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哪里……”阿骞睁开眼，看到陌生而华贵的房间，喃喃自语道。
“这里是郡守府。”雪颜收手，站起身道。
“你……”阿骞转过头来，看见雪颜，猛地瞪大了双眼，俄而厉声叫道：“你是杀害我爹爹的凶手——”
“阿骞，你误会了。”宇文长德忙道：“雪颜姑娘来自繇山，乃名满天下的昊天神君之裔，本官特意请她来调查你爹爹的案子。杀害你爹爹的凶手雪颜姑娘已经找到，你千万不可对雪颜姑娘不敬，更不可冤枉了雪颜姑娘。”
“是谁……是谁杀了我爹爹？”阿骞虽恨雪颜焚烧了父亲的遗体，也晓得雪颜并不是真正的凶手，按捺下怒气咬牙问道。
“你很快就会知道。”雪颜略略俯下身子，看着阿骞怒气冲冲的脸道：“但是你必须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你才能配合我们让凶手露出破绽，从而给我们击杀凶手的机会。”
“我要为我爹爹报仇！”阿骞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还不太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听到雪颜的话，捏紧了拳头嘶声道：“凶手是谁？告诉我！告诉我！我要亲手为爹爹报仇！”
“你这孩子——”扶摇不以为然地道：“我们告诉你凶手是谁，你觉得凭你现在的实力对付得了吗？”
阿骞怔了一下，仇恨让他不顾一切，残存的理智却告诉他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好孩子，成大事者最忌冲动。”宇文长德伸出手，慈祥地摸了摸阿骞的头道：“雪颜姑娘与扶摇姑娘在此，只要你能保持冷静，全力配合，为你爹爹报仇不过朝夕间事，你又何必急在一时？”m.sxynkj.ċöm
或许是宇文长德的话起了作用，阿骞渐渐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阿骞闭了闭眼睛，喉咙里“咕噜”响了两下，似乎吞咽下什么难以吞咽的东西。
“凶手是谁？你们要我怎么做？”说出这句话时，阿骞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一种令人心疼的隐忍。
雪颜道：“你记不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事？”
阿骞摇了摇头，茫然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可是梦里发生过什么，却完全记不得了。”
扶摇提醒道：“你方才差点儿杀了郡守府的两名校尉。”
“我……我做了那样的事么？”阿骞望着扶摇，满眼的不可置信。
雪颜道：“你仔细想想，在那些可怕的梦里，是不是有人对你做过什么或说过什么？”
阿骞再次闭上眼睛，似乎在极力回忆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阿骞突然张大眼睛道：“我看见一个黑衣人……一个蒙着面纱的黑衣女人，她……”
“她对你做了什么？”见阿骞顿住了话头，宇文长德急声问。
“她……”阿骞抱住了脑袋，回忆似乎令他头疼欲裂。
“那个黑衣女子的身影是不是有些熟悉？”雪颜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她虽然蒙着面纱，是不是依然看起来十分漂亮？”
“你……你怎地什么都知道？”阿骞放下了手问。
“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切。”雪颜道：“你所谓梦里的蒙面女子，便是杀害你爹爹的凶手。而你之所以觉得她有些熟悉，因为那本来就是你认识的一个人。”
“她……她是杀害我爹爹的凶手？”阿骞的声音起了战栗，梦里的蒙面女子显然已经让他想到了现实中的某个人。
“阿骞，你不必怀疑雪颜姑娘的话。”宇文长德叹了口气道：“本官也很难相信，本官也希望那不是真的，可繇山弟子决不会撒谎，雪颜姑娘亦有足够的证据。”
“少夫人——”阿骞脱口而出，既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错，正是少夫人。”雪颜知道这孩子受了惊吓，尽量用温和的语声道：“少夫人乃是魔界逆反势力派来的奸细，其目的在于除去郡守身边得力之人，进而掌握北朔州军权。”
“少夫人……”阿骞放下了手，恐惧地紧紧捏着被角，怔怔道：“少夫人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她一直待我又亲切又温柔……我爹爹死后，她亲自过去安慰我，还时常派人送东西给我……”
“那只是笼络人心的手段！”扶摇有些烦躁地道：“有时候待你好的未必是好人，待你不好的也未必是坏人！”
“扶摇，他还小。”雪颜道：“在你十一二岁的时候，可懂得分辨这世上的好人坏人？”
扶摇闭上了嘴。
“她真的……真的杀了我爹爹？不，我不信……”惊恐令阿骞完全没有听到雪颜和扶摇在说什么，只是喃喃自语道。
“我知道这很难令你相信。”雪颜悲悯地看着阿骞道：“北朔州所有百姓大概都像你一样不能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如果连你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们又如何让其他人接受？”壹趣妏敩
她是真心怜悯这孩子，命运对于他似乎格外残忍，打小没了娘亲不说，如今又没了父亲，还被最信赖的人欺骗——当他知道那个亲切地安慰过他的女子就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他心中的世界该是怎样的悲哀而荒凉？
从此之后，他还能信任这世上的其他人吗？
泪水从阿骞脸上慢慢滑落，他不再声嘶力竭地哭泣，也不再愤怒地指责，甚至不再喊着报仇雪恨。这一刻，他显然已经不再是一个孩子。
“阿骞——”宇文长德伸手将阿骞揽进怀中道：“都怪本官疏忽，才会令魔界奸细混入家门……本官对你不起，更对你爹爹不起。”
“我们会为你报仇。”扶摇的心在这孩子巨大的悲痛面前也终于软下来，和缓了声音道：“你现在要做的事是配合我们为你爹爹报仇……如果你觉得难过，也可以先大哭一场。”
“告诉我，我可以为我爹爹做些什么？！”阿骞没有大哭，忽然拿袖子抹干了眼泪，用冷静得不似一个孩童的声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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