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轰鸣,马蹄在京都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蹄鸣。
京都百姓,自行分开一条数米宽的通道,通道两侧,是皇家亲卫,金甲侍从护道。
京都之中,除信马之外,不允许策马通行。
便是天子,亦不例外。
而今日,却是正好开了一个先例。
十二匹高头大马一字排开,拖动着背后的灵柩前行,灵柩背后是数千护送的兵卒,白色的李字大旗,在夏风之中,迎风飘扬。
李洛手捧灵位,缓缓来到灵柩之前。
护送李敢遗体的将领认出了李洛,随后轻声道:
“侯爷,节哀。”
李洛点点头,随后来到灵柩一旁,带领着灵柩,缓缓前行。
京都的地面全是由青石道路铺就而成,光滑而整齐。
李洛走在前头,恍然就如同回到了幼年的时候。
那个黑脸男子,一脸笑意的牵着年幼的李洛,游览这繁华的京都。
时光一闪,当李洛再踏上京都的大道,却是自己迎着那人的躯体,缓缓前行。
众人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此情此景,何其像是曾经。
李敢拉着李洛的小手,柔声道:
“慢点,别摔着咯。”
那是李敢为数不多,对李洛和颜悦色的岁月。
回过神,李洛脸上挂着一抹苦涩的笑意,转头看向背后的灵柩,喃喃道:
“害,慢点,儿子接您回家咯。”
按照国葬的制度,李敢的灵柩,需要围绕京都绕行一圈,再行回府。
运送灵柩的长龙缓缓来到皇宫的大门之前,只见在皇宫高墙之上,张亦云正身着素服,静静的站在城楼。
望着缓缓驶来的灵柩,张亦云朗声道:
“恭送镇国公!”
在其背后,无数大臣齐声大喝:
“恭送镇国公!”
……
一如他去时的辉煌,归来时,这京都依旧待他如此。
李洛站在最前方,对着张亦云深深一拜,随后掉头继续前行。
穿过京都长安门,再沿着护城河走一圈。
李洛的脚步很慢,身后的马也很慢。
此时的他,就如同一个年至耄耋的老人,缓缓欣赏着夏国京都的胜景。
“看啊,父亲,这就是你守护的天下,一如你期望的那样,国泰民安。”
这次游城,一直从上午持续到了下午。
约莫到了傍晚时分,李敢的灵柩,这才在大将军府停了下来。
数千护卫的兵卒对着灵柩深深一拜,随后缓缓离开。
忠勇侯府门前,一千府兵守卫在旁,夏雨、秋实、冬瓜站在府门一侧。
李洛站在大门之前,朗声道:
“恭迎父亲回府!”
下一刻,众人躬身拜倒。sxynkj.ċöm
片刻之后,冬瓜这才缓缓站起身子,对着一旁的府兵朗声道:
“起棺!”
十数名早已安排好的府兵走上前,抬起李敢的棺椁,缓缓步入侯府。
照例,李敢的棺椁,会在侯府内停尸三日,这也算是李洛和李敢最后相聚的时间。
这一夜,侯府上下,灯火通明。
李敢棺椁所在的房间,房门大开。
房门之外,夏雨、秋实、冬瓜三人立在门外。
再外围,则是那千名府兵守候。
房间内,李洛不断往火盆之中丢着纸钱,嘴里絮絮叨叨地道:
“父亲啊,征战了半辈子,累了吧?”
见棺木没有反应,李洛又摇头轻笑了一声道:
“害,你也该歇着了,我还记得,你每次回来,总是待不了几天,就匆匆出去了。”
“小的时候,我还不懂你这一天都在忙啥。”
“直到后来有一天,师傅跟我说啊,我的父亲,在守护这个天下,守护这个家,我才知道。”
“我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我也想学你来着,挥舞战刀,驰骋四方,但师傅告诉我啊,我这一辈子,注定是不能上战场的。”
说到这里,李洛双眼通红的看着眼前的棺椁道:
“都是你这个天武上将太耀眼了,儿子,没有施展的空间啊。”
摇摇头,李洛又笑道:
“不过啊,儿子这几年,倒也没闲着,夏雨、秋实、冬瓜你都知道吧,除了冬瓜身手差点,夏雨和秋实,想来保护儿子,也是足够了。”
“嘿嘿,儿子聪明吧,不用自己舞刀弄枪。”
“对了。”像是想起什么,李洛靠到棺木之前,低声道:
“嘿嘿,当初和你齐名的赵战,也让儿子收拾了,怎么样,儿子没丢你的脸吧?”
“你的儿子,可不是个纨绔呢……”
……
这一夜,李洛就这么在棺木边上,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就仿佛把这父子的一生,都通通说了一个遍。
到最后,李洛就那么靠在棺木上睡了过去。
望着殿内的李洛,夏雨三人的眼底都泛起了一抹不舍。
虽说李洛和李敢实际上交流的时间不多,但他们知道,李洛对这份父子情,看得重着呢……
夏雨从房间中找来一张绒毛毯,随后小心翼翼的盖在了李洛身上,这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sxynkj.ċöm
“公子他……”望着夏雨,冬瓜脸上闪过一抹焦虑。
夏雨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低声道:
“公子太累了,让他歇着吧。”
“哎!”冬瓜点点头,随后对着一旁的夏雨和秋实道:
“今夜咱三,就轮流给公子守着。”
说着,冬瓜颇有些忌惮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府兵道:
“那些个家伙,可还在时时刻刻盯着咱们公子呢……”
……
皇宫御书房。
此时的张亦云,正在单独会见赵之柱。
明亮的灯火,将整个御书房照了个大亮。
夜已经深了,张亦云坐在皇位之上,脸上透着几分憔悴。
“朕要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张亦云略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李敢的棺椁入京之后,张亦云就总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烦躁。
赵之柱拱了拱手,缓缓道:
“陛下,微臣暗中查探了有关李洛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唯独……”
“唯独什么?”张亦云问道。
躬身,赵之柱道:
“李洛此子,在离京和返京之后,去往妙乐楼的次数,有些过于频繁了,有时候,一天就会去两三次,微臣在想,这妙乐楼,会不会和李洛有什么关联……”
轻轻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张亦云目露坚决地道:
“查,务必要一查到底。”
“至少,在咱们这位大将军入土之前,朕要得到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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