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贺宴明，李端好似终于想起来了，高声道，“我想起来了，你便是表兄身旁那个倭瓜脸管家吧？”
少年看上去甚是激动，“我记得你叫...叫长福！”
长福：“.....”谁倭瓜脸？
贺宴明：这声音听着怎如此耳熟？
不待长福反应来，李端已几步绕过他行至贺宴明身前，“几年未见，表兄还是宝刀未老，风姿未减。”
竟真是他表哥，方才与徐兄往那边瞧着那白袍便觉着熟悉，原来徐兄是丞相府的护院。李端第一次觉着安昌城竟如此小，望着贺宴明，他丹凤眼中满是笑意，徐兄，我一定会替你保密的。壹趣妏敩
“....”这人在笑什么。
真没有把书都读到狗肚子中吗？
贺宴明一个眼刀递给长福，这谁啊？什么阿猫阿狗都喊我表哥。
长福挤挤眼，少爷，这是表少爷啊。
丞相府妻妾众多，虽然自己是丞相府独子，可他下面却有几个妹妹，眼下突然冒出来一个表少爷，谁知是哪门子妾室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以往借机与他攀亲之人过多，贺宴明睨着眼前不过到他脖颈的少年，语气也不甚热络，“表弟也是，多年来依旧身量未长，不知课业如何，眼下来寻我，可是又落榜了？”
不知哪句话戳到了少年人的伤心事，李端当下立在原地，眸中似乎酝着泪水，努力往回吸。
少爷啊，别说了，长福神色焦急。
切，想来便是落榜了，都来找我帮忙了，还不让说？本君还偏要说。
“瞧你这幅样子，哪有半点大丈夫的模样？莫说你家中人让你寻本君帮忙，若是父亲知晓你与府中哪位妻妾有关联，怕不是会直接将人给逐出府中。”
少爷啊，长福不停比划，口中发出“f、fu”的气儿音。
“你fu什么f，内急就快去。”
长福哭丧着脸，恨铁不成钢。
话说的严重，李端将鼻涕与泪一并吸了回去，手握成拳，“不过来与表兄打个招呼，您何以至此。”
“哦？难道当真不想入丞相府？莫要演戏了，说说吧，你姑母或什子姨母，是丞相府哪一位？”贺宴明懒洋洋倚着围栏，掏了掏耳朵，似乎不论眼前人说是谁，他神色都不会动摇半分。
“是当今丞相府夫人，李夫人。”李端像是终于妥协，用袖子抹了把脸，长叹一口气。
李夫人，哦，哪个李夫人，丞相府还有能用夫人称呼的李姓妾室吗？贺宴明拨了拨鬓角的发，思绪飞转。www.sxynkj.ċöm
李夫人？
李夫人！那不是他娘吗！
“你是李夫人的侄儿？”
“正是。”
那他方才说出的那些话，岂不成了大不敬之言。
贺宴明扇子也不摇了，桃花眼中勾人的神韵尽褪，直直盯着长福。
“少爷，我都给你使了那么多眼色了，也没见你明白啊。”长福挠了挠头，这事可怨不着他。
“你在嫌本君蠢笨吗？”
“哪敢哪敢，谁人不知安明君是天下第一——”纨绔两字还没说完，便被本人给打断了。
“将人带回去。”贺宴明无奈扶额。
“表兄，你说得对，小生应有读书人的气节，即便是睡大街，小生也不能依靠姑母——”
“将人带回去！”
“表兄，你方才说——”
“打晕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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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到了丞相府，李思文便瞧见了自家儿子与她的乖巧侄儿，形影不离的奇怪场面。
“端儿，你母亲在信中提起后，我便日日念叨，终于将你给盼来了。”
“姑母，本不想叨扰——”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多年未见，长高了不少。此时进京便是考进士吧，当真是年少有为，不像你表哥，满头心思皆扑到了吃喝玩乐上，我与你姑父好生发愁。”
想到自己在永堂馆针对李端的话，贺宴明眼观鼻鼻观心。
回忆及盘缠考费皆被弄丢之事，李端也眼观鼻鼻观心。
见李思文与李端这厢促膝长谈的架势，贺宴明只想开溜，“母亲，孩儿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先——”
“你先什么先，回来！”李思文语气严厉，瞪着他，面朝李端笑的又是温柔如水，“想吃什么，姑母让膳房去做。”
贺宴明无奈笑了笑，见两人又说了起来，他直接提腿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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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就寝，李思文才得空与儿子讲上几句。
“宴明，听端儿说他参与了那什么..永堂馆先生选拔。”说起这个，李思文长叹一口气，今年登科考试已然过了，端儿虽年轻，可下次考试最早也是三年后，这孩子每逢考试便是一次即中，怎不叫人觉着可惜？
都念叨李端是个懂事儿的，可这孩子似乎过于懂事了，怎的竟能盘缠都被贼人戮去？
李端的事他在路上便知晓了大概，当下点点头，“母亲放心，我心中有数，能帮他一二，便不会袖手旁观。”
自己儿子虽纨绔，可向来是个知进退，明事理的，李思文对他亦是放心，“到底不是个正经差事，好好的孩子不心向孔孟，怎么偏生喜欢些鬼怪神力之学...”
鬼怪神力，贺宴明伸手抚了抚下巴，眸中是兴味之意，冷门的东西向来对权贵的胃口，或许这呆头呆脑的表弟，也用不着他帮忙。
见儿子凝眉思考的模样，她这儿子也是个脑子管用的，怎么偏生用不到正道上。
“你若是像端儿一般，哪怕将一半心思用到读书上，你爹总不至于日日头疼至此。”
“？”怎的又扯到他了。
见李思文面上愁容，贺宴明心中便知，他母亲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了。
果然。
“不止端儿，母亲前几日去王府瞧了瞧那赏花宴，真是精彩绝伦。一个个女儿家们，所言之诗竟是甚妙。”李思文瞧着儿子，满脸恨铁不成钢之色，“尤其那将军府嫡女啊，朝安走后，娘以为这孩子便毁了。不曾想真叫我惊讶，称得上是文思敏捷，端庄得体八字。”
母亲倒是鲜少如此夸人，贺宴明端起茶盏轻饮了口。
“若不是身份不合，倒真想娶来给你做媳妇。”
“咳咳——”他忙将喉中的水咽下，险些被呛到。
“母亲，此事不急，以后再议。”
“你也老大不小了，”李思文瞧着他眼神中竟多了一丝嫌弃，“竟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若不是请府医瞧过，娘当真不放心。”
“....”
“行了行了，夜深露重，您快回去休息。”
将军府嫡女，分明是从前闻所未闻的人物，居然能让母亲刮目相看。
贺宴明揉揉眉心，阖上眸子，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一张素白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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