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悠悠闲闲,张清和秦义却一直在高度紧张。
作为此次出击沔阳骑兵部队中最高的两个指挥官,他们二人始终交替着亲自带领侦骑前后左右探查,对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他俩很清楚自己的责任重大。
敌军围攻没问题,但不能伏击。
他们兵力的太薄弱了,除一团两个纯粹的步兵营和骑兵团的两个连骑兵外,再没有别的部队了。
这样的兵力,再精锐,被伏击也容易出意外!
尤其他们的老大李平还在,真的不能有任何闪失。
当然,看过敌情通报的他们也知道敌人敢来攻击的可能性很小,但他们还是不敢大意。
久经杀场的他们都清楚战争的多变性,更知道盲目依赖情报是多么不靠谱的一件事。
估计是经过了数个最理想的伏击场所包括昨夜都没有发现敌军,在一片开阔的平坦地段本该接替刚刚回来的张清去周围探查的秦义这次没有动。
他拉着张清想要说会儿话,他觉得可以适当放松一下。
两个人虽然一个是骑兵团的参谋长,一个是副参谋长,但这些日子两人却很少有时间在一起,闲谈的机会就更少。
秦义的副参谋长目前更多是挂名,他还兼着3营的营长。并且由于加入的时间太短,秦义绝大部分时间都需要与众多新来的骑兵们一起接受针对新人的入伍训练。
而张清因为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出任务的侦骑上,对初级的入伍训练很少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再加上出击汉川后秦义又主要领导3营,两人也因而虽是部门的一正一副却很少有时间真正在一起。
这次出击沔阳是两人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次。
张清应该是也放松了不少,他没有撵秦义,而是笑着说:“听说你们全都被憋坏了,这次从汉阳出来,好家伙,一个个比一个欢实。”
见张清调侃,秦义当即苦起脸抱怨道:“哎!大伙有准备,但还是没想到总兵这里的规矩这么多,尤其这个入伙训练,简直是要了人的老命了。大伙都是宁肯打仗,也不愿意再多受一天训练。你们当初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这是自然。不过,苦归苦,憋屈归憋屈,但过后想想,确实很有必要,也很有益处。再过些日子,不用我解释,你就明白了。反正到目前为止,咱总兵手下的兵,我没听说有一个对当初的训练有过抱怨,只有回忆和感慨。”
“还能这样?”
秦义一脸的不信,看来目前更多的还是委曲和不爽。
“知足吧!我虽然没去看你们训练,却也知道你们的训练其实是减了很多量的。这也是总兵考虑到要照顾你们的情绪和大部分老骑手们的身体特殊状况,才让咱们骑兵团自己搞新训。否则像我当初那样和步兵编在一起训练,你们会更疯,甚至我估计你们不少人应该都受不了,得跑。”张清一脸你们已经捡了便宜的表情。
骑兵在马背上时间久了,都多多少少有罗圈腿的毛病,步行走远路包括长距离跑步普遍不适应。甚至还有不少人因为训练、作战受伤导致成了跛子,越是老骑手越走不快。
尤其是那些从小就骑马的蒙古族骑兵更为明显。
这是必须要考虑的特殊因素。
再加上秦义这些来投骑兵身份和既往经历的特殊性以及当前特殊时期的环境,这才让一向对新训极为看重的李平不得不让大量来自小袁营、罗汝才部以及革左五营的骑兵单独搞新人集训并调整训练内容。
“这还照顾我们了?我怎么觉得你在逗我。”
秦义更加难以置信,他还没有去参观过、也没见识过步兵的入伍训练。
“我还能骗你不成!看看现在跟我们在一起的一团这些步兵,你见过这样有规矩的军伍吗?没有最严苛的训练,如何能成就这样无时无刻不井然有序的军队!”
