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回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浪子回头？
二人很快离了破败的小院，继续在诺辰州街巷间巡查。
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媚雅终于忍不住道：“小颜，原来她什么都知道……我觉得咱们好像被利用了……”
“若是利用了咱们，能叫他们夫妻和睦恩爱，咱们给她利用一下又何妨？”雪颜不在意地道。
那看似糊涂透顶的女子，借着她们对石老三的威胁，从而施惠于石老三，妄图叫石老三对她由感激而生爱。多么精明的伎俩，又是多么可悲可笑的伎俩？
“可是——”媚雅不放心地道：“你觉得石老三是真心改邪归正吗？我怎地觉得，他只是被咱们吓怕了。”
“真心又如何？假意又如何？”雪颜的心有些累，淡淡道：“难不成咱们还能在他家日日夜夜守着？”
“黑皮可以——”冰魅忽然道：“我也觉得石老三根本不是真心悔改，只是哄那池翠儿。不如叫黑皮在那里守着，咱们也好放心。”
“我……我不想去……”黑皮声音里满是不情愿，支支吾吾地道：“我不想离开大哥……也不想离开两位姐姐……孤孤零零在那里待着太没意思了。”
“你先前在落剑山怎么过的？”媚雅道：“你说你独自在落剑山中修行一千多年，那时候还不是孤孤零零？”
“那怎么能一样？”黑皮道：“山里没坏人，我在山里待着很安全。”
“黑皮，你就别推三阻四了。”冰魅勾过头来看着黑皮道：“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可是万一池翠儿死了，你也会很难过的，对不对？”m.sxynkj.ċöm
“我干嘛难过？又不关我的事。”黑皮在冰魅的眼光下藏起了脑袋，小声嘀咕道。壹趣妏敩
“黑皮……”冰魅抽了下鼻子，眼眶里忽然滚出一颗大大的泪滴。
“大哥，我去……我去还不成吗？”黑皮立即放软了态度，拿尾巴尖抹去了冰魅的眼泪道：“我晓得你把那蠢女人当成了白薇，其实那只是你的幻觉，她们根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她们都那么傻。”冰魅悲伤地道。
“当然不一样！”黑皮斩钉截铁地道：“一个是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一个只是普普通通的村妇。一个爱上的男子君临魔界、相貌英俊、智勇双全，一个爱上的男子好吃懒做、长相猥琐、一无是处。你想，这能一样吗？”
“你说得好像有道理……”冰魅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抬头道：“可我还是不希望她死。”
“唉，大哥，你太善良了……这么善良将来容易吃亏的。”黑皮费了一番唇舌，还是没能逃过独自去监视石老三的命运，叹息着不情不愿地爬下了冰魅的脖子。
“黑皮，你要保重自己。”冰魅向黑皮挥动着小爪子道。
“嗯，大哥，你也要保重自己。”黑皮依依不舍地扭了扭脖子，将身子变作尺把长，自向石老三和池翠儿家中游去。
一夜无事。
第二天太阳升起时，雪颜和媚雅抱着冰魅回到郡守府衙，去看昨夜被公差送至昊天神君处的贾文。
贾文身上的绳索已尽被除去，此时躺在院中地上，仿佛已是一具尸体。
昊天神君在室内打坐，眼前两面铜镜在一片白光里时而快速旋转，时而上下翻飞。
雪颜和媚雅自窗外偷偷瞧了一眼，不敢打扰师父，只在院子里一边研究贾文是生是死，一边等候师父召唤。
大约半个时辰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昊天神君的声音道：“小颜、小雅，进来吧——”
