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退兵?”
“怎会如此急切?”
“这不可能吧!”
……
赵进的话音一落,围着的众人就七嘴八舌起来,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每个人的脑袋里都充满着疑问。
因为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根本就是令人措手不及。
“不要问其他,这是游击大人亲口宣布的军令,多了我也不知。让弟兄们快些收拾,时间紧迫,拖延不得。”赵进高声止住了众人的追问。
接着,他扫视了一下几个队长,却又对李平说:“李队长,马上集合你部随我一起去别处寻些骡马来。”
“啊?”
李平愣在当场。
这时候到别处去寻骡马?到哪儿去寻?哪支犯傻的友军会在这个时候把宝贵的骡马支援给他人?
如果是想借机准备开跑,可又怎么让他集合全队手下一起?
李平已经完全反应不过来了。
“别多想,游击大人说各部可自行去搜寻骡马以为助力,你跟着我去就是。”赵进解释了一句。
接着,他又面向另两个队长道:“我们若误了时辰,齐队长和王队长不用等,先行跟大队出发就是,我们自会追上。”
看众人还是蒙蒙的待在原地不动弹,赵进不耐烦的大吼:“都别发愣了,动作都快点儿,快点儿。”
在赵进的吼叫中,队长、什长们终于散了,整个营地也混乱了起来,各种吆喝声不断响起,气得赵进在旁边直喊:“总兵大人不让喧哗!”。
可此时,整个左军大营都沸腾了起来。
看李平很快就整好了本队,胡乱穿好皮甲的赵进也不再去顾别的,立即招呼着李平他们出营一路小跑而走。
“我们去哪儿?”李平一边跑一边继续迷惑的询问。
“去抢友军。”赵进简短的扔出一句。
李平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不可置信急忙的追问:“你开什么玩笑?”
“退兵令是咱们总兵自己下的,督师和其他总兵完全不知情,人多口杂,先别问那么多了。”赵进扶了一把李平后,快速的低语了两句。
李平的脑袋嗡的一下,瞬间就更蒙圈了。
左良玉的胆儿也太大了!
估计没人能想到他敢临战私自开溜,这是把他的上级和友军往火坑里推啊!更要命的是,这完全是赤裸裸的违抗皇命,绝对是死罪中的死罪。
不过,这骄横和胡干的劲头倒还真是符合原本历史中的形象。
难道历史并没有发生变化,只是我知道的少?
李平的脑袋里已全是浆糊,只是麻木的紧跟着赵进继续小跑,甚至连史明和王成武追过来要帮忙都没有太以为意。
这赵进应该是早就侦察好了周边营寨的情况,摸着黑却走的极是熟练,不久就钻入了一个营寨之中,并在左钻右拐后,带着李平他们直奔一处不大、但却看护较松的骡马圈集处。
也不知这营到底是哪位大人的,会不会是同属左良玉的纯友军,反正一大帮人冲将过去,趁着这伙儿明军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打跑了不多的呆瓜,抢了骡子和驴就走。
赵进还特别喝令众人不得贪心,每人只牵一头快走。
至于马匹,赵进想都没想,反向大家解释:“乱时去抢被重点关注的骑兵马圈不是找死么?不反被打跑也得耽搁大量的时间”。
跟来帮忙的史明开始倒也没说其他,不过回程中护了大伙儿一段之后,他却坚持带着王成武共骑一匹骡子返将回去。
不多时间,却见这两人带回四匹马来,当即引得众军一片喝彩,其悍勇果然不是吹的。
这史明几日来一直吹嘘其从小就练体育,高中毕业后更是一直在社会上闯荡,并全凭自己的本事做起了驾校、物流等好几个产业,在当地黑白两道都有些面子。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所言不假。
也许史明那样的经历,面对困境直接将实力广而告之正是他的处事哲学,而且也更容易给他带来益处。
此时,在朱仙镇以南的一个地势较高处,大明原平贼将军、太子少保,现总兵左良玉在众亲兵的簇拥下正和一些心腹将官骑在马上严肃的查看着大军的拔营。
左良玉是因去年围剿张献忠不力被降职戴罪立功的,今年二月更是在河南郾城差点被李自成破城干掉,要不是陕西总督汪乔年率军出关采用围魏救赵的策略把他救了,左良玉估计就已经挂了。
李自成当初非要是死磕左良玉,主要就是左良玉偷袭了其存储基地临颍,而且还把城给屠了,李自成能不急眼么!
目前左良玉的部队骡马和帐篷等比较富足正是偷袭临颍时的巨大缴获。
但李自成死磕左良玉磕了一半却犯了冲动毅然撤军并不完全是中了计,而是他怕汪乔年跑了。
李自成非要去干汪乔年,实际上并不是因为汪乔年职务更高,主要的是李自成一听到汪乔年几个字就红了眼。
为啥李自成会这么激动?
那是因为汪乔年这家伙干了一件大事,一件令李自成发疯的事。
他把李自成的祖坟给刨了,这事够绝吧!
