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满三个月后臭狼就将襁褓收了起来,平日他照顾女儿多一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崽子离了襁褓活泼了许多,常常手舞足蹈地要找人。这比抱在襁褓里闹腾得多了去了,我和臭狼忙的时候就只能把她放在摇篮里,有时候和人讲话都听不太清楚,边配药边给人道不好意思。棪子偶尔过来会将她抱去遛个弯儿,后来大了点臭狼就背着。
崽子是白天折腾臭狼晚上折腾我,之前夜里都是一起哄着的。不知怎么现在就不让臭狼哄,臭狼一拍她的背就哇哇地哭,我要是把她抱回来她就和我干瞪眼,笑嘻嘻地就是不睡。
我不管她了,我继续哄,不睡我先睡了。
就是这样,几个晚上下来都被她叫醒。小狐狸嘤嘤地嚎,我实在不忍心,于是陪着她不睡。臭狼也没辙了,索性让我每日都早些休息。这样下来她也就睡得早了,作为惩罚偶尔她会被我放在摇篮里睡,我就让臭狼抱着。
她太小,几回我的膀子压到了她都差点喘不过来。
玉儿小时候是我照顾得多一些,现在是臭狼照顾女儿多。女儿的脾气很大,不开心了会踹人的,小爪子谁也不认,上去就是一爪。出世不到四月臭狼的手背就有好多划痕,我夜里抱她近一些,总是遇上她梦到鬼,抓了我的脸,差点就破相了。
想过给她剪剪指甲,可看她爪子那样小那样粉扑扑我就舍不得下手。小狐狸的指甲和肉想在一起,指甲根还未从指头里脱出来,还会有痛觉,我们谁也舍不得,就这样被挠了好久。臭狼玩笑道:sxynkj.ċöm
“就当作给她练练手,这么凶。”现在崽子快六个月了,我们都习惯了她抓人。这崽子褪毛很慢,都六个月了耳朵还很薄,一层薄绒下就是清晰可见的血丝和皮肉。
她实在太能动,臭狼干脆打了围布将她放在最靠墙的地方睡。我们也换了位置,原先臭狼睡里头,现在我睡中间,臭狼睡外头。歇息前他总会逗逗崽子才把她放进去,逗完崽子就来逗我,问我怎么每回洗脸都不把眼油擦下来。我说我擦不干净,他不信邪非要再擦一次才知道我的眼油出得很快,当晚就煎了下火汤让我喝。那药苦得要死,但我也不能不喝,臭狼看我实在喝不下就喝一口再给我灌下去。
夜里崽子总会乱爬,有时候会爬到我脸上抓着睡,有时候趴在臭狼肚子上。如果不是我睡得浅她就要掉下去,臭狼也真是,醒来就把这条小狐狸抓了起来,抓得崽子嘤嘤地哭。还不满周岁的狐狸是有点灵性,又记仇,翌日醒来也不吃奶了,蹬着脚不让人抱。我玩笑说完将她送去学堂里不要了她才张嘴咬咬奶瓶,再长大了点就知道自己抱着吃了。玉儿买给她的牙胶她很喜欢,自己能呆在摇篮里拿着玩,许是听脚步声少了才会哭两声让我们去陪她玩儿。臭狼也舍不得她自己呆着,说想要背她,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便自己背了。臭狼是太舍不得我,争执几番我只好将小狐狸抓到他背上去。也不敢喂得太胖,不好抱不好背,且这小狐狸生性最爱动弹。
十五前我同臭狼背她回岐山了,家里仍交给棪子打理。这种天气雪水不会太多,可仍是不好走的。臭狼背着崽我就背着吃食和备下的小衣裳,我同臭狼十几天才洗一次,用不着带衣裳。
