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师父想得也太小心眼儿了。”杜若笑道：“师父说你性情太过通透，原不适合练习我们这派的法术。又说你天资聪颖，跟着他反倒受了限制。此次能够拜入繇山门下，正是难得的幸事，他很是为你高兴。”
凤霄十分感动，道：“师父到底是师父……你这次回去，记得替我告诉师父，凤霄虽然拜入繇山门下，却也永远是他的弟子。”
“放心吧——”杜若笑道：“师父不会计较这些的。”
吃过饭后，昊天神君带紫阳圣尊到后山玄月洞闭关调养，临走前交待雪颜在清华殿前看着众人练功。
雪颜却叫众人自行习练，自己只是坐在一旁与杜若闲聊。
杜若甚是过意不去，笑道：“你不必理会我，若是你不嫌弃，今夜我到回风阁与你同宿，咱们有的是说话的时间。”
雪颜笑道：“我自然不会嫌弃你，但我怕凤霄师妹要吃醋。”
“她才不稀罕我这个曾经的大师姐。”杜若故作酸溜溜地笑道：“她从小长得漂亮又会说话，走到哪里都不缺少朋友。”
雪颜道：“其实你也很会说话，只是你与陌生人交往时的自卑和胆怯限制了你。”www.sxynkj.ċöm
“你真的这样想吗？”杜若十分开心，却又随即叹了口气道：“可是我拿自己的自卑和胆怯有什么法子呢？”
雪颜道：“你大概不晓得，我曾经也有过很丑很丑的时候。若是你看见过那时的我，就不会再自卑于现在的自己。”
杜若迟疑了一下道：“雪颜，其实我晓得的……听说你回到繇山后，我便打算和师父、紫阳圣尊、慕容祺一起来瞧瞧你。但你师父回信叫我们不要来，说对于你来说，不见就是慈悲……”
雪颜怔了怔，心中掠过一丝暖意。不是杜若说起，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师父那时曾怎样呵护过她脆弱的自尊。
忆起当年种种，她的眼圈不由悄然红了几分。
“雪颜，你怪我不曾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来安慰过你吗？”杜若愧疚地道。
“当然不会。”雪颜摇头笑道：“我师父说的不错，对于那时的我来说，不见就是慈悲……但我当时即便丑成那样，也只会在熟悉和在乎的人面前自卑胆怯，并不会在陌生人面前自卑胆怯，所以我不知道你的自卑和胆怯从何而来。”
杜若道：“当你与人交往时，晓得人家心里讨厌你，甚至厌恶你，难道不会自卑胆怯吗？”
雪颜认真想了想，很肯定地告诉杜若道：“不会。”
“不会？”杜若十分惊讶。
雪颜道：“我会在熟悉的人面前自卑胆怯，是因为他们见过我曾经的美好，我不愿他们见到我落魄的样子。我会在在乎的人面前自卑胆怯，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配和他站在一起，怕自己玷污了他的美好。至于陌生人，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倘若他们因为我的容貌讨厌我，甚至厌恶我，我也会因为他们的势利和浅薄讨厌他们、厌恶他们。”
杜若道：“到底你是勇敢的……”
“你也不缺乏勇气呀。”雪颜道：“我记得咱们并肩战斗的日子，你的勇敢不输任何人。或许你只是太把陌生人当回事，因为在乎而在意。”
“雪颜，你说的可能是对的……”杜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承认道：“我发现自己在陌生男子面前——尤其是长得好看点儿的陌生男子面前，便特别容易自卑胆怯。在丑陋的男子或陌生女子面前则不会过于自卑胆怯。”
“所以你看——”雪颜笑道：“是你首先在意了，而后又设想人家讨厌你、厌恶你，便生起了这些根本毫无来由的自卑和胆怯。”
杜若红了脸道：“不是你告诉我，我大概永远也意识不到，原来一切皆来自于自己……”
“来自你的心——”雪颜道：“你是一个容易多心的人。其实一个人的幸福跟容貌终究没有太大干系。你也曾行走人间数千年，应该见过很多长得好看的人过得并不幸福，也应该见过很多相貌平平甚至丑陋者过得开开心心、令人羡慕。”
杜若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想不到我与师父相处数千年，师父竟不如你了解我……师父一直说我是个大大咧咧的丫头，而我听了师父的话，也一直这么以为。”
雪颜笑道：“你师父不是不了解你，只是不了解女儿家的心思。”
杜若也笑了，道：“我师父大概从来没有想过女子和男子有什么不同，对于他来说，人生所有的意义便是度化众生。”sxynkj.ċöm
雪颜不好评价别人的师父，只能礼貌地跟着笑了笑。
杜若忽然瞥了一眼正在练功的繇山弟子道：“你师父叫你看着他们练功，你没有发现有人在偷懒吗？”
雪颜虽然一直在与杜若说话，却早就发现了偷懒的阮阮和灼星，以及不时往这边瞅上一眼的朱砂、冰魅和黑皮。
她站起身来，慢慢走了过去，将众人召集在一起道：“阿星师兄、朱砂、冰魅、阮阮、黑皮，你们出来——”
“师姐，我没有偷懒。”朱砂聪明地猜测到雪颜叫他们出来的原因，立即开口辩解道。
“我……我也没有偷懒……”黑皮说得多少有点儿底气不足。
冰魅高高挑着尾巴竖着耳朵骄傲地道：“虽然我偷了点儿懒，但是我仍然是练得最好的。”
阮阮最老实，缩着脖子耸着肩，一副“我知道自己错了”的表情。
灼星则腆着脸笑道：“好师妹，我还不大适应这里的环境，等熟悉了之后，就不会分心影响练功了。”
“你们把身子转过去——”雪颜仿佛没有听到众人的话，待他们转过了身子，沉着脸冷着声音道：“今日杜若在此，我暂且不罚你们，只叫杜若瞧瞧，顺便回去对祖龙城里的人说说，咱们繇山上有这么几个不知用功的……”
“师姐，我只是想听听你们说些什么而已……我错了，你还是罚我吧，怎么罚都成。”朱砂瞬间想到自己的坏名声在祖龙城里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情形，马上老老实实认错道。
黑皮松了口气，只要不挨罚，他觉得名声对于他一点儿也不重要。毕竟，谁会去在乎一条龙用不用功呢？
冰魅既没有像朱砂那样任罚，也没有像黑皮那样满不在乎，而是谄媚地对杜若摇了摇尾巴道：“杜若姐姐，你不会回去乱说的，是不是？”
“嗯，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杜若哪里受得了冰魅的讨好，立即很不给雪颜面子地保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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