雪颜、媚雅进了房间，向昊天神君请过安后，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起了昨夜自菡萏楼到今晨街巷间发生的种种事。
媚雅自然没敢提自己为苏棣、云夙二人做媒之事。
昊天神君听罢，除了交待二人多多留意菡萏楼的动静外，又悲悯地叹了口气道：“人若无德，其凶残实远过于怨灵。”
雪颜道：“但人之凶残乃择软弱愚昧者而施之，倘若被施者有勇气、有智慧拒绝，则凶残之人便无可奈何。”
“不错。”昊天神君点了点头道：“所以为师要你们修行，不仅是修炼武功法力，更是修得无上智慧，以远离六界中之种种凶残。”
“可是师父——”媚雅道：“若是遇到池翠儿那等执迷不悟、冥顽不化的世人，咱们该当如何救赎于她？”
“既云执迷不悟，又如何知迷而悟？既云冥顽不化，又何必费心教化？”昊天神君道：“道可道之人，度可度之人，无所谓救赎，所有的救赎不过皆为自救。”
“弟子明白了。”雪颜向昊天神君深深揖了一揖，道：“多谢师父教诲。”
“师父的意思是……”媚雅小心翼翼地问：“不管她……任她去死？”
昊天神君微微蹙了眉头，没有答话。
雪颜扯了扯媚雅的衣袖道：“小雅，话不能那么说……随后我再向你解释，你先别问了。”
“哦……”媚雅脸上一片迷茫。
昊天神君将两面铜镜托于手上，递于二人道：“你们拿此镜到外面对那贾文照上一照，看镜中现出何物？”
二人好奇地接过铜镜，跑到院子里对着贾文一照，不由皆大吃一惊。
但见镜中映出两副面孔，一副是贾文本来面目，另一副则青面獠牙、目泛红光、黑气缭绕，分明是怨灵面目。
二人抽了口气，回房将镜中景象告于昊天神君。
昊天神君似乎早已知晓镜中之象，波澜不惊地道：“你们稍事休息，而后将此镜交于元霁简钰，叫他们分别带人挨家挨户巡查，务必使此镜照出城中每人相貌。”
二人恭声答应后，雪颜又忍不住问道：“师父，不知那贾文此刻是生是死？所有被怨灵附体之人，可有活下去的可能？”
“为师已锁住他体内魂魄。”昊天神君看了眼院中，淡淡道：“七日暴晒之后，若怨灵化为飞烟，他自可活命。否则……”
昊天神君没有再说下去，雪颜、媚雅皆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冰魅却还傻傻问道：“否则怎样？”
雪颜代昊天神君道：“若被怨灵附体之人身强体壮，经得住七日暴晒，或附体之怨灵不够强大，未足七日便化作飞烟，则其人可以活命。反之，则其必将与怨灵同归于尽、魂消魄散。”
“这样啊……”冰魅明白之后，又天真地道：“那夜里呢？夜里没有太阳。”
昊天神君道：“七日之间，昼时以日光暴晒，夜间以明火相围。如此，自可使阴寒之气难以靠近，怨灵之力无以为继。”
雪颜道：“非怨力强大者，只怕没有哪一只怨灵能抵得过七日暴晒……但被怨灵附体之人若本身身体虚弱，只怕七日之后亦难活命。师父，怎生想个法子，先增强了那些被怨灵附体之人的体质，再叫他们承受七日暴晒？”
“此事交于元霁、简钰即可。”昊天神君道：“小颜、小雅，在彻底清除城中怨灵之前，你们还需夜夜巡查，不可有一日懈怠。”
“弟子谨遵师父之命。”二人拱手应道。
“你们去吧。”昊天神君摆了摆手，面上微现疲惫之色。
雪颜、媚雅再次施了一礼，抱着冰魅退出了房间。
二人并没有略作休息，为了早日清除城中怨灵，离开师父房间后便径直去了简钰、元霁住处。
简钰、元霁拿到被昊天神君施过法术的铜镜，当下更不停留，立即调兵遣将，分头向城中而去。
雪颜与媚雅商议一番后，决定跟上简钰的队伍。
盖因元霁乃是万化城派至诺辰州的守将，想必武功法力皆过得去。而简钰只是一介文臣，万一碰上被怨灵附体之人，恐捉其不得，反而自身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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