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我们为了针线盒的事拌嘴。我很生气,干脆在书里造谣夜子郎好了,反正写字已经成为我发泄情绪的出口之一!(开玩笑,造谣不好)
溯儿还没醒,夜子郎翻箱倒柜,我不知道他在找什么,看到桌上两件有些开线的小衣裳才知道他在找针线。
针线盒这种玩意儿一到冬天使用频率就直线上升,那日我拿出来缝玉儿针织衫上的扣子,缝完也就随手一放,没往柜子里收。夜子郎找疯了,问了我一句:
“岐儿,咱们的针线盒宝宝呢?”
针线盒很小,夜子郎把它比喻成孩子了。我摇摇头:
“四处找找,总不能长腿跑了。不过我最近手机看多了,不知道盒子里会不会跑进去什么妖怪,然后就长腿跑了。”
我看了眼溯儿,她正抱着我大腿洗耳恭听得精神,耳朵都立起来了。
“胡说八道,溯儿在,你也不忌讳,净说没用的。”
一抬头,夜子郎找到柜子顶去了。我看不下去了,打算帮他找找。为何这般殷勤,原因有二。一,针线盒绝对不是我弄丢的,我得找出来夜子郎才不会唠叨。二,溯儿的裤腿勾破了,他眼睛亮,还得他拿着补几针。
“溯儿,你自己玩会儿,爹爹找东西!”
一阵哐当,我把整张桌子桌柜都翻过了,就是没看到一个小铁匣子。
“夜子郎,你慢慢想,前两天你把盒儿放哪里了?”
我有些着急了,里头好些扣子,乱七八糟的都在里头。以前夜子郎送过我一顶发冠,后来发冠摔碎了,发冠上镶的玛瑙珠还在,我很是舍不得,把它和扣子们放在一起。还有,宝儿小时候有一双公主鞋,那个掉下来的蝴蝶结我还收着,还有拉链头,好像是玉儿的一件外套吧,他也不爱穿,就一直搁着。
一看夜子郎找不着针线盒,我只觉得整个人都疲倦了。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啰嗦,爱钻牛角尖。我不一样,我是咸鱼一条。我觉得东西找不到就算了,总有一天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它会自己跑到我面前的。
我以前找不到银子,后来就在床底下,口袋里找到了,神奇吧。
所以夜子郎死找,楼上楼下,把自己找出了一身汗,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什么概念,午饭喂溯儿吃饱后就起身继续找了。我不忍心笑他,煮了锅开水把碗筷丢进去锅里洗,夜子郎说我不能碰冷水,我只好这样了。
这天溯儿很乖,很安静,因为夜子郎找东西找疯了,满屋子乱串,把自己找累了,找饿了,最后来到灶台边捧着碗辣汤就着馒头沉思。我在他身边给灶台加柴火,翻着翻着茅草,手里就摸到个又冰又硬的东西。方方正正的,不就是我俩那宝宝针线盒吗?
“夜子郎!你看放这稻草堆里,不知道多久了!”
我打开针线盒见了这些宝贝还在别提多高兴。针还是十根,还好,溯儿没拿去玩,要不都能给我玩的东一点儿西一点儿的。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夜子郎唠叨两声,不一会儿就正常了,打水,刷锅。看他好多了,我便开口问他:
“臭狼,我好像应该去打扫狼王庙了,外头那位小狐狸交给你了。”
我道,正准备收拾抹布扫帚,夜子郎横过身就给我拌住了,皱着眉又不敢怒声!
“岐儿…你…别去了,回回都玩那些香灰,神山要责怪你的,你哪怕吃供果…你玩就玩吧,收拾到天黑才回家……”
我立即驳了回去:
“你听谁说的,我那是擦台子,香炉里的我从来就没倒出来过!”
“桌上的也不行啊,都有人瞧见你拿那些香灰和泥了。”
“成吧,谁稀罕去。”
我道,忽然手痒得慌,摸了把草灰抹到了溯儿鼻头上,笑道:
“这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是睡呢,小娃娃?”
