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因利来,小到个人,大到国朝,都存在着利益之争,这是人的本性,所以规矩就变得无比重要。
为何历朝历代的王朝,对宗法礼制这般看重,从根上来论,此乃治理天下的法统!sxynkj.ċöm
没了法统,就没了人心。
没了人心,就没了根基。
一旦根基不稳,那离江山倾覆就不远了。
不过有制定规矩的,就会有破坏规矩的。
大明传承两百余载,被层层加码的规矩不少,可被借用祖制之名,增设屏障和樊笼的也不少。
开海,就是其中一项。
受小农经济思想的影响,大明朝堂对待开禁海这一政务上,表现出反复之象,可背后所代表的,却也是很现实的问题。
利益!
别看读书人出身的文官群体,尤其是江南诸省的官员,表明开海就是祸端,就是劳民伤财。
可是在私底下,这帮文官群体里的一些人,背后的宗族、姻亲、拥趸等,可没少通过走私海贸,去大发横财。
一念之间,能造福天下。
一念之间,能坑害天下。
身为大明统治阶层,除了大明天子外,那庞大的官员队伍,背后所代表的各方群体,一旦没了震慑和制约,那就是一头头狼!
利益之争无穷尽。
兵部。
“就时下枢密院这边,所明发的辽前战报来看,尽管抚顺、懿路等地丢掉了,然辽左整体局势,依旧对我大明有利。”
兵部尚书崔景荣,指着眼前的奏疏,皱眉道:“所以本官觉得,此时向御前呈递援辽奏疏,着西南等地的土司兵,再奉诏抽调援辽,有些不合时宜。
熊廷弼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辽左战局打到现在,沈阳城也好,辽阳城也罢,都没有叫建虏攻陷下来。
况且朝廷此前增派到辽地的援军,已经够多了。
这还没有算上,陛下所派的几支天子亲军。
所以这份援辽奏疏,本官觉得不能呈递御前,此事就此作罢,不要再谈及了。”
说着,崔景荣的目光,定在袁应泰身上,显然对袁应泰此举,心里颇有些不满。
“大司马,你心中就这般笃定,辽左战局无忧?”
袁应泰眉头紧皱,迎着崔景荣的目光,说道:“倘若这熊廷弼所呈军报,其中掺杂有利于他的话,那受损的可是朝廷啊。
沈阳也好。
辽阳也罢。
皆乃我大明在辽地的要镇。
一旦说其中有所闪失,那在辽东这边,必将助长建虏气焰……”
“左司马,你说这些话是何意?是质疑陛下的决断吗?”
一旁的陈大道,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瞥了眼袁应泰,悠哉道:“枢密院明发出来的军报,皆是八百里加急,从前线转递进京的。
左司马不要忘了。
这山海关、锦州、广宁、海州等地,枢密院都派有人手,难道他们对辽左的战情怎样,会不清楚吗?
还是说左司马此言,是想说枢密院和熊廷弼上下串通,一起蒙骗陛下呢?”
“你!!”
袁应泰怒目圆睁,站起身来,指着陈大道就要质问,这般曲解他的意思,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壹趣妏敩
“够了!”
崔景荣皱眉喝道:“建虏侵掠辽左之地,是从三月初十开始,时下已过四月,倘若辽左真的有危,你们觉得枢密院那边,会这般沉稳吗?
本官心里清楚,对枢密院总揽平叛事,兵部上下,有不少人很不满。
但就算是再不满,那也要憋着!
若是没有枢密院从中斡旋,加之辽左的多数粮饷,是枢密院从内帑争取来的,那辽左才算危矣!
这份援辽奏疏很不合时宜,左司马觉得远水能解近渴?
不过是劳民伤财之举罢了!
若是左司马坚持己见,就自己呈递吧,兵部现在要做的,就是恪守本职,此事就此作罢。”
面对崔景荣这般强硬的态度,袁应泰心里是又惊又怒,若只是他呈递该奏疏,恐就算呈递到御前,天子也不会采纳。
真要是这般的话,那他心中所谋恐要落空。
见袁应泰这般,崔景荣心里冷笑起来。
他岂会不知,袁应泰偏在此时,想架着整个兵部,搞这样一出,是带着目的的。
看似平静的朝堂,实则暗潮汹涌。
负责京察的事宜,快到尾声了,作为东林党的死对手,齐党的亓诗教,好巧不巧,抓住了袁应泰的把柄。
“唉~”
想到此处的崔景荣,忍不住轻叹一声。
虽说天子御极以来,一直压制着朝中这等不良风气吧,可是有些事情吧,并非朝夕就能改变。
不过崔景荣又感到庆幸,错非是新君克继大统,在某些事情上乾纲独断,恐不知这朝堂还会乱到何等程度。
大明现有的朝堂中,除了东林党、齐党、楚党、浙党、宣党等派外,像那些无派系的大臣,其实多数是有能力的。
像户部尚书李汝华,礼部尚书黄立极……
怎奈受大环境的影响,使得他们的一些主张,并没有被有效利用起来,说到底,大明文官群体,并非是铁板一块。
风气坏了,朝堂就会乱,继而影响到大明官场。
在大明官场上,怎会有非黑即白的道理,一切都是受局势影响罢了。
不过受朱由校的影响,原有时间线的那种乱,被硬生生的遏制住了,这也使得朝堂上的格局,在发生着改变。
彼时的乾清宫。
“陛下,当前国税局这边,秩序已然明确下来。”
毕自严跟在天子身后,微微欠身道:“针对顺天、天津等府,所辖漕运,推行钞关谋改事,随时都能离京展开。
臣将带领国税局同僚,赶赴这些地方贯彻落实,筹建起相应的衙署。
不过后续若是想继续推进,恐涉及的一应人手……”
“毕卿想要说的,朕心里清楚。”
朱由校停下脚步,转身对毕自严说道:“有关人手的事情,毕卿就不必多想,朕会出面进行解决。
既然国税局的内部秩序,皆已明确,那毕卿就带队离京吧,将先前所定事宜,都扎实的推行下去。
不要有思想压力,做好份内事,比什么都重要。”
“臣领旨!”
毕自严作揖应道:“那臣明日就带队离京,誓要将涉及漕运钞关谋改事,都逐一的落实下来。”
天子所讲之言,叫毕自严生出一股暖流,他心里清楚天子讲这些,就是不想叫他在京牵扯太多风波。
毕竟他所兼领的国税局,本就是天子强硬态度下,才得以特设起来的。
想要叫其发展起来,做好所分辖的职权,那对于精通财政的人才,需求是极大的,如此就必然会另辟蹊径。
“去吧。”
朱由校微微一笑道:“朕就在京城,等着毕卿的好消息,有任何棘手事,可随时向朕呈递密奏。”
“臣领旨!”
毕自严再拜道。
国税局,是朱由校整顿大明财政的利器,这一涉足财政的新兴权力衙署,想要拥有足够的话语权,就必然需要一支专业素养高,表现强劲的人才梯队。
倘若筑基都没有能扎牢,那就别想着以后了,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朱由校是一步都不会退让的。
不然就算给大明开辟再多的财源,可倘若大明的财政体系,累世形成的窟窿和裂痕,都不能修补好的话。
那到头来便宜的,还是既得利益群体。
这对于大明国库来说,并不会得到半点好处,财政危机也不会缓解,那就更别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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