虽然这些天已经无数次感到惊叹了,但秦义还是不自觉的又左右敬畏的看了看,然后满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秦义知道小袁营的核心是豫北的矿工,也是他见识过的最有组织性和纪律性的军队。但在这支军队面前,小袁营曾经最令他心驰和引以为傲的优点却又不值一提。
甚至这支军队只能让小袁营仰望,而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那是一种班门弄斧的感觉。
见秦义肃然起来,张清于是继续问道:“对了,那些蒙古人怎么样?他们跟喜欢享受的罗汝才时间比较长,又都自由散漫惯了,我一直很担心他们适应不了总兵这里严苛的规矩。
但这次总兵居然允许了一个有大量蒙古人的骑兵连加入到我们这次行动,石主任也竟然没有反对。总兵和石主任的眼光我是相信的,而且我也注意到这些蒙古兵都还行,守规矩也听话,居然好像融入了进来。你天天跟他们一起,应该更了解他们的情况。没问题吧?”
石主任就是石磊,他虽然是段强的副手,但同时也被李平委以兼任骑兵团教导处主任的重任,目的就是看住这支成份过于复杂和新投者占大多数的骑兵部队。
“那些蒙古人?他们没问题。这些家伙来投前,不少因水土不服问题都生了病,尤其有一些还染了瘴气。眼看命都没了。但来了后,除了两个倒霉鬼没挺过去外,其余全都被治好了。现在他们一个个感激涕零,尤其是对咱们的医院和高神医那简直就是视若神明一般。”
“哦!原来是这样。”
张清感叹了一句,没多说也不打算再多问。
原野的疟疾是怎么被治好的,张清最清楚,也清楚原野后来一直对高蕾最为恭敬。
瘴气也就是疟疾,这是一个在古代令人十分棘手却又发病率很高的病,也是北方人进入南方后很容易染上的病。
但对高蕾,这却并不是一个很复杂和麻烦的事。
因为我们都知道屠呦呦,并因而知道了青蒿素。
而由于高蕾是医生,还知道的更多一些,也更详细一些。
比如屠呦呦的灵感来源:晋朝葛洪写的《肘后备急方》里说的治疟疾的药方,就是抓一把青蒿,用水泡了以后,绞成汁全喝掉。
高蕾甚至也因为感兴致而进一步大略看过有关青蒿素的介绍,知道古代为什么知道了青蒿却疗效不是很明显的原因,她可以通过在现有条件下避雷来提高疗效。
例如不能像传统中药那样加热,因为青蒿素不溶于水,并且加热会破坏药物成份。
然后黄花蒿新鲜叶子在花蕾期所含的青蒿素最为丰富,还有这种最好的黄花蒿在四川,北方地区的普遍不行。
尽管使用这些初级手法并不能保证百分百甚至很高的有效治疗,但仍然可以大大提高治愈率。
而最终,这种现代医学上的发现和知识给李平帮了大忙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极大益处。
比如与青蒿素类似的还有柳树皮中的水杨酸,一种天然的解热镇痛消炎药,其衍生物就是大大名鼎鼎的阿司匹林。
等等。
最后,无论手术、麻醉还是各种新型的治疗手段及药物,都极大的提高了人们的生存几率和继续依附感。
尤其是卫生防疫知识的普及和贯彻使李平的属众发病率下降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水平,这更是大大增加了人们强烈的归顺之心。
虽然有些病的治愈率也不是那么高,但对这个时代没有那么高奢望的人们还是已经非常非常的足够了。
要知道,中国古代很多民间起义就是靠着类医类巫实则很不高明的小医术实现的大规模凝聚人心并进而蛊惑人心,最后让民众甘心受之驱使。
何况由高蕾领导的医疗机构不仅远远强于那些民间郎中和几乎任何当世名医,而且还已经大踏步的跨越了时代。
而说起这些,秦义也变得兴奋起来,几乎喋喋不休。
“高神医和咱们的医院那是真神,你不知道我的老部下有两个娃娃得了严重的肠痈,本以为会必死,结果都被救了过来。现在大伙儿对这个什么医院和里面的医生简直信任的不得了……”
但张清对些可能是习惯了,已经惊讶不起来,只是一直跟着“哦”、“哦”、“哦”。
见张清如此,秦义以为他还是想听蒙古人的事,于是嘿嘿的挠了挠脑袋后有些不甘心的停下了继续扩展,并很快回归正题说:
“那些蒙古人应该没问题,不仅仅是咱这里神一般的医术。他们中最有威望的那个叫钢巴的老家伙,也是有婆娘和孩子的。他那个七八岁的孩子不仅正好也有点病并很快被治好,然后又跟这里所有的孩子一样入了随军学堂,识了字,会算术了。
钢巴成天高兴的紧,干什么都积极,训练多苦也不叫累,而且还主动帮着管教那些有情绪的蒙古骑手。蒙古人么,一向抱团,又比较习惯听德高望重人的话,自然也就更稳定了。”
这回张清总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心情大好的说:“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诶,听说你婆娘要生了?”
