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苍澜知道绛心万里迢迢为自己而来时,很是感动了一番。而雪颜则拿出剩余的聚元石,分给了绝焰、炎冰、无垢三人。
她没有给苍澜和敛云,是因苍澜即将得到绛心的数百年神力,而敛云则将得到她自己的千年神力。
敛云魂魄苏醒未久,身子十分虚弱,晚间辛时未半,已然困倦无比。
雪颜与她同住一个房间,当下先输了些真气给她,待她调息平稳,又按着她的背,将紫阳圣尊传于自己的神力慢慢传了些给她。
但敛云到底弱不能受,不一会儿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雪颜知自己太过心急了些,忙收手道:“你且静养一段时间,待稍后身子略略恢复,再随我和师父一起回繇山,我慢慢将神力输于你。”
敛云擦着额头的汗道:“我没想到自己这般无用,原以为可以和你一起迎回师父,从此再不知人间孤寂,却不料……”
“难道我的家不是你的家吗?”雪颜柔声道:“如果你把我当朋友,就把繇山当作自己的家。自我师父回来后,繇山上又收得许多弟子,他们如何对我,也必会如何对你。”
“可是我想我师父……”敛云伤感地道:“自我醒来之后,便忍不住一次又一次责备自己,倘若我从前练功再勤快些,也许便不至于功败垂成,叫师父在神寂之地空等许多年。”
“敛云,你不要这么想。”雪颜道:“你应该庆幸自己终于活下来,不至于叫师父永远被放逐于神寂之地。何况你根本无需后悔,因为我知道你于练功上从未偷过懒。”sxynkj.ċöm
“不,我有时候也会为杂事分心,想一些不该想的人和事。”敛云满怀愧疚地道。
“人非草木,谁能做得到完全无情无虑?”雪颜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不要再苛责自己。”
“我晓得不该一味沉浸在自责中。”敛云道:“可是看着太琴日日陪伴在师父身边,雪颜,我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好生羡慕,羡慕得甚至有些嫉妒。”
雪颜怜惜地轻轻扶住了敛云的肩头道:“我懂你的心,你的一切痛苦我都感同身受……但你若是知道,此次与我们同来的绛心,她是一位神祗的女儿,可她父亲的神裔却背叛了他父亲,且早已魂消魄散,你大概能够少一些自责和嫉妒。”
“那她该怎样痛苦?”敛云同情地道:“她又要用多少年才能叫自己放下对父亲的思念?”
“实际上她并没有你想的那样痛苦,至少我没有看到。”雪颜道:“因为她心里还有希望。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只要心里还有一丝希望,所有的痛苦便都变得可以忍受。”
“他父亲的神裔已经魂消魄散,她还能心存什么指望?”敛云不解地道。
雪颜道:“你道她为何要将一半儿神力送于苍澜?因为苍澜便是她父亲归来的希望——虽然那希望无比渺茫,但总好过于无。”
“苍澜与他父亲有什么干系?”敛云更加不解。
雪颜将青帝与青和仙人之间的缘源尽数说给了敛云听,敛云听罢,惆怅感慨之际,自己的痛苦与自责果然减轻了些。
与不幸者比起来,毕竟她还是幸运的。命运对她既已厚待,她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二百多年生死相隔,这一夜,二人本该有说不完的话,奈何敛云精神不济,头一挨着枕头便睡了过去。
但敛云睡去之前,却对雪颜说了句:“有件有趣的事要告诉你……”便是这一句话,害得雪颜辗转小半个时辰方才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敛云方一醒来,雪颜就问她有什么有趣的事要告诉自己。
敛云却已忘了昨夜说过的话,想了半天方道:“我莫不是要告诉你太琴之事?”sxynkj.ċöm
“太琴有什么事?为何他自己不对我说?”雪颜好奇地问。
敛云倚靠在床头抱枕微笑道:“你大概想不到……其实我也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叫我嫁给他……”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雪颜着实被吓了一跳,差点儿说出:“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但她随即想到这样的话未免太叫敛云受伤,赶忙转变了口风道:“虽然听起来十分叫人难以置信,但仔细想想,你们两个倒是相当般配。他说过,他喜欢沉稳大气、处事冷静的女子,我其时竟未想到是你。敛云,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敛云道:“我并没有答应他……不过我十分感激他的好意。”
“你……你竟拒绝了他?”雪颜再次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瞅着敛云道:“为什么?你觉得他哪里不好?”
“我没有觉得他哪里不好。”敛云道:“但并不是一个好人就一定会被所有人喜欢。这样的道理,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
雪颜当然清楚这样的道理,但她一直以为,在两个人都心无所属的情况下,这样的道理只适用于条件更好的那一方对条件稍差的那一方。
而太琴与敛云之间——虽然敛云是她的好朋友,她还是不得不在心里说句公道话——论起相貌,论起师父在神界的地位,太琴都要比敛云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太琴本身的性情与人品,亦绝对无可指摘。
她想不明白敛云有什么理由拒绝太琴。
“难道是因为翼若将军?”雪颜不觉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千余年前与敛云同守积羽城时,如同她苦恋着天翊般,敛云苦恋着翼若将军。可她分明记得,在十二神裔进入神月谷之前,敛云已然放下了对翼若将军的一往情深。
“与他无关!”敛云立即否认了雪颜的话,道:“自他宣布与丽锦定婚之日起,我对他已经再没有过丝毫幻想。”
“那是因为……”
“你不用胡乱猜测。”敛云道:“我拒绝太琴,只是因为神月谷数百年朝夕相处中,我对他只有兄妹之谊,并无男女之情。再者,灵族的华音公主一直对他情深义重,那女孩子单纯又任性,我不希望他辜负了她。”
雪颜将敛云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后面一个才是主要的原因吧?你情愿牺牲自己的幸福,也不忍令别人伤心,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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