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十分熟悉近来却又十分陌生的声音让沈可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她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去,一位鬼差正将一位老人的头按到地上,口中喝道,“不得无礼!那是十二司的司主大人和沈大人!”
沈可看着那跪伏在地的佝偻的身形,一瞬间有些不敢置信,她几步走过去,蹲下来看着那位老人。因为刚才鬼差的动作有些粗暴,此时老人的额头被磕的通红,沈可捧起老人的脸,看着眼前熟悉的这张脸,沈可不禁颤声道,“奶奶?”
叫完后,沈可眼眶便有些红了,“怎么是您?”
那老人头发有些散乱,此时眯起眼睛也看着沈可,身旁的鬼差在沈可喊出奶奶二字的时候早就身子一软跌倒在了一旁,松开了那老人。
由此没有防备到那老人确认了眼前穿着亮丽的女孩是自己的孙女儿后,竟然恶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果然是你这不孝女,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在这儿过好日子,留着我们母子两个在世上受苦哇,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若沈可现在还是初初来时的一个灵,那么别说是掐住了她的脖子,就是将她的脑袋摘了下来,沈可也是不会有一丝丝感觉的。
只是现在她在幽冥司已经呆了很久很久,慢慢的修成了一个鬼,一个在幽冥司修成的鬼。因此,在幽冥司中,沈可相当于还是活着的。
她的灵体现在已经不是虚无的样子,而是十分凝练和一个拥有肉体的人一样。
因此被这么一掐,当下沈可有些痛,还不待有所反应,砰的一声,沈奶奶已经被一道大力弹飞了出去。到底还是想着沈可,李儒风又用神力将沈奶奶包裹着缓缓的放回到了地面上,给她留了个体面,没有让她摔了个稀烂。
虽然沈奶奶是个刚到幽冥司的灵,灵体不稳固,也确实不会感觉到痛苦的。可到底李儒风是一位真神,所有的规则和法度在他面前都要重新定一定。
他想要毁灭一个灵体,一个鬼,甚至是一个仙都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不过到底,他只是将那老太太弹开,没有伤害到她,也是为了沈可忍耐到了至极。
只是被困住的沈奶奶却不肯罢休,恶狠狠的敲打着包裹着她的神力屏障,怒骂道,“不孝的东西,没良心的东西,没有天理啊,真是没有天理了啊!”
“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有脸跑哇……还敢联合着小姘头打我……不要脸的东西哇……”整条街上但凡有些见地的鬼魂当下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也有一些新鬼不太明白李儒风的可怕,偷偷的抬眼瞧着。
李儒风身周的气压一降再降,寒冷刺激得沈可回过神来,当先转过身道,“师兄,不吃饭了,先回去吧。”
“吃啊,怎么不吃!”李儒风挑了挑眉,拉着沈可走进酒楼,“让这老东西呆一会儿骂一会儿也清醒清醒,明白明白自己现在根本已经是个死人了!”
在他们走后,威压稍稍缓解,可满街的人还是不敢起身,李儒风僵硬着一张脸走进去点了许多沈可爱吃的菜,当当正正的坐在了大堂,正对着沈奶奶。
酒楼的厨子头一回感觉到了压力,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甚至动用了法宝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一桌子的菜。
沈可心事满满,一桌的菜即便摆在眼前也确实是没有什么胃口,外面沈奶奶的叫骂声还在继续并且越来越不堪入耳。
李儒风的袖袍微微抖动着,似是忍耐得极为辛苦。sxynkj.ċöm
良久沈可深吸口气,“这些打包回去吧,我想和奶奶单独说说话。”
“和她有什么好说的?”李儒风冷笑道,“这满身的秽气,不受个百十来年的刑是出不来的,你不用理会她就是了。”
“不理会么?”沈可喃喃了一声,又用一种十分哀伤并凄凉的眼神看着他,“师兄,那是我的亲人!”
“那不过是间接给了你一具肉身的灵,不是她,也会有别人成为你的祖母!何况,也不是她给予了你一具肉身,只是她的肉身给予了你一具肉身,她的肉身已经死亡,现在存活的不过是个被秽气污染至深的灵。”
“师兄,你曾经有亲人么?”沈可看着远方的祖母缓缓问道。
“亲人?”李儒风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个词了,自他修成了真神,满脑子就都是一个人,亲人?
李儒风自嘲的笑了笑,“没见过,你师兄还活着那时候生出来就是一个人,死了也是一个人。”
沈可低下头默了默,“没见过就是没有么?没见过就是不存在么?看不见就是虚无么?”
“师兄,三千世界中,除了某些特殊的世界,还有一些除了咱们自己要让人看见咱们的时候,其他的时候,他们看不见咱们。甚至,他们不知道幽冥司的存在,那么咱们是不存在的么?幽冥司是不存在的么?”
“可可!”
“她是我奶奶!”沈可眼眶通红道,“我也很伤心她会这么说我,我也很难过被自己的奶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样辱骂,可到底她是我奶奶。我在那个世界活过,我作为她的孙女活过!”
李儒风见沈可通红着眼睛的模样,心脏就像被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揪住了,虽然拥有神格的时候他失去了许多人类的情感不是很明白一个人这样的感情,可到底,沈可还有这样的感情。壹趣妏敩
沈可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还不是一个神,只是一个人类,他不能要求沈可按照他的标准和解释来理解这个世界。
尤其,他不能看着沈可这样难过的通红着眼睛却不知道要怎么哭出声来。
他很心疼她……
于是他屈服的十分干脆,他出去和那鬼差进行了交接,亲自写了手书让那鬼差带回去,自己和沈可带着沈奶奶离开了。
而老太太看似非常疲倦了,骂了许久到了现在终于没有力气再骂人,在神力包裹着的屏障中沉沉的睡去。
沈可守在她身边,李儒风陪在一旁。
说来也十分可笑,气势汹汹的老太太方才骂人的时候看着当真是十分可气,可现在她睡着了,蜷缩着身子,散乱着的白发沾着汗水贴在鬓角上。
这模样,看着竟然也十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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