张清是在听秦义说到娃娃想起的秦义也要有孩子了。
“嗯呐!要生了,有了这医院和高神医,我更放心了。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没准儿就也跟着闯贼走了。”说到孩子,秦义又兴奋起来。
“先恭喜了,要是个男娃,你也算有后了。”张清没有纠结秦义突然露出的小实话,而是诚心恭喜道。
“可不是吗!不过,张二郞,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个婆娘了,也得给你们老张家留个后。”秦义美滋滋道。
“我,不急。咱总兵还没娶呢。”张清摇了摇脑袋说。
“你多大,总兵多大,你咋跟他比。哎呦!不对,不对,呸!看我这嘴。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些日子,我也真切看到了,咱总兵别看岁数小,可人家不是凡人,是天上的武曲星……”秦义的嘴越说越瓢。
“呵呵,老秦,别解释了,不碍事的。”张清看着秦义笑起来。
可能是感觉说错了话,秦义抓耳挠腮想转移话题,然后一下想起了什么,然后问道:
“老张,一团那个参谋长杜三江可嫩的很,你看他来来回回不停的前跑后跑,就像个没带过队伍的雏儿。我听说他才17岁,这也太小了吧!”
又是一个小年龄问题,看来秦义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脑袋还没转过弯。
张清有点愣,但也只能不点破的解释说:“杜参谋长是没怎么带过兵,以前就任过排长,还时间不长,后来又一直在机关,也始终是个参谋。这冷不丁的突然任参谋长,年龄又小,还要负责一个团的具体指挥,自然什么都生,压力也大,多理解吧!”壹趣妏敩
“那要是真有事,咱们还要听他的,这能行吗?”秦义的语气充满了担忧。
根据李平的命令,此次出击如果发生战斗,由一团实施总体指挥。虽然张清是骑兵团的参谋长,但只能协助一团的指挥机关,并服从一团的指挥。
对秦义的担忧,张清有些没太明白,也有些疑惑。
因为他们骑兵只有两个连,是配属一团作战,而且一团的全套指挥机关此次都来了,而他们骑兵团机关只来了他哥俩,这个不应该有疑义才对。
但他还是单纯的解释说:“杜参谋长领兵经验是比较欠缺,但一直跟在总兵身边参与谋划军机,是作训机关的一把好手,任职时间最长,业务最精,能力上还是没问题的。再说,他只是参谋长,韩团长和总兵也是不摆设,你的担心可没必要?”
“道理我倒是明白,可你说总兵怎么就把这么个没带过队伍的人弄到指挥打仗这么重要的岗位上,总兵我看着也是少年老成,不应该啊!
而且这些日子,其他队伍的调整我也看着晕。头头们说换就换,然后还有原来不带兵的突然就带兵了、带兵的突然就不带兵了,这可和军队正常的认实力比拳头套路不一样,我也没听说过哪支军队这么干过。”
“哦!是这么回事啊,这弯让你拐的。”张清总算有点恍然过来。
“这事可不是几句话能解释清的,而且慢慢的等你真正在机关工作后也就明白了,现在说意义不大。”他继续说道。
“你说说看!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秦义一脸的不服。
正在张清琢磨怎么解释时,突然就见前方有多名侦骑正在拼命向回疾驰,然后很快他们听到了“前方发现大队敌军”的呼声。
所有人全都大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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