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怎会谋害大行皇帝啊,臣是大明的忠臣啊,您不能这般对待臣啊。”
“殿下,您不能行此等违背我大明礼制之事啊,臣乃鸿胪寺丞,怎能叫内廷的宦官,这般被当众折辱啊!”
“臣向大行皇帝敬献仙丹,是得了旨意,且仙丹这等仙界之物,本就炼制艰难,敬献的那两颗仙丹,还是臣费尽心血所炼,臣府邸根本就……”
被魏忠贤抓住的李可灼,听闻朱由校所讲之言,全然没了早先的淡定,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摆脱魏忠贤的束缚。
可是他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又怎会是魏忠贤的对手呢?
在这仁智殿内,所站的那些勋戚、廷臣、朝臣,皆露出诧异、惊愕、错愕的神情,根本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来这李可灼于朝野间的名望,还是挺高的,在大行皇帝梓宫停灵之际,朱由校当众怀疑李可灼,可能谋害大行皇帝。
这对现有复杂的朝局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般的存在。
“殿下,当前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佐证李可灼谋害大行皇帝,眼下正值国丧,纵使想查明此事,也不可在大行皇帝梓宫前,闹出这等事情啊。”
“殿下,您至孝的心情,臣能理解,可是这李可灼毕竟朝中的大臣,就这般被内廷宦官扣押,若是传扬出去,恐有损我国朝威仪啊。”
“殿下……”
沉默的刹那间,十余名致奠的朝中大臣,纷纷走上前,向朱由校拱手作揖,替李可灼求起情来。
瞧见此幕的朱由校,心里是不由得冷笑起来。
威仪?
体面?
能够讲出这样的话,那也唯有大明文官能做出来了!
李可灼是朝中的大臣不假,是在朝野间拥有较高的威望。
然现在躺在梓宫里的大行皇帝,他朱由校的父皇,是服用了李可灼敬献的所谓仙丹,才导致驾崩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这李可灼都摆脱不了干系。
看着欲言又止的张维贤、左光斗等人,看着沉默的方从哲、刘一燝等人,朱由校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所谓的红丸案,必然藏着诸多的阴谋和权谋算计。
发起谋害泰昌皇帝的元凶,就是瞅准外朝暗潮汹涌的党争,清楚就算是得逞了,出于种种缘由下,必然不会付出太大的代价,所以才敢折腾出这样的闹剧。
而朝中的衮衮诸公,受日益激烈的党争影响,加之内廷较为复杂的环境,也并非是真的一心为了大明。
大明政局的严峻性、紧迫性,已到了极为严重的程度,这背后所最直观的体现,就是皇权不振!
“够了!!”
朱由校神情冷厉,扫视着殿内众人,沉声道:“为了威仪?为了体面?这是本宫听过的最大笑话!
本宫的父皇,驾崩了!
永远都回不来了!
区区月余之内,本宫的皇祖父,本宫的父皇,先后驾崩,你们谁敢当着本宫的面,说这里面没有阴谋!?
谁敢!!
英国公他们,奉父皇之遗诏,明本宫新君之尊,择吉日,举行登基大典,现在本宫连替父皇追查真凶的权力,都没有了?
倘若父皇泉下有知,知晓本宫这般懦弱,这般不孝,叫本宫日后,有何颜面去面对他老人家!”
没有继承大统之前,这至孝的形象,必须要立足,叫任何人,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红丸案一事,背后究竟牵扯多少,纵使是朱由校也不清楚。
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要掌握主动权。
李可灼要抓。
被逐的崔文升,也要抓回来。
乃至是郑贵妃!
朱由校的这般激亢之言,叫跳出来劝谏的大臣,一个个都低下脑袋,不敢多言,乃至是其他人,都沉默了。
朱由校下令逮捕李可灼的初衷,太纯粹了。
就是想替驾崩的大行皇帝,查明真相。
单单是这至孝的表现,对以孝治天下的大明而言,任何人都不敢在这件事情上,找任何的毛病。
“郑太妃,你对此事又如何看待?”
掌握主动权的朱由校,垂着双手,眼神冰冷,朝郑贵妃处走去,冷冷道:“本宫的父皇,先前患染上重疾。
据本宫所知晓的情况,就是服用了原司礼监秉笔太监,掌御药房的崔文升,所献上的通利药。
在本宫没离开乾清宫前,父皇勤政克己,想解决大明所遇困境,那时父皇的龙体还很康硕。”
“校哥儿,你说此话何意呢?”
郑贵妃强压着惊骇,眼神有些涣散,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投来,娥眉微皱道:“本宫不清楚此事,自大行皇帝御极登基以来,本宫就待在……”壹趣妏敩
“不清楚?”
