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练完剑回来的时候夜子郎已经准备好午饭,时间仿佛已经不在我们这种人的规划里,夜子郎没来打扰我,我默默地把剑擦干净,然后去拧了把毛巾给女儿擦手。
“岐儿,吃饭了。”
菜已经上桌了,胡萝卜炖牛腩,青椒炒蛋,还有一个清炒菜心。
下雨的时候夜子郎炒菜只放菜油不放猪油,我很喜欢吃菜油炒的,水煮的也喜欢,猪油做的只有清汤面爱吃。
“口水,收一下。”
夜子郎说道,如常打了半碗饭给我,没有汤,我们用开水放一点菜下去搅一搅作汤喝。
“臭狼,好香,好香。”
我道,给溯儿夹了块青椒炒蛋。夜子郎本来听了我的夸赞挺高兴了,看到我给溯儿夹的青椒炒蛋就黑了脸了。
“岐儿,你忘了,溯儿不能吃辣的。”
他问道,我愣了愣,想起来溯儿脸上还没好全,忙把青椒炒蛋抢走塞嘴里了,换了一片菜心给她。
“本来要杀鹅,有牛肉吃了,明天再杀。”
他道,给我往饭里舀了勺牛腩。
我想起来那个被我打扰的墓主人,不知道夜子郎还生不生气,于是我也给他舀了一勺。
“嗯,明天我带溯儿去找棪子回来。”
“这肉会不会太老?太淡吗?”
“不会,你做的,不放盐我也爱吃。”
说了这句,夜子郎惊喜得饭都吃不下了,握着筷子看我们父女两个发呆。我没察觉到有什么,又打了一碗饭,把冲的菜汤都喝光了。
“岐儿?”
我正吃着,夜子郎这样一问我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回道:
“吃饱再说。”
他又问道:
“你还没饱?你平日最多再添半碗。”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还饿着,于是把剩下的半勺也吃了,当然夜子郎已经吃了两碗,我是不会抢他的饭吃的。
“啊,刚不是练剑了,饿的。”
我说,吃饱了好像肚子也没撑起来,也不困,拿着锄头到院子里继续锄草去了。
溯儿中午要人哄着睡一会儿,夜子郎收拾完碗筷也挺晚的了。于是挂上午休牌子,陪溯儿把玩具收拾起来,准备午睡了。
这种时候我也应该躺下来休息会儿的,不过我不晕碳,吃饱了劲儿不消耗出去十分难受,就帮隔壁老人家的地也锄了草。
忙到下午两点多夜子郎起床了我还是有劲儿,就把家里的地扫了扫。夜子郎看着我忙个不停直把我手里的家伙全收走了,把我牵到茶桌边坐下,给我把脉。这令我十分不解,又不得不乖乖地让他牵制着。
“奇怪,是那些香料,可我却不这般亢奋!岐儿,你是不是平日吃得少了,今日吃多了就精神起来了?”
他问道,我点了点头:
“或许是吧,我闲得有些难受。”
夜子郎把完了脉喜笑颜开,兴冲冲地去写了一大张药膳给我看。党参黄芪山药煲,肉苁蓉排骨汤,鹿茸杜仲老鸡汤,总之是一些不会太难吃但容易腻的东西。
我最怕了,我不吃,但夜子郎总有办法让我至少吃一碗肉喝一碗汤下去。这很恐怖,更恐怖的是,夜子郎十分兴奋地说了句:
“太好了,岐儿你要多吃些,胃口好了就要多进补。岐儿,我真高兴,做了这么多年的饭菜终于能让你多吃一些了。你要再壮一些,日后若有不测,我要你在危险时能够自保。”
话落,他又高兴得想着要做什么菜给我吃,要不要禁止我喝酒。
“夜子郎,你不怕我壮了抓不住我?”
我问道,这是真心话。不过我也没想到夜子郎会回答得那么毫不犹豫。他说:
“我又不是你的仇人,怎么会希望你瘦得像排骨一样?来日巽风泽要是与其他部族起了争战你必定会是我的副帅,你也不会甘愿被我护在身后的,岐儿,这是我最了解你的地方了。”
“真的?”我小声问道,伸手摸了摸夜子郎的胳膊,捏了一把,一只手摸不尽轮廓。比我的大块,也比我的结实。他看起来能抡死一头牛,我看起来只能抡半头。
“岐儿,多吃些饭吧,你都是饭吃少了,菜吃多了才不长肉。”
他说道,我半信半疑。我也不太清楚会壮还是会胖,我不介意自己变成如何模样,只怕吃得太多,超负荷的食物对我来说是种折磨。
“那这样,以后每日正午我多吃半碗。”
我道,还是决定了要给自己增重。今天这样吃饱了让我觉得和过去很不一样,过去晨起黄昏我都会觉得没什么力气,跨门框的时候需要扶墙。我不想夜子郎总是担心我了,壮点,免疫力也会高一些,不会天气一转凉就打喷嚏。
夜子郎也十分欣慰,笑道:
“好,我多煮半碗,休息的时候我们就少吃些,忙的时候就多吃半碗。哥不煮猪油了,饭菜咱们正常吃。”
我看了看他,应该是高兴得有些过头,眼眶红了。我十分不解,为了我胃口好了点,愿意多吃半碗饭就哭了。
“你,真的没事儿吧?”
