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钱被偷了……三个月的工钱，一文没花全部存起来的工钱……呜呜呜……全都被偷了……”阿獭说着说着，哭得泣不成声。
“丢了便丢了吧，也没有多少……”雪颜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此刻虽然穷困潦倒，也没太把阿獭三个月的工钱看在眼里。当下帮阿獭擦了擦眼泪，安慰地笑道：“我这里还有六百钱，想必能够雇上一辆骡车，咱们坐着也能慢慢到达都城。”
“小青鱼……”阿獭刚刚被雪颜擦干的泪水转瞬间又流了满脸，悲声道：“我不但丢了全部的工钱，还欠下厨子黑熊三千钱……呜呜呜……”
“你怎么……怎么会欠下别人的钱？”雪颜笑不出来了，看着阿獭定定问道。
三千钱，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
阿獭哽咽道：“你叫墨绝通知我过完年后离开浴火州，我便叫掌柜的准备给我结算最后几天的工钱。掌柜的念我这段日子做事勤勤恳恳，特意多算了几天，并在昨夜里一并提前给我。哪知我刚把最后的工钱和从前的放在一起，睡了一觉起来就没有了。”
“你放在哪里了？”雪颜道：“会不会是换了地方忘记了？”
“不会。”阿獭哭道：“我特意在床底下打了个洞，每次一领了工钱就放在里面，三个月来都是如此，决不会记错。”
“那你自己的钱丢了也就罢了，又怎会欠下别人的钱？”雪颜惑然问道。
阿獭道：“床下面有许多积尘，钱丢了之后，我在积尘上发现很大的手印，而整个如意酒楼，手掌最大的非厨子黑熊莫属。而厨子黑熊刚好在前夜丢了三千钱，我想定是他趁我熟睡时偷偷盗走我的钱，借以弥补自己的损失……”
“你可曾找到他对过手印？”雪颜道：“倘若手印对照不上，也不能仅凭猜测冤枉于他。”
阿獭道：“厨子黑熊一向脾气不好，我不敢直接去找他，原欲找几个关系好的伙计帮忙看看，但伙计们其时都在忙着。我心中着急，便趁前晌无人时偷偷去他房内翻找，然而非但没有找到我的钱，反被他带着众伙计当场捉住，还硬说我偷了他的三千钱……”
说到这里，阿獭又哭得说不下去了。
“你怎么这么糊涂！”雪颜道：“你怀疑他偷了你的钱，留下证据、再找几个证人报官便是，至不济也找掌柜的为你作主，怎么能私自潜入他的房间，随意去翻他的东西呢？”
“我知道错了……”阿獭涕泪交流道：“可我没拿他的钱，他硬赖我拿了三千钱，还说若是不能还上他的三千钱，就砍断我的手脚……呜呜呜……”
雪颜终于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阿獭脑子简单，分明是被黑熊等人设计陷害。可阿獭配合了黑熊的计谋，便是说理也没地方说去。
她待要狠狠责备阿獭几句，见阿獭哭得生不如死，又于心不忍。末了，只能叹了口气道：“我这三个月存下六百钱，你且拿着先还了他罢。其他的，待过上一年半载再还他。”
“可此刻他就守在白府大门外，说不能一次性付了他的三千钱，出去就砍断我的手脚……”阿獭抹着眼睛道。
“我同你一起去看看。”雪颜回到房间，拿出床褥间压着的六百钱交予阿獭道：“他能答应便罢，若是不能答应，这些钱也不必还他。”
“小青鱼……”阿獭拉住了雪颜，将六百钱塞回她的手里道：“黑熊凶得很，且最是蛮不讲理，你去了只恐受他欺辱。我来这里，只是想跟你道个别，以后你自己去都城，不用再管我了……”
“你说什么傻话！”雪颜有点儿恼怒地道：“三千钱算得了什么？你为了三千钱就打算和我这个朋友分开吗？他再蛮不讲理，目的也只是在钱，砍断了你的手脚于他有什么好处？咱们先去瞧瞧，你别再哭哭啼啼了。”
“嗯……”阿獭被雪颜一顿责骂，勉强止住了哭泣道：“小青鱼，我错了，你别生气……”
“跟我来——”雪颜扯了阿獭的手，径直向白府外走去。
“青鱼姑娘——”添福在后面跟着道：“我见那黑熊满脸横肉，确实不像善茬，莫不如叫狐管家出面帮你对付？”
“我只是府里一个低等下人，哪里有那么大的面子？”雪颜顿了一下脚步道：“对了，白府的规矩，不许下人私自走出府门。你帮我去告诉狐管家一声，小青鱼今夜出去实非得已。”
“好，我会告诉狐管家。”添福道：“咱们公子素有仗义扶危之名，狐管家禀承公子之风，亦颇有仁厚之名。倘若如意酒楼的厨子黑熊确实仗势欺人，咱们狐管家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罢了，莫叫狐管家觉得我多事，反将我撵出府去……”雪颜谢绝了添福的建议，不一时带着阿獭行至白府大门前。
虽是夜晚，因年关将至，处处张灯结彩，映得门前犹如白昼一般。
灯下站着一群人，其中一个五大三粗、膀大腰阔的男子，手里转动着一把菜刀，一见雪颜便大声吼道：“丑丫头，你便是阿獭这坏小子的朋友吗？快还我三千钱来，不然小心我剁了他的手脚蘸酱吃！”
雪颜见那男子浓黑的眉毛几乎连在一起，脖子犹如水桶般粗细，望之果然不似善茬。
但她心里并无畏惧，迎上前去，直视着那男子的眼睛道：“你便是如意酒楼的厨子黑熊么？”
那男子见雪颜瘦瘦弱弱，却丝毫没有畏怯之意，不由怔了一下，略略敛去了几分嚣张的气焰道：“是我……你想怎地？”
“我想告诉你，阿獭不是坏小子，他只是个笨小子而已。”雪颜道：“事情是怎么样的，想必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什么意思？”黑熊先时被雪颜的气势震了一下，这会儿回过神来，看她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很快恢复了狂妄的神色道：“阿獭偷了我的钱，这帮酒楼里的兄弟有目共睹，难不成是我赖他不成？你这做朋友的护着他也就罢了，岂能反过来冤枉我？”
“就是，阿獭进入黑熊房间偷钱，我们都亲眼瞧见来着——”与黑熊同来的一众男子附和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姑娘这样反咬一口就不好了。”
“阿獭的钱是怎么丢的？”雪颜没有理会那一帮乱嘈嘈的人，只看着黑熊道：“床底下灰尘上的手印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手印？我哪里知道！”黑熊大声道：“大家看到什么手印了吗？看到的出来替这丑丫头和阿獭做个证——”
“没有！”一众男子吵吵嚷嚷道：“咱们从来不曾见到过什么手印……阿獭，手印在哪里，你倒是找出来给咱们看看呀。”
“手印……手印已经不见了。”阿獭满脸泪痕，哭丧着脸道：“见到手印以后，我原本也想找几个人看看，帮我做个证见。可谁知出去了一圈，大家都在忙着，等我回来的时候，手印就不见了……所以……所以我才想到去黑熊房间里找我的钱……”
“阿獭——”黑熊叫道：“你这小子平日看起来老老实实，关键时刻怎么满口谎言呢？那手印谁都没有见过，难不成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
“我没有撒谎……”阿獭捂着脸抽泣道：“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相信我？”m.sxynkj.ċöm
这种时候，哭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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