朱由校冷厉的眼神,死死盯着郑贵妃,开口打断道:“好一个不清楚,那崔文升据本宫所知,先前就是郑太妃身边的太监吧。
还有父皇病重之际,本宫的母妃一改先前性情,多次拜见父皇,想索要皇后之尊,扰的父皇无法静养。
郑太妃,你敢说你没有暗中挑唆本宫的母妃?
还有!!
父皇御极登基之初,你向父皇敬献美人,致使父皇痴迷房中术,而本宫跟父皇相处最长,父皇性情沉稳,心忧社稷,在国朝内忧外困之际,又怎会那般不克己?
这一桩桩一件件,郑太妃难道不想当着衮衮诸公,好好的解释一番吗?!
本宫绝对不会允许,父皇背负他不该承受的诟病,被史官记载进史书之中,叫后人质疑父皇的仁德之名!”
朱由校的这番质问,无疑就像是一瓢冷水,泼洒进滚烫的油锅中,瞬间就炸了锅了。
张维贤、方从哲、刘一燝、左光斗、杨涟这些辅政大臣,一个个神情微变,略显吃惊的看向朱由校。
其实对郑贵妃的怀疑,他们的心中都生出过,但顾及到朝中复杂的局势,并没有深究起这件事情。
可朱由校却不管这些。
看似他所讲的这些,都是不该当众讲明的,这多少有违背礼制的味道。
但若这些事情真要查明,那先前背负在泰昌皇帝身上的诟病,就能彻底消散了。
“校哥儿,本宫与你何愁何怨,你要这般栽赃诬陷本宫?”脸色微变的郑贵妃,强露悲切之情,对朱由校说道。
“当前是大行皇帝梓宫,在仁智殿停灵所在,你却这般不尊祖宗礼制,当着朝中一众大臣的面,这般诬陷本宫。
可是西李暗中授意你这般做的?
若是你和西李,果真容不下本宫的话,那本宫现在就当着大行皇帝的面,撞死在这仁智殿内。
但求校哥儿继承大统后,万莫容不下你的皇叔啊!!”
说着,在不少人的惊呼下,那郑贵妃神情悲切,竟打算朝大行皇帝梓宫,伸着脑袋,欲狠狠的撞上去。
“娘娘不可啊!”
“快拦住啊!!”
仁智殿内,响起无数道惊呼的声音,谁都没料想到郑贵妃竟要撞死在仁智殿内,还朝着大行皇帝梓宫撞去。
这要是传出去的话,那国朝脸面何在?国朝威仪何在?
“停下来!”
防备着郑贵妃的朱由校,见到此幕,在无数震惊的目光下,快步朝郑贵妃跑去,咬牙先于郑贵妃数步,跑到大行皇帝梓宫前。
“砰~”
没有防备的郑贵妃,狠狠撞在朱由校的胸口处,失控下,整个人朝后摔去,而体格瘦弱的朱由校,遭受这等冲击,更是直接被撞翻在地。
“砰!”
“……”
偌大的仁智殿内,此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下,所有人都震惊的站在原地,看着撞翻在地的朱由校。
“殿下!!”
魏忠贤见到此幕,一把甩开李可灼,嚎一嗓子,就朝朱由校跑去,王安、张维贤、杨涟这些人,紧随其后跑上前去。
作为大明即将继承大统的新君,若是朱由校敢有任何意外,那大明岂不彻底乱套了?
“血!殿下你怎么了!”
抱住朱由校的魏忠贤,瞧见朱由校嘴角的血迹,整个人都吓傻了,当即嚎叫起来,殊不知这引起更大的震动。
“殿下……”
王安、张维贤、刘一燝、杨涟、左光斗这些人,包括其他的勋戚、廷臣、朝臣,都纷纷朝朱由校涌了过来。
“魏忠贤,父皇的梓宫,无碍吧~”故作虚弱的朱由校,忍着舌尖被自己咬破的疼痛,伸出的右手,颤抖着,说道。sxynkj.ċöm
“无碍!大行皇帝梓宫无碍!”
不知情的魏忠贤,痛哭流涕起来。
此幕,让王安、张维贤、刘一燝这些人,包括围上来的不少勋戚大臣,在听到朱由校所讲之言后,一个个神情复杂起来。
大明皇长子至孝啊!
“父皇,儿无能,儿无用!”
在一道道关切的注视下,朱由校的左手,藏得很隐秘,狠掐自己大腿,眼眶微红的动容道:“儿想当着衮衮诸公的面,替您正名,可郑太妃却想冲撞您的梓宫,欲陷儿于不孝的境遇下。
今天就算儿被人骂不尊祖宗礼制,也定要还父皇一个公道。
王大伴,将郑太妃给本宫拿下,移交御马监督办,本宫怀疑父皇驾崩,是内外勾结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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