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秦提出要见一见兰心。
府尹自然是乐意之至,他请孟秦过来,一来是因为他已经过问了此案,不好瞒着他进行,二来,府尹也大有做甩手掌柜的意思,纵然钱府的人统一口径,都说兰心是凶手,可府尹到底不是笨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疑惑,尤其是昨日大半夜的,他被吵醒时,就已经去问了兰心。
兰心虽然被救下一命,但是也被打得去了半条命,府尹没有问上几句话,兰心就直接晕了过去。问的虽然不多,但好歹是问到了关键,府尹问她,是否杀了钱万金,兰心否认了。
府尹有时候做事的确有些不靠谱,可正因为那些猫腻见过了,一瞧这个情形,非但没有相信钱家的话,反而生出了一种钱家只想推出一个丫鬟来就此了结凶案,背后怕是有猫腻,若是没与孟秦参与,府尹说不准去钱家拿些钱,糊里糊涂地就把案给办了,但是孟秦参与了,季安冥如今又在顺天府,府尹是怎么也不敢再这么做的。
钱,总归是没有他的乌纱帽还有身家性命来得重要。
纵然钱家一口咬定,但是兰心眼下也不能说是凶手,最多也就是有个嫌疑罢了,可人都被钱家打得半死不活了,府尹也想给孟秦,背后的季安冥,留个好印象,是而,并未将兰心打入大牢,而是安排在了府衙的后厢房里,又让捕快在门口守着。
沈捕头亲自带着孟秦和凌琅去了后院,路上也说了兰心的一些情况。
“大夫瞧了,伤势有些严重,好在没有伤到致命处,倒是留住了一条命。幸亏先生早有预见,否则这姑娘,怕是要死在钱家的乱棍之下了。”沈捕头说。
对于凶犯,沈捕头素来没有什么善心,但面对兰心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家,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的,瞧着的确让人怜惜,尤其是昨日兰心被带回县衙时,身上的衣裳都被鲜血染透了,整个人脸色苍白地毫无血色,有些地方衣服破了,露出些皮肉来,都是血肉翻滚,着实骇人得很,也难为一个姑娘家受此折磨。
孟秦微微颔首,倒是一旁的凌琅,蹙了蹙眉。
虽说兰心当日对钱万金有杀心,可是真相到底如何,还不能定论,再者,即便兰心是凶手,也自有官府管理,钱家动用私刑,还将人弄成这个样子,着实有些过了。
说话间,几人也进了后院,兰心所在的屋子外面,守着两个捕快,见沈捕头过来,忙道了好,说:“沈头来得正是时候,兰心姑娘已经醒了,哑婆正在给她喂药。”m.sxynkj.ċöm
哑婆是府衙里的厨娘,倒不是说她真的哑了,只是她素来喜欢清静,不大说话,府衙的人便就开始叫她哑婆,后来也就叫习惯了。府衙里大多都是大老爷们的,如今来了个姑娘,也只能让哑婆过来帮忙一二了。
沈捕头点了点头,随后推门,向孟秦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兰心比昨日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这会正靠在床头,顺着哑婆的手喝药。
孟秦并未打扰,等到兰心一碗药喝完,才往前走了几步,沈捕头顺势给哑婆打了个手势,哑婆很快就收拾了东西离开。
兰心望向孟秦,笑了笑:“九安先生。”
她以为昨日自己是必死无疑了,没想到最后关头,府衙的人冲了进来,之后她虽然神志迷迷糊糊的,但是也听到府衙的捕快说了些话,说着幸亏九安先生提前让他们守在了钱府附近。兰心倒不是怕死,只是她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地死了,至少不能让自己带着脏名死去。
孟秦淡淡地应了一声,四处环视了一下,最后选了一个离兰心近一些不过又保持着一定距离的绣墩坐下,随后开口:“钱家一口咬定,你就是谋害钱万金的凶手,你可有话要说?”
“我若说,并非是我所为,先生可信?”兰心笑道,面色虽然坦然,但是落在锦被上的手却微微收紧,纵然面上云淡风轻,可是兰心的心里,的确是有些慌张的,眼下的情况,钱家一口咬定,自己又的确有那么些问题,怀疑她是凶手,也不足为奇。
孟秦望向兰心,面色平和:“孟某只信证据。”
不信钱家的话,也不信兰心的空口白话,兰心这么一听,反而放下心来,除了她有杀人目的之外,其他兰心问心无愧,既然她没有杀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线索证据留下来,指证她是杀人凶手。
“我没有杀钱万金,但是我恨钱万金,也是事实,若不是这次的事情,或许有朝一日,我也会向他动手,不过这一次,的确非我所为。”兰心说。
孟秦微微挑眉,没想到兰心会如此坦诚,瞧她面色,倒不像是作假,孟秦心中微微颔首,面上不动声色,示意兰心继续说下去。
“我进钱家,的确是为了伺机向钱万金报仇,只是一来我孤立无援,着实不好动手,二来,到底还是有心而无力,下不了手。”说到这里,兰心有些苦笑,若不是这次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为自己的双亲报仇。
“报仇?”凌琅站在一旁,重复了一声,问道:“钱家的人说,亲耳听见你和钱万金有血海深仇,何解?”
“我本姓刘,单名一个岚字,家中本是奉公守法的良民,父亲以打猎为生,母亲会些织布绣活一流,日子过得虽不算富裕,却也够一家温饱。大概是在我六岁那年,母亲上街去卖布料,谁知,竟一去不复返。父亲忧心,寻了许久,最后才辗转打听到,母亲被人带到了钱家。”说到这里时,兰心微微停顿了一下,面上露出悲戚之色。
“原来,钱万金见母亲容色较好,起了色心,竟偷偷将人掳进了钱府,父亲上门索人,无果,无奈之下,只好告上衙门,只是还没来得及去衙门,就有钱家的人将母亲的尸首送了回来,还给了一笔银子,企图破财消灾。当时我虽年幼,可却一直不能忘了当时的场景,父亲为母亲换衣时,才发现母亲身上伤痕累累,几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父亲气恼,意欲上衙门告发钱家罪行,奈何,被钱家早知一步,父亲……”兰心猛地低下了头,泪水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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