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去见刘小惠实为无心之举,突发奇想的让刘小惠陪他走走也不过是想为她壮壮声势。
他很清楚自己如果什么都不做,刘小惠的处境很可能会不太好。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也从不会缺落井下石。
刘小惠虽然现在也是一方小主管,但绝大部分人都会认为她失势了,而且还属于从天上直接跌到地上的那种。
李平不希望刘小惠因此遇到麻烦,他的心里过意不去。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别的心思。
不过,这在别人眼里却大多并不是这样,小院子里的气氛也开始随之发生了变化。
好在繁忙成了最好的遮掩,淡忘也是最好的选择,李平在拥有了几天更多的自由后又一切照旧。
在忙忙碌碌中,东下九江已经离开了近一月的周文终于回来了,此时已是崇祯十六年的三月初。
其实,李平已经做好了周文不会回来的准备。
但周文不仅回来了,还不负众望的带回了大量各类情报信息,尤其是他成功的与九江地方政府进行了大量接触而获取了众多宝贵的官方信息。
看到富池目前的样子,周文目瞪口呆,但他带回来的消息同样也让李平瞠目结舌。
左良玉的军队在九江府以缺饷为名不仅延续了其在武昌地区骇人听闻般的暴行,而且还更甚之。
其数十万大军也早已不满足于只在九江一府之内劫掠,而是四散而开。甚至不断沿着长江向更远的下游地区出击,甚至还放话说要去南京搬运国库。
闹的最凶的王允成所部甚至为了抢劫还攻破了个别县城,并且他的军队一路烧杀直接顺江干到了九江下游五百里外芜湖附近的三山和荻港,并把那里的漕船和盐船劫掠一空。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不像话了。
荻港距南京只有二百来里,乘船顺江一日可至,而王允成部又大小船只遮江蔽日,声势极大,南京因此大震,文武和百姓们全都惊惧,很多士绅和百姓甚至开始了逃亡。sxynkj.ċöm
不得已,南京的文武官和操江都御史集结了大量军队陈兵于江上来堵截疯狂的左良玉乱兵,阵势比之前防范张献忠还要大很多。
更可怕的,由于九江到南京的长江两侧不太远处就都是连绵的山区,大量土匪们也全都跑了出来凑热闹,而且很多是大匪名匪,如白贵、小秦王、托塔天、刘公子、混江龙、管太山等等。
这些土匪们全都借用左兵的名字四处攻剿,并把长江两岸彻底变成了地狱。
左良玉竟敢放纵军队如此疯狂完全超出了李平的想像,也让他难以置信,这和谋反基本上也就差个名了。
而且不光是李平,每个听周文诉说的人都震惊的无以复加,哪怕是见惯了官军暴虐的马永和胡忠山也不例外,因为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
但大家除了面面相觑,又不得不信。
而周文接下来所说的更让所有人震惊,也让李平明白了这些日子来大明朝廷为什么会这么不正常,很多疑问他也终于有了解答。
清兵再一次打入关了!
整个北方已沦为一片焦土,无数的城市被攻破,无数的民众死伤,朝廷已完全无暇顾及南方。m.sxynkj.ċöm
而这也是自崇祯二年(1629)清兵第一次入关以来的第七次。
1644年前的清兵入关,后世一般称为清军南略或清(后金)军入塞。
自去年十月始,清军十万人(满、蒙、汉共12旗,约6万人,再加上外藩蒙古兵总计10万)在阿巴泰的指挥下从墙子岭(密云东约80里处)再次攻入关内进行大肆劫掠。
其兵峰仍是分两翼在河北和山东分别攻伐,十一月十四日克蓟州,十二月初二进山东青州,初八抵达兖州。
兖州随后被破,城内鲁王朱以派自杀,乐陵郡王朱宏治、阳信郡王朱宏福、东原郡王朱衣远,安丘郡王、滋阳郡王等众王及管理府事宗室约千人都被俘斩首。
之后,在山东的清军从兖州分兵,一部分去了莱州、登州、海州;另一部分渡黄河。
虽然崇祯皇帝为应对此次清军入关劫掠增设两总督分别驻扎昌平、保定,并在宁远、永平、顺天、保定、密云、天津六地分设六个巡抚,于宁远、山海、中协、西协,昌平、通州、天津、保定八地又设八总兵,并在十二月就已调集完成了三十九万五千余人的援军。
但所有的一切却全成了摆设。
清军目前仍在大明境内无人能挡的肆虐,并给大明的北方包括京畿重地造成着可怕的破坏,而所有的明军却全部无所作为。
正是这一切让大明朝廷完全再无从顾及南方的民乱,因为无论怎么比,南方那点事和北方相比都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1638年也就是崇祯十一年清兵的第六次南略,左翼多尔衮“克城三十四,降城六,俘人口二十五万七千八百八十。”右翼岳托“俘人口二十万四千四百二十三,金四千三百三十九两,银九十六万七千四百六两。”
总计杀大明两名总督及守备以上官员百余人,生擒德王朱由枢、郡王朱慈颧,奉国将军朱慈赏、监军太监冯允生等。
此第七次清军南略与第六次时兵力差不多,估计总损失也同样巨大,然后还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返。
事实上,清兵的此次入关劫掠将在五月份也就是历时七个月才结束,大明损失惨重。
清军先后生擒明总兵五员、兵道五员、郎中一员、科臣一员、副将五员、参将八员、游击四员,共二十七员,全部处死。
先后攻克兖州、顺德、河间三府、十八州、六十四县,共八十八座城镇;投降者一州、五县。
