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万重山拉上手刹的时候才发现,身边那个男人已经哭得小脸通红,侧面看过去就像一隻水肿的兔子,再仔细看,谢轻舟的下颚线好似比平常更圆润了。
谢轻舟余光瞥见了那副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原本就如此的心碎表情,他忙侧过头。这一举动更让万重山濒临崩溃,谢轻舟快让他窒息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会将谢轻舟关在保险箱里,任他哭泣,任他腐烂。哪怕拥抱到的谢轻舟只是短暂的完好无损。
想到孩子,他只能逼自己冷静,逼自己做一个比男人还要男人的、谢轻舟的靠山。
须臾,万重山抽了两张纸巾往谢轻舟靠了过去,他在给谢轻舟擦泪,可谢轻舟却捂着脑袋整个人都缩在了座椅边,万重山碰一下他的眼泪就掉的越多。
一颗一颗透明的水珠砸在万重山的虎口处,渐渐地他止不住泪,泪水又在他脸颊上汇聚成两条澄澈无比的小河。万重山心疼他,心疼他哭得这样厉害却还在极力地忍着不出声。
这样太伤身,万重山只好下车将他抱了出来,心说你想丢人就一起丢人。谢轻舟不敢挣扎,只好一点一点自己落地,才抹完泪便被万重山牵着手走了。好在道上没几个人,否则谢轻舟一脸苦相可真够难看的。
进了公司万重山直将谢轻舟带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后万重山便不轻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
“想哭就哭出来!忍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万重山是面目狰狞的。
谢轻舟摸了摸被打得烫热的半边脸,只觉心脏牵动着全身在发抖,他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摔下去忙扶住了把手,可没想到刚站稳电梯门已经开了。
他被万重山粗鲁地拉进了办公室,期间他的手一直在颤着,他怕得厉害,万重山只好将他的手握的更紧,直到将门反锁后他才松了口气。
谢轻舟的泪就没断过,万重山再怎么生气也不忍心了。那只瓷杯被过了遍开水,而后又被接了半杯温水送到了谢轻舟面前。
可惜谢轻舟并不领情,接过水杯后便放到了茶几上,而后便靠在了窗边,一个人望着窗外哭,只要哭声一大起来他便掐自己的手腕,可是越掐越疼。他是个怕疼的人,一疼起来他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只能紧贴着干净的玻璃大窗抱着自己的脑袋傻傻地淌泪。
万重山只是时不时看两眼,察觉不到谢轻舟太大的异样。桌上两摞文件就像婴儿奶粉一样快要将他淹没,忙碌而甘甜。
谢轻舟靠着窗哭累了就挪把椅子靠在墙角,安静地和铁架上的那盆百合待在一起,傻傻地护着肚子,时不时看一眼窗外的车水马龙,时不时盯着自己的鼻尖看。
开会前…万重山将他抱进了休息室。
谢轻舟被抱进去的时候已经睁不开眼了,只是迷迷糊糊地有点不甘心,
“你不要我,让我走好不好”他的声音虽然低的像苍蝇,可说出来的字句却无比清晰地印在万重山的胸口,使得他不得不服软,安抚了他好一会儿才赶去开会。
从万重山的语气中谢轻舟能听出来,万重山的心和他一样疼痛。这就够了,不是吗?
方才他身上的热气仿佛都度给了自己,眼下人一走开倒显得周边清净。他闭着眼睡不着,只能让自己好好呼吸。他不敢哭得太剧烈,害怕那样会把孩子弄丢,只好将被子蜷成一个大柱子,然后闻着被子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木质香味,把它当成万重山,抱着万重山,占有万重山。
半晌,谢轻舟睡得香甜。
可当一觉醒来睁眼便见万重山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只觉自己快疯了。
房间里一盏灯也没有开,只有外头的白色吊灯亮着。谢轻舟只能借着这点光来看清面前的男人是谁。可惜那个名为青春的大男孩早已不见,眼前的万重山令谢轻舟感到十分陌生。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恶魔,他上辈子一定欠了他很多钱,否则这辈子怎么总是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那个身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低声说道。谢轻舟听着,声音还是万重山的声音,只是不像从前那样有少年气了,变成了更为浑厚的,更有磁性的男低音。
谢轻舟忽然说道:“我不认识你…”说完他自己也惊讶了起来,怕得将自己藏进了乱成一团的被窝里。
他很聪明的将眼睛露在外面,用被子掩着自己,偷偷望着那个高大的男人松了松领带,低叹一声。而后,那个男人将床头桌上的台灯打开了。
谢轻舟下午进来睡觉的时候并没注意到这儿添了一座台灯,暖白色的灯光和他们房间里的那座很是相像,谢轻舟一回过神,什么相像?分明就是一模一样。
再仔细看,枕套,被套,都和家里的一样,从颜色到触感,无一不是异同的。