女儿初回家中时爹娘的牌匾也不知怎么掉了下来,我忙跪着把牌匾放回去了,臭狼说两位是高兴,随后便将小崽子抱给他们看。崽子也不懂得,看着两块黑漆漆的木牌子傻笑。臭狼觉得有这失礼,忙抱着崽子朝他们鞠了个躬。我暗暗笑他,爹娘才不遵这套,只要看我活着回来就很高兴了。
许是路过的长辈见了我们,才去和老狐狸提这事儿,还没来得及给家里打扫打扫他就让人来请。我同臭狼都当作没听见,只让人先回去。阖上门后臭狼便盯住我问:
“岐儿想去吗?那可是你仇人…”我忙坐下来安慰他:“不去,缸里还有米,咱们磨点儿米浆烙饼子吃,你看我的女儿也饿了…”我忙将怀中的小狐狸抱给他看,崽子很是配合地假哭了两声,臭狼看得笑了,片刻后便拉着我要去磨米浆。
可是我忘了家里的石磨已经断了桩,于是只能去舀了些水来熬粥,就熬粥的功夫臭狼就把磨修好了,换了根桩进去。
回到岐山我的身子舒服了许多,从小就在雪地里滚的…可臭狼怕冷,我只好抓着他在床上滚。床很窄,只能记得下两大一小,女儿又不肯好好睡觉,我同臭狼只好作罢,落了个浑身难受。
不过夜里倒真的比在巽风泽清净,什么虫鸣鸟叫都没有,甚至看不到‘鬼’。
所谓的鬼就是一些劈头盖脸的长毛白狸,岐山的每户化了人形的人家都会关好门窗,否则夜里那长毛狸就鞠着还没长全的双腿在你床边昂昂地叫,来讨饭吃,一下子又去无踪,活脱脱像个鬼!别看我说来这般轻松,儿时也总被吓唬,现在有了小女儿更怕,好在这样的东西少了许多。现在大路上能看到的白头发的人就是长毛白狸变来的,记性好的会报恩,有什么吃的用的会给恩人。
所以鬼也不全是坏的,只有小孩子才会怕。
我也怕,于是抱着女儿往里头睡,臭狼听我这么说过几次也觉得玄,所以每回回来都睡得不好,说是怕我被什么吃了,醒来后又欲说还休地,好久才回话:“岐儿,昨日夜里我见着那东西了,就在窗外。”我被他吓得快吃不下饭,后来老家的门窗都改得更厚实了,天窗也封了起来,房里的窗子则换成了木头的,又在过道加了扇门,臭狼的的确确是干这个的。
上次回来时还要去柴房撒尿,现在有崽子得照看就不得不用夜壶了。好在我吃得清淡,放了一夜也不会太臭。起夜的时候总是如此,臭狼借着烛光看我捡着一节肉□往夜壶嘘,我真是觉得怪极了。
这夜也是,他睡不着觉女儿也没睡着。我是巴不得睡到天亮,小崽子却跟着臭狼闹,吵得我也醒了。夜里容易饿,崽子一哭饿臭狼就得去烧水,他一出去我心里就慌,生怕他人生地不熟的会遇见白鬼。可我又不敢抱着女儿出去…
就这么熬着,半刻后臭狼才回来,说是屋外头冷得很。我笑:“这里是雪山,怎么可能不冷?”
岐山的水很干净,凉得也快,女儿吃的奶粉也快,带了四两的奶粉已经吃得只剩一半,约莫能再吃个两天。我同臭狼也不知道这种奶粉要到东城的哪里才有得卖,瞧着她吃得喜欢就提议要去东城找找。臭狼让我不要麻烦,等玉儿回来给他钱让他带回来,左右还剩一罐。
谁知第二天一早给喂了点米汤就不吃奶了,我只好把这两样搅在一起喂。午时就加点肉汤在里头给她吃,她也不挑,一下儿就喂完了。许是没有摇篮她睡得不好,吃完了就扒拉着我哭,我哄得口水都快干了她才嘟嘟嘴拍我。无奈,只好提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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