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柳素愫说完，孟秦一直面无表情。
凌琅有些同情柳素愫，原本是父母疼爱的掌上明珠，转眼却家破人亡，为报血仇，隐忍多年。说到底，不管是傅耘，还是哨官那些人，全部都是罪有应得，让凌琅来说，柳素愫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林参将在一旁，听完柳素愫所说，此刻竟有些眼眶微红，只是看着柳素愫，不发一言。
赵参将的脾气爆一些，知道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杀了他的将军，气得不行，拔出随身佩剑，喊着要杀了柳素愫：“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凌琅反应很快，纵然沉浸在情绪中，但赵参将这么一喝，怎么也反应过来了，赵参将才刚动，凌琅就已经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赵参将的手腕，稍稍用力，手中的剑就脱落在地。凌琅这会动手也没留情，随后更是用了些许内力，直接将人往后一推。
赵参将就是个大老粗，被凌琅这么一甩，直接就被甩了出去，摔倒在地。
凌琅内心是有火气的，傅耘那人就是罪有应得，见不得赵参将这样还在那边大呼乱叫的，傅耘买凶杀了柳家一家，这条命赔给柳家，有什么不对。
柳素愫见此，抬头望向凌琅，露出了一个微笑：“谢谢你。”
这声谢，柳素愫发自内心，因为凌琅对她散发出来的善意，她有些羡慕凌琅，要是她也有她那么好的本事就好了，不过，她现在也已经达成目的了，也不错，在自己死之前，至少还有一个人对她心存善念。柳素愫笑了笑。
她笑的很好看，纵然是在一张皱纹遍布的脸上，但是凌琅不得不说，她笑起来很好看，但是这个笑……
凌琅眼睛一眯，喊道：“不要！”
而此刻，柳素愫已经咬舌自尽，鲜血从嘴角渐渐地渗出，一点点地滑落，滴答一声，落在了地面上。壹趣妏敩
凌琅愣住了，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柳素愫闭上了双眸，无力地倒在地上，她看过很多生死，她也杀过人，可从未觉得看到一个人死去是这么的无力。
林参将的眼睛已经红得不行，他紧紧地盯着已经了无生息的柳素愫，嘴唇蠕动，无声地唤了一声“素愫”，他紧紧握紧了自己的双手，青筋暴露，逼迫自己忍下了想要往前的冲动。
她死了。
死了。
林参将忽然想笑，却发现嘴角僵硬地根本无法扯动。
孟秦上前，拍了拍凌琅的肩，他知道她不大好受，凌琅的性子，他了解，纵然柳素愫是杀害五个人的凶手，可在凌琅心中，柳素愫并不是犯了罪的人，她只是在为自己，为自己的家人讨一个公道罢了。
“为什么？”凌琅抬头问孟秦：“死的不是应该那些坏人吗？她做错了什么？”
孟秦沉默，这个问题，他无法作答。
柳素愫错在了哪里？错在了不该自己动手报仇？不，如果她不动手，灭门血仇，她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得报。傅耘是左良军总兵，她只是一个小小孤女，去告傅耘吗？怕是会再将自己的一条命搭进去吧，官场就是这样，官官相护，要找一个能压得住傅耘，又是廉政一身的，何其之难。柳素愫选择这条路，不是她蠢，反而是因为太聪明，将这个世道看得太清楚，从未对那些贪官污吏抱有期望，所以选择了这个鱼死网破的法子。
不，如果不是他们的到来，她或许会成功，之后等事情沉寂之后，再悄然离开。
可若是再来一次，孟秦还是会走到这里。柳素愫没错，可她依旧杀了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是律法，虽然情有可原，可依旧是犯了杀人死罪。她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却是犯法之人，孟秦不知道要如何同凌琅说，这些和江湖不一样。
国，立法而治，若是每个人都像柳素愫一样，有了仇怨，就自己动手报仇，一旦成风，势必会造成国家动乱，所以，结果其实无从改变。
若说真的有什么错了，大概是这个世道，这个官官相护的风气吧？
“这样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孟秦半晌开口。
与其之后被那些什么国法处死，倒不如自己死了干净。傅耘纵然再有错，可他毕竟是一军之主，信仰他的将士，傅耘家中的妻儿，必然憎恨柳素愫，一旦走了正道，收押秋后处斩，柳素愫在牢里怕是要受不少折磨，这样死了，倒也算是来得个干净了。
凶案就此了结，只是凌琅的心情，却比来时更加的沉重。
赵参将对柳素愫恨得不行，即便死后也不想放过，好在，季安冥出面。季安冥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会出面，也是看在凌琅的面子上，也是对傅耘干的这些肮脏事的不屑，柳素愫一死，又何必再为难？
有了季安冥的插手，赵参将只能暂退一步，毕竟，与傅耘的情分并不值得他为此得罪了季安冥。
凌琅亲自为柳素愫换了衣裳，洗掉了脸上的伪装。凌琅发现，其实柳素愫很漂亮，柳叶眉，丹凤眼，她的嘴角带着些笑意，很漂亮。
凶案终了，副总兵李砚姗姗来迟。
傅耘一死，左良军几乎成了李砚的囊中之物，是而，李砚的心情不错，对孟秦等人态度恭敬，在孟秦提出希望李砚能够放过麟山村的四个姑娘，并且希望李砚不要让左良军为难麟山村的村民，李砚也一口应下。
傅耘之死，与麟山村的村民没有关系，至于其他几个，四个姑娘算是从犯，但死的人不是什么重要身份，而且李砚现在心里估摸着还得感激这些人呢，是而，孟秦所说，他都一一答应。
受害者的那些家人，感激柳素愫替他们报了仇，在得了允许之后，带走了柳素愫的尸首，日后他们会将她葬在麟山村，祭祀佳节，也定然会有她的一份香烛清灰。
柳素愫送走那日，凌琅去送了她。纵然萍水相逢，却心疼这个姑娘。
等目送他们离去之后，凌琅转身，不经意地发现不远处，林参将正眼巴巴地望着这边，意识到被凌琅发现，也没打个招呼，转身就走了。
凌琅发现，林参将的眼眶有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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