所获而点交于皇太极的财物中黄金有二千二百五十两,白金二百二十万五千二百七十两有奇,珍珠四千四百四十两,各色缎共五万二千二百三十匹,俘获人民三十六万九千名,驼、马、骡、牛、驴、羊共三十二万一千有奇。
冰冷而令人震撼的数据让南方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清兵南略,与1644年清军入关在性质上是完全不同的。
这是皇太极在位期间为打破与大明长期战争的僵局绕过无法攻破的辽西防线假道蒙古,从山海关以西的长城关隘破关进入明朝腹地实施劫掠的战争。
其目的一为劫掠,二为以战促和。
劫掠不多说,正如皇太极自己所言:“满洲蒙古向以资取他国之物为生。”
以战促和,别管皇太极是想短期和平还是想长期和平,他求和的心态是确定的。正如其第一次入关所说:“我屡议和而彼不从,为岂可坐待,定当整旅西征。”
到第七次入关时,皇太极仍明谕出征的阿巴泰:“我军至明,彼或遣使求和,尔等即应之日,我等奉命来征,唯君命是听,他无可言。耳如有言,其向我君言之,必吾君谕令班师,方可退兵。”
要说略有不同,也只是前四次积极主动议和,后三次语气强硬很多,要价也越来越高,但想议和的大方向还是没有变。
也就是说这七次清兵南略,事实上在1644年之前也一共就入了这七次,清兵或者说皇太极除了劫掠和以战促和之外并没有别的想法。
虽然此时的清兵并没有想要取明而代,但这七次入关南略给大明造成的破坏却是巨大甚至于恐怖的。
有学者统计过七次清兵南略,大明光被俘虏的百姓就超过了100万,被抢走的牲口也超过了100万,然后这还不算死伤的。
举个例子,第六次清军南略时济南城陷,事后光请理城内外死尸就达13万。
清兵第七次南略时,保定巡抚徐标在五月份进京入对时说到他的见闻:“臣自江、淮来数千里,见城陷处,固荡然一空;即有完城,仅余四壁。蓬蒿满路,鸡犬无音,曾未遇一耕者。土地人民,如今有几?皇上亦何以致治乎?”
当然,他所说的不仅包括了被清军的破坏,也包括了被农民军的破坏,概述的是整个北方地区的惨况,但由北直隶和山东地区主要是由清兵破坏的。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更可怕的是对大明上下精神层面的打击,用灾难性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清兵七次南略,基本上都是已北京为轴心,在大明帝国最核心的地区横冲直撞,然后还如入无人之境。后世小白们写穿越文很多都不敢写这么夸张,其对大明统治阶级和最高权力中枢的精神冲击可想而知。
大明外强中干的那层遮羞布也彻底的被撕了下来,帝国的威信也几乎掉到了谷底。
大明各个阶层经历了从难以置信而拼死抵抗、到严防守死却无可奈何、再到完全放弃而极其消极的一系列心理变化,个性超强的崇祯甚至在清兵第七次南略前就不得不做出偷偷议和的事。
虽然这事以崇祯太要脸并杀了替罪羊陈新甲而彻底失败,也就是著名的陈新甲事件。
但仍足以看出整个大明社会上下心态上在清兵南略过程中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就是这一次清军南略,几十万明军尾随在清军背后却避而不战,甚至期间清军曾在山东莒州解鞍牧马毫无防备达月余。
而当阿巴泰北返出关时,其车驮成队,长30余里,渡卢沟桥时,十日未毕。但明军各路之师此时却云集通州,然后竟无一兵敢于前来阻截甚至骚扰。
如此奇葩的场面,虽然很难理解,但这就是真实的历史。
这与之前六次清兵南略时,大明军队多少还敢搞点动作出现了截然不同的根本性转变。
左良玉的荒唐与之相比,也在突然间一点都不显得另类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任何事物的量变到质变总要一个过程,清兵在1644年入关后能迅速占据大明北方地区与这七次南略是有着直接关系的。
胆已破,土已焦。
而也正是清兵14年间的这七进七出,让很多大明军民在1644年之后长期抱有联合清兵清除农民军的那令人难以理解的天真想法。
他们错误的凭旧有经验认为清兵总会离开。
因此明清之间很多匪夷所思的故事,其实是可以从清兵南略中找到答案或者是源头的。
虽然北边出了这么大的事,但因为农民军阻断交通的问题,左良玉知道准确的信息应该也没有多长时间,并且他好像也没打算去攀比。
据周文所了解,左良玉对自己放弃襄阳和武昌十分的忧虑,一直称病的他正在积极与大土匪头子们联络,想要通过招降他们来让自己显得没那么一事无成。
而且他的重点也很聪明的放在了他比较熟悉的河南,也就是李自成的占领区,那里的山区中有大量有名有实力的巨匪悍匪,比如有众达十万人并始终和官府眉来眼去的刘洪起。
估计这个老狐狸知道入关的清兵一旦离开,腾出手来的大明朝廷将不再好糊弄,毕竟立国二百多年的大明积威尤在,对左良玉的震慑也始终都在。
与此同时,左良玉还新近批准了赵进想要联合史明向被张献忠部占据的黄梅县发起进攻的请求。
左良玉和赵进的动作令李平有些意外,同时也让李平意识到他好像也得做点什么。
正在李平犹豫时,张献忠的军队行动了,再次突袭攻取了蕲州西北近百里远的蕲水县(今浠水县)。
李平知道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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