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媚雅已经掉过头去，没有注意到雪颜眼中的异样，只轻声笑道：“爱上一个人，被一个人爱，皆是世间最美好的事。你不必担心爱会乱了修行之心，因为爱本身也是一种修行。小颜，你、我、啸风师兄都曾经历过这种修行，为什么不许他们经历这种修行呢？”
“不是不许，只是时候未到。”雪颜差点儿被媚雅说动，好不容易定了定心道：“他们根基尚浅，若是再过上数百年，待他们达至空冥之境后，便可随他们去历劫。再者，这种事本需随其自然，你这般特地引见他们去认识，未免……未免……”
“什么是自然？咱们走进菡萏楼，认识绛心掌柜，这难道不是一种自然？”媚雅道：“既如此，咱们介绍绛心掌柜给他们认识，又有什么不自然？萍水相逢一见钟情的爱世上有多少？你当人人都有那份好运气？”
雪颜说不出话。
当年她对天翊的感情，大概称得上萍水相逢一见钟情。然而，认识天翊，是她的幸运吗？
不，如果岁月从头再来，她真心希望自己从未打扰过天翊和羽洛的幸福。
“小颜，对不起。”见雪颜久久不语，媚雅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伤害了雪颜，抱歉地道：“我不是说你……我以为你早就忘了那羽族王子……”
“我的确早就忘了他。”为免媚雅误会，雪颜忙道：“我只是难过曾经在他面前那样不堪的自己……爱留在心里是好的，说出来，未免笑话一场、噩梦一场。”
“小颜，你怎能那样说自己？又怎能那样看待自己的过往？”媚雅敛了唇边眼角的笑，心疼地握住了雪颜的手道：“年少无知时，谁不曾做过些错事、傻事？你若不堪，曾经的我又如何？何况你虽爱他至深，也只是傻乎乎地努力在他面前表现自己而已，并未做过不择手段伤害羽洛之事，是不是？”
媚雅的安慰使得雪颜的心好过了些许，她微微扯了扯嘴角道：“世上大概只有你和师父会这么说，别人只会觉得，但有心动，便是错。”
“我们有时候不太容易控制自己的心。”媚雅道：“若是心动就是错，有多少人敢说自己从未错过？当然，世人是虚伪的，即便错了他们也不会承认。所以小颜，你根本不必心怀愧疚，把过去当成一段平常的记忆就好，无需刻意逃避，更无需把自己想得多么不堪。”
“嗯，我尽量……”
“姐姐，有杀气——”
雪颜话未说完，冰魅忽然腾地一下跳到了她的肩头道。
果然，隔着薄薄的夜色，一缕若有若无的杀气隐隐传来。
雪颜心中一凛，向着杀气传来的方向掠身而起。
在一条街巷拐角处，但见一个人族男子身持一柄尖刀，正目露凶光地向一个走在前面的女子后颈刺去。
“住手！”雪颜指尖微动，一道淡蓝色光华闪过，尖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啊——”前面的女子回过头来，看见地上尚未落稳的尖刀，忽然近乎本能地护在男子面前道：“你们是谁？不要伤害我相公！”
雪颜、媚雅同时愣了一下，原来那女子与这差点儿杀了她的男子竟是夫妻。
媚雅无比同情地道：“不是我们要害你相公，是你相公要害你……”
“你胡说！”适才准备杀人的男子气势汹汹地打断了媚雅的话，无赖地道：“世上哪有丈夫会害自己的妻子？你们做了公差，就可以这样红口白牙地冤枉人么？”壹趣妏敩
雪颜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她先时以为此人被怨灵附体，才会做出手刃妻子之事。然此刻观他眼神，非但并无呆滞之感，反倒显着些常人不及的狡猾。
“就是！”雪颜打量男子的时候，女子亦气咻咻地向媚雅质问道：“世上哪有丈夫会加害妻子？你身为公差，怎可如此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媚雅瞪大了眼睛，指着地上尖刀道：“这刀是你丈夫的吧？你丈夫想要你的命，你倒不顾性命地护着他。若非我们及时赶到，恐怕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sxynkj.ċöm
“相公，这刀……”
“媳妇儿，不要听她挑拨离间！”男子拉起女子的手，转眼满脸凶横地对媚雅道：“我们向来夫妻恩爱，我对媳妇儿疼还来不及，怎会想要她的命？你这女子学男子去做公差抛头露面也罢了，还来挑拨我们夫妻关系，究竟是何居心？难怪听人说妖族女子要不得……看你长得这副狐媚相，一准是妖族女子吧？”
媚雅不说话，一条红绫握在手上，法力摧得红绫翻卷，径向男子脖子缠去。
“小雅！”雪颜忙挥手扯过了红绫，对那男子道：“你们走吧，天色昏暗，是我们看走了眼。”
“哼，以后你们可长点儿心，别冤枉了好人……”男子生就一副泼皮相，原本似乎打算跟两人没完，然抬头瞧见雪颜肩头龇牙咧嘴、似乎随时有可能扑上来咬断自己脖子的冰魅，还是骂骂咧咧地拉着女子走了。
媚雅收起红绫，拾起地上尖刀做了个砍头的动作道：“气死我了……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女人？眼看就要被人害死了，居然还毫无察觉。”
“人族女子很多是挺蠢。”雪颜道：“妖、羽两族也有蠢的，但远没有人族那么多。”
“你方才为什么要拦着我？”媚雅道：“那样的男子不该死吗？你放走了他们，是想叫他再找机会杀死那蠢女人吗？”
“小雅，世上并不是该死的人就能随意杀。”雪颜道：“你懂不懂律法？再说，那女子对那男子一片痴情，你杀死了那男子，那女子若执意随他而去，你可如何是好？”
“一个坏，一个蠢，都该死。”媚雅赌气地道。
“话虽如此，可那女子死了，你必不能安心。”雪颜保持着冷静道：“咱们且在后面跟着，那男子一次未得手，定然还会有下一次。届时咱们叫那女子亲眼看看，才好叫她大梦得醒。”
媚雅憋着口气点了点头，道：“好，等那蠢女人知道枕边人比怨灵更凶残，看她悔也不悔！”
二人低声商议着，悄无声息地跟上了转过拐角去的人族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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