我轻声问道,夜子郎仍浅笑着将我牵到了身边坐下。我很自然地把脑袋靠在他肩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动作。
“我刚刚摘了两条茄子,晚饭吃酸汤茄子,岐儿吃吗?”
他问道,将我的手放在手心里细看,仔细摩挲上面的纹路。我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纹很乱,
“我最喜食酸。”
午后,竟然也慢慢出了太阳。或许是亢奋了半天,或许是夜子郎一直轻拍着我的背,我还是在日头彻底出来后睡了一会儿。睡醒时天都快黑了,我又吃不下饭了。
“你看,明明说了要多吃点,粥也不多喝一碗,把菜吃了,不要留盘子。”
夜子郎是不是神经过敏了?我一边压着火气,一边吃他舀过来的中午剩的肉,溯儿在我身边听到这口气都自己乖乖吃饭了。唉…神经。
“我午睡后肚子胀,饱了。”
吃完肉,我想放下筷子走人,夜子郎直将我叫住,冷厉的声色居然是要我多吃一碗粥。
“把这碗吃了,不然明早就给你煮猪油拌饭吃。”
我最厌恶的食物之一。
“夜子郎,我真的吃不下了。”
我道,还是转身到外面去走了走,夜子郎没出来,我往窗子里看了眼,他已经把那碗粥端过去喝了。
天已经暗了,温度回升,脑袋边也嗡嗡地飞来了蚊子。我不想再往外走了,往外走就是几十亩庄稼和树林子,我已经陪夜子郎看了几十年这幅乡野景象了,累了。
意料之中的,刚到家门夜子郎就追出来了,开口便啰嗦起来:
“去哪儿了?吃饱就不见人影,忘了家里还有个三岁大的孩子要看着吗?”
我没理他,别开他的肩走去把溯儿抱了出来。
其实我也没什么可解释的,我只是出门消消食,又不是去偷人。我也理解,夜子郎这会儿要收拾碗灶,要烧水洗澡,没有那么多功夫照顾溯儿,孩子正贪玩又不能没人看着,可我不是已经回来了?
于是我赌气一般走到灶房里,冷道:
“现在的生活是你自己选的,我也说过要带溯儿走,是你不肯。”
我明白自己是在说混账话,但我还是一定要说,不说,我心里的一股气出不来。这种话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真是不成样子,但要是对夜子郎说就是套对了公式,我说的,都是事实。
夜子郎光顾着收拾饭桌,溯儿吃的桌板东一颗菜渣西一颗米,他没心思也没力气反驳我。现在他也不是当初那位我一说要离开就要死要活的人了,他只是沉默着把家里收拾好。都静下来后,一般我就该去哄一哄他。
他很好安慰,可惜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
我觉得自己好累,憋住了火气转化成汗水。我没等他一起洗澡,简单从井里打了凉水,放了半盆开水,然后先给溯儿洗头发洗澡,我自己再洗。
本来今晚我们会一起泡澡,然后喝点小酒,聊一些开心的事,因为一些屁大点的事就泡汤了。
冲凉没等他,他憋屈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泡。我看了一下手机,三十分钟了吧,水也该凉透了,夜子郎还没出来是不是死在了里面?
我心想,心里有些慌乱。我听说有些人就是泡澡猝死的。于是我告诉溯儿要乖乖待在房间里,我要去上个厕所。
敲门的时候没有动静,我急得一脚把门踹开了,夜子郎猛地睁开眼,忙问道:
“岐儿,怎么了?”
我的表情或许很慌张很难看,他忙穿了浴袍出来。我看他眼里残存着睡意,可能只是在澡盆里睡了会儿。就算如此,我的心里还是十分慌乱,余惊未定,我摇了摇头跑回屋里了。
“怎么了?”
夜子郎追问道,我还是摇了摇头:
“没事。”
我当然不会说是自己担心他在澡盆里猝死,只不过他还是十分不解,问了溯儿,溯儿指了指院子:
“爹爹,说去尿尿。”
夜子郎爬到窗边往院子里看了看,然后迅速把窗阖上了。我不是很想和他碰面,可他比我还要神经过敏,直过来将我团团抱住,轻声问道:
“没事的,正午前我已经烧了元宝和纸钱给先人,他不回来找岐儿麻烦。”
闹了半天,他以为我撞鬼了。说来,我撞鬼的次数都快比我的岁数还多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夜子郎连给我挣扎的时间都没有,我只好点了点头,轻声道:sxynkj.ċöm
“我去把门锁拧上。”
“去吧,我换个睡衣。”
他道,语气平缓了许多。
浴室的锁很简单,就是普通的插销锁,我拿锤子和钉子重新钉了两下就好了。我惊魂未定,洗了把脸才回屋里。夜子郎正翻开一本拼音绘本教溯儿。他那个年代出生在古疆,疆文有
四十来个字母及符号。他母亲教过他汉字,那时候还是用的反切注音。到了后来有拼音的,绣楼教他的,现在他教溯儿。
岐山多用汉字,我认字少,到了巽风泽夜子郎也不用反切教我了,用啊哦呃。我看着溯儿跟着他念啊哦呃,心里很是欣慰的,方才那点小嫌隙不知道在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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