走出驿站是怎么回到府衙的,直到坐了有半刻钟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连最外头的官袍都浸了汗,窗外凉风袭来让其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也看向了窗外,随后喃喃道,“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公主,竟然不换一城百姓两国和平,实则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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