溯儿正一手抓着玉米吃,听我这么说直愣住了,不一会儿直喊了起来:
“狼亲囊囊,爹爹欺负我,哇哇哇”
她呜哇呜哇起来,我抱着哄骗她出去玩也不行,夜子郎忙着刷碗,只能大声呵斥:
“不哭,一会儿我打你爹爹,不理他。”
溯儿拿脑袋撞我,我也拿脑袋撞她,她吃疼,哭得更厉害了。
“你先撞我的。”
我道,溯儿反驳不了,又开始挣扎,跑去灶房。夜子郎没工夫理会她,她只好跑回来哭:
“爹爹,大坏蛋”
仔细一看,嘴边还挂着颗玉米粒。太可爱了,我不住蹲下来向她道歉:
“对不起啊,我太无聊了,你狼亲又不准走远,记得上回带你出门,你狼亲气得病了一场。要不溯儿,咱们不要狼亲,不要夜子郎了,爹爹还有点银子,咱们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溯儿没有回答,她才三岁,听不懂我话里有话,可是她却知道不能乱回答,只静静地展开小小的臂膀拥抱我。
“好好好,你狼亲忙了大半天,爹爹带你去看看他在后院忙什么。”
我说,抱起溯儿。她一直在看我,我也不知道她看什么,忽然又拿脑袋撞我鼻子,把我疼得直喊臭狼。
“岐儿?”
夜子郎正栽着土豆,见到溯儿朝他挥手直扔下锄头过来,溯儿一脸心虚,夜子郎直抓出她的手打掌心儿。
“你是要练铁头功怎么的,说了不要拿脑袋撞人,说了几次了!再不听话明年就把你送学堂去!”
溯儿把手抽了回来,又继续哭了,我忙抱回屋里,有点自责。我总是喜欢逗她,可是她承受不住大人的玩笑,哭着哭着把饭都吐了起来。夜子郎觉得她三岁了,应该是个小大人模样的大孩子了,他说古疆的孩子十来岁就能当家了,不能把溯儿养得太娇气。壹趣妏敩
可是溯儿才二十六个月,我真的不知道这点大孩子怎么教她懂事起来,也不敢放任着玩儿,一步步跟着她,她一哭我的脑子就乱,噼里啪啦的想她安静,可我也明白,人才多大,哭再正常不过了,总不能叫她像大人一样忍耐。再说了,这回是我不好,我又能怎么哄她。
“想玩沙子吗?溯儿”
我问她,她忙着哭,忙中偷闲地朝我看了看,直点头。sxynkj.ċöm
“嗯!”
我想起来小溪边那堆干净的沙子,拿上铲子和水桶就带她过去了,玩了很久,有人来了,我就洗洗手跑回去抓药给人家,夜子郎在地里忙到了天黑,我们也玩到天黑才把东西收进去。
因为玩的沙子,我一进家门就去烧水了,夜子郎抱着溯儿过来看我,很是疑惑。
“马上要吃晚饭了,一会儿再洗啊。”
话落,夜子郎也看了看自己身上,好像也挺邋遢,就往锅里添了水,笑道:
“我也得换换,吃完再换,岐儿,你看你猴急的。”
我真受不了,忙跑出去门外抖裤腿上的沙子,溯儿穿的棉衣,跑两圈就干净了,我使劲拍着裤腿,真后悔没穿上长靴。
晚饭吃的烧饼,卷大葱和麻婆豆腐,喝羊奶,夜子郎不让溯儿喝,中途给泡了奶粉,说什么现挤的羊奶太热气。我想泡个澡,简单吃了些就脱光了往澡盆里泡。澡盆就放在灶房里,柴火边,只有我们仨的时候,泡澡是不避讳的。夜子郎一边吃东西,我一边泡澡,溯儿拿那些个啾啾啾的塑胶小鸭子玩水。
玉儿在,夜子郎说我不能这样随性,要避讳,因为玉儿长大了。我能懂得的,所以玉儿在,我就不泡澡了。夜子郎还说,等溯儿再大一些,他就不能和我一块儿泡澡了,不能让溯儿觉得灶房里有鬼,要两个人一起洗澡才不害怕。
我虽然不怕这些,可那时听了夜子郎的话,就给溯儿戴了彩绳。床底下,半夜的茅房,凌晨的大门外,我不住地多想,想把几堵墙都拆了,一目了然,溯儿不用怕自己待在屋子里。
“夜子郎,你见过那个?”