李自成这才会痛快的放过了左良玉,并第一次给这个大明有名的悍将留下了一丝心里阴影。
不过左良玉并不这么想,他其实觉得自已城守的还是不错的,但当然也认识到李自成不简单,并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
而低级别的明军官兵们更不可能清楚上层的这些弯弯绕绕,也看不懂或看不到大的战略战术层面。
他们只知道跟着左良玉抢了李自成很爽、然后李自成追打过来却又没啃动他们。在他们眼里,左总兵自然是非常厉害的,而李自成是不足为惧的。
赵进、史明等人接触不到高级别的将领,也就只能了解到普通官兵们知道的那点东西,自然就以为左良玉真的很厉害。
但汪乔年救了左良玉,左良玉却没管汪乔年的死活,直到汪乔年全军覆没,已经解围的左良玉也没有出兵,让汪乔年前后夹击李自成的计划全泡了汤,并且还死得很惨。
而这回,左良玉做的更混,不知道是不是他还没从李自成带给他的惊魂中缓过神来。
岁月毫不留情的在这个成名于辽东、曾令无数农民军惊惧避战的高大而健壮的汉子身上蚀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才至中年的左良玉也许真的老朽了!
他的腰虽努力的挺着,但却难掩老态与虚弱。
看着总兵大人长舒了一口气,左良玉身边的一个将官在马上抱拳问道:“将军,真的不去知会督师大人吗?若是朝廷怪罪下来,您不知又要吃多少委屈。”
左良玉的脸本就赤红赤红的,听到心腹提到督师却是全黑了,只听他怒到:“知会又有屁用!他丁启睿一个文人懂得什么?贼军势大,本只能缓图,不可急促。现我军粮、水不足,军心已然不稳,而这书呆子今日竟逼迫众军明日与贼军决战,这与送死有何分别?我等今日若是不退,明日他鼓动别部乱来,必大败也。”壹趣妏敩
听着众心腹一片应声称是,左良玉又缓了缓语气道:“我部一撤,这大动静,这丁呆子岂能不知,他又不是傻子,定然也会退兵的。至于朝廷,只要我们的兵还在,又怎好奈我何?况我已被降为总兵,还能怎样?”
这时,另一个将官看自家将军提点众将,也是抱拳出来转问军伍之事,他先是拍起了马屁说:“将军果老成之将也,我等能在将军左右真福气也”。
接着他又明知故问道:“只是小人鲁钝,请将军指点,这黑夜行军本是不易,若贼军追来更是麻烦,我等又当如何应对?”
左良玉傲然道:“不必多虑,贼军本多为鼠辈,而此番我军兵多将广,贼军必惧之。我等暂时退兵,盖因我军当前粮水不济、又让贼人占了地利,进攻容易折损太大,非是怕了他们。他们又如何敢追?
况我令步兵先行,骑兵在后,又有夜色掩护,贼军不知虚实,如何来攻。若哪股贼人不知好歹,到时让骑兵儿郎们给他们些教训,他们自会退去。”
听得左良玉一番话,众将立时都眉开眼笑起来,“将军英明”之声不绝于耳。
这时远方其他几部明军的营寨之中,也开始成片的乱将起来,全是骡马的嘶叫。
看到乱象,将官们开始小声笑谈着交流,原来不少将官都私下派兵去抢其他几路明军的马骡,以供回程之用。
左良玉听到议论,皱了皱眉头,犹豫了片刻后,却假装不知。
接着,他却慨叹起自己上了年经、略有疲惫,并大声说需要找个马车小憩一会儿。说完,就带着亲兵们转身离去。
众将心里明白,也不说其他,忙恭送老将军。
说好半个时辰,可实际上整个左良玉大军开始拔营却至少耽搁了一倍以上的时间。
因为左良玉的部队不仅要去抢东西,十万人马也不可能做到在短时间内说走就走。人马越多,拔营的组织也就越为复杂。
当发现左良玉的部队在抢掠友军并有撤兵迹象时,受到惊吓的其他几路明军反应之快简直令人咋舌,他们居然迅速组织并以更快的速度先跑了,往其他方向跑掉了。
这些友军们并没有向南,因为南边是左良玉的地盘,他们还没有傻到把自己送到左良玉身边去被抢。
没错,后知后觉的友军们全都先跑掉了,反倒把左良玉的大军留到了最后边。
多么的令人迷惘!但它真的发生了。
而杜游击也令人困惑的不紧不慢起来,他的大队行动非常缓慢,远远落在了整个南撤大军的最后头。
虽说抢夺友军让杜游击收获颇丰,各类牲口差不多搞了二三百头,其它财货也顺手搞到了一些,但还不至于让他因这些小财而犯了迷糊。
实际上这杜游击是故意的,他自己心里不想快。
因为杜游击知道左良玉要带着骑兵大队押后,杜游击这才决定也走在后头,他想离他的老上司近些。如果能因此得了什么安排,还可以博得老上司的欢心。
不过,杜游击却也让二个亲兵领着赵进的一哨人马护着赵兰月早早的先行。
他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考虑到闯贼有可能会袭扰,他十分担心这娇嫩的赵兰月再次受惊吓,这是可是他以后是要娶过门的,可不能落下什么病根,尤其是精神方面的。
于是在不见边际的南撤队伍中,十个来自异时空的倒霉蛋儿开始了他们在新世界中的首次行军。
只不过,前路漫漫,除了迷茫还是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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