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入宫?”顾宁讶然抬眸。
一时间,不少阴谋论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而一旁的大长公主神情已经变得严肃,显然是跟顾宁想到一处去了。
“是谁的旨意?”
“听闻是太后娘娘的口谕。”
郑管家满脸的担忧,眼神不断朝着顾宁身上飘。
自家县主尚天真懵懂,宫里可是个虎狼窝,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况且在这节骨眼上,太后宣召入宫分明是另有图谋。
“去回禀太后,就说我身体不适,宁儿要侍疾。”
未等郑管家应下,顾宁便道:“不可!”
对上大长公主不解的眼神,她神情郑重道:“太后既然已经派人来宣召了,自然不会给我们拒绝的机会,即便此次拒绝了,我们下次又该找什么借口?现在皇上尚有一口气在,太后请我去宫中,恐怕只是想要借我牵制住外祖父与舅舅他们。”
大长公主紧握着顾宁的手,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又化作一声长叹:“罢了,你入宫去便是。”
现在这情况,顾宁去宫中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是……
她闭上双眼,低声道:“你切记,绝不能被太后牵扯进这个旋涡中!”
“宁儿都明白的。”顾宁点头如捣蒜,飞快答道,“您就将心放回肚子里!无论太后打着什么算盘,我是绝不会让她奸计得逞的!”
大长公主艰难地松开了顾宁的手,亲自送她到门口,又亲眼见她坐上马车,这才对着身边的人吩咐。
“告诉他们,务必要保证县主安全,如有不测,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要将县主平安无事地送回裴府!”
“是!”
去往皇城的道路十分安静,随处可见巡逻的禁军,街道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整齐的脚步声。
见到裴府徽记,无论是在做什么,他们都会停下手中的一切事务,对这辆马车严阵以待。
而在车夫掀开车帘,让他们看到车内的顾宁后,他们紧张的神情又纷纷放松了下来。
“参见县主。”
顾宁从他们的脸上捕捉到了这丝变化,她垂下眼眸,将异样的光芒悉数遮下。
待马车继续向前行驶,她才压低了声音询问:“禁军已经不归舅舅管了吗?”
这次随顾宁入宫的,除了春玉还有一个侍女名叫做紫环,是大长公主身边的得力干将,对京城的消息最是了解。
听得顾宁的问询,她不假思索,便将近几日京城发生的事全都抖了出来。
“皇上昏迷时,姜太傅以保护皇上安危为借口,趁机将京城内巡逻的人全都换成了他们的人,而这批人对大将军或是宋家等人十分警戒,一旦有这几家的马车入皇城,都会受到严格盘问。”
顾宁撑着下巴,缓缓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不过在他们眼中,女子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加上我是太后宣召入宫的,这才如此轻易地就放我离开?”
“他们素来看不上女子。”紫环讥讽道,“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们在宫中的眼线才能来去自如。”
“皇上对于姜家私底下的小动作就没表示什么吗?”顾宁皱着眉,心中浮现出些许不安,“之前他防姜家可比防匈奴还要厉害。”
紫环听着顾宁的比喻,笑了出声,很快她又摇了摇头:“现在的皇上只怕是有心无力,听说他这段时日总是在做噩梦,就连小朝会都没精力再去了。”
这时,春玉俯身在顾宁耳边,轻声道了一句:“听闻皇上是梦见了先帝与先太子。”
闻言,顾宁漂亮的眼睛顿时睁大了。
随后,她眼中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笑:“心中有鬼,自然是睡不好的。”
话正说着,马车已经在城门停下了。
城门的几个禁军一见是顾宁,规矩行礼后就放行了,显然是没将车上的三个女人放在眼里,反倒是马夫被他们接连盘问了许久。
顾宁放下车帘,桃花眼轻轻阖上,看似是在闭目养神,实则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策。
皇城内死气沉沉的,像是一座空城。
“皇城内的形势十分严峻,县主万事小心。”紫环脸上笑意荡然无存,显然,这里的情势比她所知道的还要糟糕。
这时,一个佝偻却平稳的身影正缓步朝着三人走来。
正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孙嬷嬷。
孙嬷嬷脸上布满了褶子,可偏偏她还要故作慈和,冲着顾宁一笑,直让人背后发毛。
“县主长途跋涉还要入宫来陪伴太后娘娘,让您受累了。”她态度十分恭谦,根本不像是太后身边的亲信,“老奴想着您路途劳累,便派人带了步辇来。”
说话间,拐角处,四个太监抬着步辇走了过来。
顾宁想到孙嬷嬷刚才走路的姿态,眼眸一暗。
看来太后身边也是卧虎藏龙啊,这位孙嬷嬷的功夫不在春玉之下,看似老态龙钟,实则是个高手。
顾宁摆了摆手,将不愿入宫却又不得不入宫的不耐烦与骄纵姿态拿捏得正好:“行了,多余的话不必再说,送我去见太后娘娘便是。”
她下巴扬起恰到好处的角度,孙嬷嬷在宫里数十年,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但她在顾宁身上,却看不到心机,就跟以前一样,现在的顾宁除了稳重了些,是丝毫没有长进。sxynkj.ċöm壹趣妏敩
坐上步辇,顾宁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指甲,还打了个哈欠:“还要多久才能到?我怎么记得太后娘娘的宫殿没这么远?”