“轻舟,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给你安全感,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男人的眉眼之间尽露出浓厚的疲倦,低哑的嗓音让人忍不住心疼。
关于他这个多少有点苛刻的问题,谢轻舟找不到答案。他宁愿做那轮月亮也不想当捞不起明月的傻猴子。
他打算将自己蜷缩起来,藏在一个没人能看见的角落。任凭黑暗将自己吞没也好,太阳将自己融化也罢,只求一瞬自由。
“轻舟,我喂你吃饭好不好,你不吃饭会饿的…宝儿也会饿”没等谢轻舟作出回应他便把人抱了出去。
他小心将人放在了沙发上,而后又打开茶几上的饭盒舀了口粥送进谢轻舟嘴里。
粥已经不太热了,谢轻舟心想,看来自己真的睡了很久,否则万重山也不会这么神经质地突然将自己众星捧月般的照顾。
他下午哭得太久,吞咽食物的时候总觉不舒服。本来也没什么胃口,所以…吃了小半碗便不再把嘴巴张开了。
没曾想他一闭嘴万重山那双眼睛便浮上来一层水汽,万重山几乎跪在了地上求他,“再吃点儿好吗…我们的宝儿吃了,我的轻舟还没吃…”话落,谢轻舟的眼泪不听话地滚落了下来。
于是他擦泪,张嘴让万重山喂,吃了多少算多少,嗓子不舒服就嚼烂了再咽下去。万重山点的菜都很有营养,也不油腻,喂着喂着就吃完了。
原本万重山从地上起来收拾残羹的时候他便想问,万重山,你到底闹够了没有?可是他没问,谢轻舟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万重山许是被下午突然哭成那样的自己吓到了。
如果再哭一次,万重山会不会放他走呢…
“以后你不开心我就喂你吃饭,喂宝儿吃饭,你知不知道我守在你身边的那几个小时有多么煎熬,我多怕我把你气得醒不过来,轻舟”他忽然往谢轻舟身边靠去,可没想到谢轻舟躲开了,于是他只好苦笑去抱谢轻舟那两只瘦削苍白的脚。
两只温热的大手在脚背抚了抚,不知怎的,谢轻舟总觉好冷,下意识地缩起了肩膀。
“很冷吗?先穿我的,你的外套还在车上。”依旧是没等谢轻舟回答他便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小心摆弄着谢轻舟的胳膊手才给他穿好,而后他又回房把谢轻舟的鞋袜也拿了出来,穿进,系上鞋带。壹趣妏敩
可惜谢轻舟并没有打算就此消气,尽管万重山的温柔使他情不自禁地□□。
没想到万重山起身时看了他一眼,吓得他忙用西装外套左边搭右边地抱住了自己,松松垮垮的西装包在他身上,他静下心的时候只能闻到一股木质香水味和一股淡淡的万重山的味道,
谢轻舟活了快三十年,从来没有过像今天一样渴望着呼吸新鲜的氧气。他的身上尽是万重山的味道,空气中也是,面前那男人吐来的气息更甚。怎么都是万重山的味道?这简直令人无法理智。
眼下这情境多少有些令他不爽,于是谢轻舟一改平日里温柔和蔼的性情开口便吼了个滚字,万重山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顺了顺谢轻舟的头发问道,
“还生气呢?下午打你是我不好,可是你太不听话了,轻舟,你也是男人,我何时在你工作的时候打扰过你?”谢轻舟咬牙听完这番话,末了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不出话,他的眼泪只好替他表态,和他一样不听话地夺眶而出,而后几声闷哼直将忏悔中的万重山拉回了现实,他忙将谢轻舟抱住,企图让他安静下来,可没想到谢轻舟只是撕心裂肺地在他怀里低吼,
“你知不知道周围都是你的味道,连我身上也是,我快疯了,万重山,我好怕…我疯了孩子怎么办…”这话哭腔很重,万重山从没见过他这样,一时也找不到安慰他的办法,只好轻轻地将谢轻舟的脑袋往自己胸口贴了贴,深深地吸了口气才俯下脑袋柔声说道,www.sxynkj.ċöm
“你闻闻,我身上也是,都是你的味道”万重山本以为自己能理智地安抚好这朵受伤的蔷薇,可没想到他的眼泪也像雨水那样,浸润了谢轻舟的花刺。
谢轻舟嗅着他的心脏、嗅着他的肺、嗅着他的领口、嗅着他的臂膀、嗅着他的唇、嗅着所有他在他身上各个熟悉的部位,他快疯了,万重山身上真的有自己的味道,虽然不重,可好像早已嵌入了他的身躯,与他的血肉融合在一起,好像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他们都会搅在一起。
谢轻舟忽然想,如果真的有来世,但愿彼此身上的味道不要消失,他要凭着这个记忆去寻找他的爱人,希望神可以怜悯他,让他们永生永世纠缠在一起。
接连几滴冰凉的水珠都往自己后脖颈上砸,谢轻舟知道万重山难过了,伤心了,他会不会绝望呢?请不要,请不要绝望。
于是他在万重山怀里认错,求饶,甚至是责骂,可惜万重山的泪止不住,他低哑的哭声也止不住,到最后谢轻舟只好抓紧他的衬衫求道,
“我没有不要你,你不要哭好不好”谢轻舟的心疼极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委屈过。明明最该哭的人是他自己,为什么他还要反过来安慰这个十恶不赦的罪犯?这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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