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是色泽饱满的浓汤，里头熊掌肉切成三指长的均匀肉块，裹在汤中，亮晶晶的。顾明月随意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瞬间瞪大眼睛。
肉皮油光华亮，又软又糯，连带着下头的肉和筋，香而不腻，咀嚼劲道，满口的肉汁包裹了所有的味蕾，一口下去，浓烈的鲜味直冲天灵盖，爽得人头皮发麻。
“嘿嘿嘿，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韩俊得意地枕着胳膊靠在山壁上，嘲笑顾明月。
“怎么说也是堂堂校尉，顾家在宣府镇也算中上人家，咋，没吃过好东西啊？”
笑了一会，待看见顾明月风卷残云，韩俊脸色大变，暗叫一声糟糕。
“快阻止她！快阻止她！不对，那个明月，那个假明月，快，快把我搬过去，不要让顾明月一个人把东西吃光啦！”
韩俊急得恨不得爬过去，顾明月这人，抢东西吃那是真横啊，一口不让人的。可恨他双腿无法动弹，不然怎么着也得扑上去从她碗里把肉抢出来。
柳晓晓在一旁看得失笑。
“韩俊，别急，还有呢。”
足足两只熊掌，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完。
柳晓晓端了一碗汤，先递给祁连，这才拿了饼和汤，走过去递到韩俊手里。
韩俊接过，喝了一口肉汤，眉眼舒展，看柳晓晓格外顺眼。
“啧，还别说，你来当顾明月也挺好的。比那个吃独食的家伙强多了——”
顾明月已经吃了个半饱，闻言抬起头来，眯着眼盯着韩俊。
“俊啊，我怎么感觉你那碗比较好吃？”
韩俊立刻伸出一只手挡住碗，满脸警惕。
“我警告你，你别过来啊！”
顾明月站起身，搓了搓手，一脸邪笑地朝韩俊走过去。
“嘿嘿嘿——yue，你好恶心，呸！”
只见韩俊果断地低下头，朝面前的碗里吐了口口水。
韩俊得意洋洋。
“哼，你休想抢我东西吃。”
这一招是他常用的，有时候跟顾明月出去打唿哨，趴在荒漠里，几天也找不到一点东西吃。好不容易猎到一只野兔，扒了皮那么点肉，都不够人塞牙缝的。他武功没有顾明月强，抢不过人，只能用这种恶心人的法子。
顾明月抿着唇，肩膀颤抖，极力憋住笑意。
这傻子，她什么时候真想抢他东西吃了，不过是捉弄他，瞧把他聪明的。壹趣妏敩
“是个狼人啊你，在下佩服！”
顾明月走到韩俊旁边坐下，两人挨在一起吃东西。顾明月时不时从韩俊手里掰下一块饼，把韩俊气得哇哇大叫。
洞里都是他们两个的笑闹声，伴着满室橙黄色的火光，柳晓晓只感觉从没有一刻那么安心过。
她羡慕地看着打闹的两人。
“祁连，男女之间也能有这样单纯赤忱的友情吗？”
在她从小受到的教育里，男女授受不亲，虽不至于三岁不同席那么严重，但她同自己的亲弟弟柳飞白也不曾如此亲近过。
其他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男子，就更加不能来往了。
她原先也曾暗自怀疑过，韩俊莫不是对顾明月有什么想法，可他分明又对萱草一往情深。
“世间感情事，何必分男女。”
祁连淡淡地看了顾明月一眼，心里其实也有些羡慕。人跟人的差距就是那么大，顾明月身为一个女子，却能在军营里获得那么多人发自内心的尊重和认可。可自己呢，不受欺凌已经不错，在军营那么久，想交到一个真心朋友实在是奢望。
两人各怀心事，气氛一时间沉闷下来。
第二日，顾明月打着哈欠醒来，韩俊舒服地把头枕在她肩膀上，口水快流到她衣裳了。
“嗯，萱草，萱草——”
顾明月翻个白眼，嫌弃地一把把韩俊的头推开。
“都起来，今天赶在天黑前下山回芦牙县。”
这一趟，原本想探探芦牙岭的情况，路上遇见韩俊，计划只能顺延了。顾明月打算把韩俊几人带回去，先丢给谢思远照顾，自己再寻个空隙回来。
“就这样回去吗？这样往后怎么能混进芦牙寨？”
柳晓晓两人的计划，原本是绕到山寨另外一边，观察几日，看看都有什么人同山寨里的人来往。现在毫无所获，就去芦牙县，那不是浪费时间吗。
“我已经打探清楚了，桃花寨每半旬会有人送肉菜进来，我在那人的身上留了印迹。等到了芦牙县，咱们兵分两路，你们找人跟着那人，看能不能想法子取得他的信任，叫他把你们带进去。
我再寻个机会，先潜进寨里等你们。”
韩俊急道：
“那我呢——”
“你就躺着好好养伤，我叫谢思远照顾你。”
谢思远？
柳晓晓一愣，这名字听起来好生耳熟，仿佛哪里听到过，细想却又想不起来。
顾明月还在跟韩俊介绍着，说自己认识了一帮有趣的新朋友，各个心地善良，为人大方豪气，到时候带着韩俊跟他们好好喝顿酒。
“王博文、容仪、张弛......”
顾明月说一个，柳晓晓就感觉这人也耳熟的很，等一串名字报完，柳晓晓猛得反应过来。
天呐，扬州四大纨绔，扬州三害！
“明月，你怎么跟他们混一块了，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柳晓晓急了，顾明月不了解扬州的风土人情，跟这些纨绔子弟在一块，可别被人给害了啊！
顾明月奇怪地看着柳晓晓，“你又未同他们深交，他们哪里不好了？”
柳晓晓支支吾吾半天，涨红着脸，把袖角捏成一个疙瘩。
“他们，他们调戏良家妇女，还赌钱，打架，总之，扬州人人闻之色变，你要小心一些。”
“调戏良家妇女？”
韩俊看了顾明月一眼，“噗嗤”一笑。
“哈哈，就明月这样的，谁调戏谁还不一定呢。”
“赌钱打架怎么了，吃饱了饭闲着没事干自然是要打架的，赌钱好啊，有赌才能输，哈哈哈哈——”
顾明月仿佛被柳晓晓提醒了，立刻走过去勾住韩俊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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