孙嬷嬷一笑,温声应答:“县主太久没有入宫,自然是觉得路途遥远,您再忍忍,马上就要到了。”
……
彼时的太后宫中。
太后不耐烦地捏着眉心,语气不满:“顾宁那丫头就是个蠢的,你们与其试探她,倒不如多花费些功夫在大长公主身上!”
“说不定这就是她伪装出来的假象。”坐在她身边的,是一脸憔悴的楚云逸,“大表哥去了越州,也去了北都护府,是与他们交往过的,我倒是觉得大表哥的话可信些。”
“那都是他胡思乱想。”太后冷笑了一声,“顾宁哪有那本事在越州跟北都护府搅动风雨?还不是她身边那谢宴一手操办的!谢宴这人行事诡谲,做出这些事也不意外。”
然而楚云逸板着脸,始终不肯退让。
见他这副模样,太后无奈地摆了摆手:“我看你就是不满她与你解除婚约,可这顾清秋是你哭着喊着要求娶的,现在怎么后悔了?”
“皇祖母!”楚云逸急得站了起身,“我与清秋情比金坚,我的眼中从无顾宁!我只是怀疑顾宁藏拙,故意陷害我!”
“都过去多久了,你还对此事念念不忘。”太后无奈,随口应道,“你说是就是吧,我已经将顾宁请了进来,剩下就看你的了。”
楚云逸闻言,暗暗捏紧了一双手,目光死死地盯着殿外的空地。
终于,摇摇晃晃的步辇落了下来。
从步辇上走下的拿道身影十分窈窕,像是楚云逸记忆中的那人,可又添了许多不同。
顾宁在见到楚云逸的第一眼,就暗暗在心中道了一声晦气。
一眼就看见了渣男,菩萨保佑她今晚不要做噩梦。
顾宁迅速移开视线,恭恭敬敬地朝着太后行了一礼:“太后万福金安。”
“参见端王殿下。”顾宁开口后,便夸张的捂住了嘴,又匆忙补了一句,“说错了,是参见三皇子殿下。”
“臣女一时口误,还望端王……哦不!三皇子殿下不要怪罪!”
楚云逸还没开口,就被顾宁两句话气得发抖。
他被褫夺封号已经有大半年了,还都是眼前这个女人一手促成的,现在她接二连三地喊错了称呼,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有意为之。
“长宁县主的记性可不太好。”楚云逸阴恻恻道,“需要本王替你回想一下本王的封号是如何……”
“是您与顾清秋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上勾搭成奸,险些气坏了太后娘娘的身子,还给皇室的脸上抹了黑,加上皇上不徇私,为了给臣女一个公道,这才褫夺了您的封号。”顾宁一本正经道,“若三皇子殿下忘了,臣女可以将太后寿宴那日发生的事一一同您详细说来,您若是还嫌不够,可以去请那些大臣与他们的家眷入宫来,保管让您记起那日的事!”
楚云逸的脸黑如锅底,他死死地攥住了一双手,若非仅存的理智阻拦,他早已将这个屡次挑衅他的女人扔进了兽苑!
顾宁双手环抱胸口,扬着下巴,用眼角的余光看楚云逸,格外嚣张。
她的身后是一整个裴家,别说是楚云逸了,就算是皇帝也得给裴家几分面子,她又有何惧?有着靠山撑腰,她可不会让自己在楚云逸手中受任何委屈。
更何况……顾宁眼中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暗芒,将楚云逸与今日太后宣召自己入宫的事情联系起来,足以让她推断出是楚云逸怀疑上了自己。
自己表现得越是嚣张,就越是能打消他们的怀疑。
装小白莲哪有装霸王花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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