我问道,拨了拨水面上两只小鸭子,真可爱,溯儿正给两只小鸭子灌水当沙包扔进水里,我们闹得正欢。
“那个?岐儿,天黑了,不要胡思乱想,要不又该做噩梦了。”
夜子郎收拾了碗筷儿,不一会儿把衣裳扔到了小盆里,坐了进来。我起身弄了盆干净的水给溯儿洗头发,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溯儿洗头发的膏香香的,闻着闻着我也想不起来邪门的事儿,夜子郎直把溯儿抱了下来,我给她绑了个泳圈,她还是只会扑腾。
“这是什么游法儿,狗蹦儿?”
夜子郎说什么?我直往他腿上踢了一脚,他哀嚎了声,真生气了,闭了眼谁也不搭理。要是我不招惹他就好了,他会帮我搓背的。
花街尾二钱银子,啥都搓,算我胆小,不敢去。夜子郎知道了,一定会说谁家兄弟去了,染了一身皮疹。以前有一种疮长得很吓人,夜子郎就和我说过,我越想越恶心,后来路过那几家店看都不敢看。淫疮,滥交得来的。
“臭狼,你知道吗?东城的药铺和看诊的地方是分开的,一栋专门儿拿药,一栋专门儿给人治病,而且每天都要消毒。如果你…你晚出生几十年,出生在东城,说不定现在也有自己的大药房了。”
我聊天一样和他说的,他虽然气我踢他那一脚,却舍不得真不理我,听我说话,他的眼睛就微微睁开,低着头给溯儿擦脸。过了会儿,他便抬头凝视我,笑问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心济天下,慈悲为怀?可惜,不知何时起,我也变得和人族一样,很是排外。巽风泽属我管辖,大到妇人生产,小到家畜,我都不能坐视不理的。见到你能独当一面那天,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他叹了口气,过了会儿便把水都舀到排水口了,急急忙忙地给溯儿包上自己的长衣。
“岐儿,快穿衣服。”
他催促了声,出了水实在很冷,他没衣服,抱着溯儿跑回屋穿衣服了。
我过来灶房的时候忘了带溯儿的包布,其实是有想起来的,我只是猜到夜子郎不舍得溯儿着凉,懒得啰嗦。
“岐儿!”
他又催促了声,我只好从桶里出来,随意穿了穿就跑回屋了。
“你看,我给溯儿穿了棉裙,这个花色是旧款了,倒也挺暖和。”
屋里头暖和多了,可夜子郎还是怕孩子着凉,紧着给穿了棉袜。
“狼亲,天黑不穿鞋鞋了”
溯儿指了指窗外,夜子郎夸她:
“真聪明,窗户关着你也知道天黑。”
话音方落,我忽然觉得背后发凉,夜子郎愣住了,看了看我,忙把袄子扔给了我,让我快穿好。
直到溯儿又指了指一样东西,我们才明白过来,还好只是惊吓。
“爹爹点蜡烛呀,天黑要点蜡烛,点蜡烛天就黑啦”
“是这样啊,你把爹俩吓得…”
夜子郎一直抱着她,我穿好衣服了,忙也坐过去抱她。她不让抱,在夜子郎怀里滚了滚,然后把两只小脚丫子伸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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