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神君沉默了一下，很快面若无事地道：“欧阳寂和已经逃入魔界……一山难容二虎，夜川想必不会放过他。”
“五朵仙花和幽魂破尽剑呢？”雪颜小心地问。
昊天神君眼中掠过一抹沉重，看着雪颜悲悯地道：“小颜，生死有命，凡事尽力而为就好……”
“师父……”一滴泪挂在雪颜睫毛上，她不敢再问，只把头一低，让那泪顺着脸颊无声地落进尘埃。
昊天神君怜惜地抬起雪颜被泪水浸湿的脸，柔声道：“你不必过于悲伤自责，若是欧阳寂和对魔灵公主果真情深意重，苍澜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雪颜疑惑地抬起头，绝望的眸中迸出一丝希望的光。
昊天神君道：“为师告诉欧阳寂和，若他敢对五神裔实施炼魂术，为师会叫魔灵公主从这世上永远消失。”
“永远消失？”雪颜怔了一下，道：“若欧阳寂和丧心病狂，用五神裔的形魄炼制傀儡，师父真的会杀了魔灵公主吗？”
昊天神君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方道：“没有发生的事，何必去预想答案……小颜，咱们回去吧。”
雪颜点了点头，后悔不该问出这样的话，因为有些事，师父也不知道答案。
夜如水，浮云散尽，明月如玉盘。
昊天神君带着雪颜飞下山巅，却并没有直接落进虚云宫，而是落在了距离虚云宫数里之遥的青石山道上。
山道两旁竹影婆娑，偶有旁逸斜出的竹枝带着清润的露水沾上人的衣襟，不经意间惹得满身竹香。
看着明月竹影，感受着师父手心传来的温暖，雪颜沉重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不管往日如何，未来怎样，至少，此时此刻，天地静好，此身无恙……
翌日黎明时分，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雪颜被雨声惊醒，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穿衣起床，支着下巴坐在窗下看起雨来。sxynkj.ċöm
雨中的竹叶绿得发亮，一片片清润饱满，雨滴汇聚在叶片上，竹叶不胜雨水的重量，轻轻一颤，雨珠滑向叶端，眨眼间摔碎在地上。
这情景，依稀仿佛，似曾相识……
记不清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和媚雅头靠着头、肩挨着肩，卧在回风竹院的窗子底下，一边闲闲地摇动狐狸尾巴，一边听风看雨，畅想未来。
媚雅说：“将来我若学会幻化人形，就去魅惑人族最英俊最厉害的男子，让他抱着我御剑而飞。”
后来，媚雅果然媚惑了人族最英俊最厉害的男子夜川，可五百年爱恨纠结，真正快乐的日子又有多少？
“呜……”旧梦浮上心头之际，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哭泣。
雪颜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但见冰魅的脑袋钻在被子里，露在外面的小身躯一抖一抖，显然哭得极为伤心。
“小东西——”雪颜赶忙走到床边，掀开冰魅头上的被子道：“你哭什么？难不成苏棣哥哥给你受了委屈？”
“呜呜呜……”冰魅哭得更厉害了，两只爪子捂着眼睛道：“冰魅舍不得姐姐走……姐姐可不可以带冰魅一起去灵族？冰魅一定听姐姐的话，乖乖待在姐姐身边不到处乱跑……”
“原来是为这个——”没想到这不经世事的小东西，心中竟也有了如此深重的离愁别绪。雪颜心中微酸，提起冰魅抱进怀里道：“姐姐也舍不得你，可外面的世界凶险莫测，姐姐现今自保尚且不能，又岂能保护得了你？——你难道忘了剑仙城之事吗？”
“姐姐，冰魅已经不是那时的冰魅了。”冰魅瞪着泪汪汪的眼睛道：“现下若叫我遇上那人，一定咬断那人的脖子。”
“那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雪颜帮冰魅擦了擦眼泪道：“我与师父此次所去的灵族，人人皆有极高的灵力，且自一出生开始便以修行为务。倘若他们中有人对你不利，你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www.sxynkj.ċöm
“呜呜呜……”冰魅低下头再次哭了起来。
雪颜揉了揉冰魅的脑袋，忍着心中酸楚勉强笑道：“平日叫你跟着苏棣哥哥学些简单的修行之法，你只是不听，如今哭鼻子有什么用？”
“呜呜呜……冰魅以后一定听姐姐的话，再不偷懒贪玩了……”冰魅悔恨地抹着眼睛道。
“这才乖。”雪颜疼惜地将冰魅搂在胸前道：“姐姐和师父这次前往灵族，顺利的话不过数日就回，你不必如此难过。待姐姐回来时，一定捎些你没吃过的好东西给你。”
“嗯……”往日听到好吃的就两眼生光的冰魅，此时只是勉强应了一声，又道：“姐姐不许骗冰魅，上次姐姐出去，原说一二日就回，却直叫冰魅等了……等了好久好久。”
“这次一定不骗你……”雪颜百般劝慰，百般保证，好不容易哄得小东西安静下来。
看看时辰不早，雪颜放下冰魅，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正要去清芷苑问问师父何时起程，忽听一阵脚步声朝回风阁走来。
是苏棣的脚步声。
苏棣推开阁门，见到化为人形的雪颜，不由怔了一下，惊得差点儿洒掉手里的灵芝汤。
“师姐——”苏棣回过神来时，先是兴奋地叫了一声，俄而低头看了看手里那碗小小的灵芝汤，面上微露尴尬之色道：“不晓得师姐今日化身为人，这早餐做得少了。请师姐稍等，苏棣再去做些过来。”
“不用了。”雪颜取过灵芝汤，两三口喝了个底朝天，笑道：“你带小东西用餐去吧，我并不十分饿，无需再去麻烦。”
言罢，带着行李迅速出了房门，冒雨向清芷苑走去。
昊天神君似乎猜到雪颜这个时候会来，正在院子里站着等她。
漫天雨丝纷坠，却没有一滴落在昊天神君的衣衫上。
雪颜忘了带伞，相比之下，被淋得颇有几分狼狈。
昊天神君化出一件月白色斗蓬托在掌心，待雪颜走近，将斗蓬轻轻一展，披在雪颜肩头道：“你身子不比从前，且莫淋雨着了凉。”
“多谢师父……”雪颜微微红了脸，尽力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弟子已经准备好，咱们何时前往灵犀城？”
昊天神君眉宇间掠过一抹淡淡的忧色，一边帮雪颜整理着斗蓬上的帽子和系带，一边说道：“灵犀城之行可能要推后……为师今晨接人族急报，九宸天姬为救桑成，强取落剑山镇山之宝七星罗盘与烈焰鎏虹刀。失去这两件宝物后，落剑山中不时有怨灵出没，目今已有多人被夺去性命。”
“天姬她……”雪颜本想说，天姬她怎能做出这等有失神格的事来？然忆及桑成为九宸天姬不惜蒙冤受屈，九宸天姬则为桑成斩断视如性命的头发，可谓师徒情深，令人感佩。于是咽回了即将出口的话，转而问道：“七星罗盘与烈焰鎏虹刀有什么好处？难为她堂堂一个神女，倒稀罕这人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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