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长意慌张不已。
好在曾得到圣者传授术法，也熟记墨师父教给的心法。
他很快找到两个人留下的踪迹。
他看到绝望的圣者在质问。
他看到墨师父被铁链锁住。
族人问他，“愿不愿交出所有？”
墨景轩道，“让她来见我。”
“我族至圣，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见。”
墨景轩冷笑，“你们以为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知道是吗？”
“死人不会说话，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墨景轩点点头，“当然，不过你们不会走得更远，因为连她都无法善待，你们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善待自己？
族人面目狰狞，也许是被说中了心事，他们恼羞成怒了，他们把看事情太透彻的帝尊杀了。
他们杀了他，那是凌长意的师父。
凌长意感觉被五雷轰顶。
他不相信。
为什么会这样？
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族人终究是对圣者下手了吗？连带墨师父也难能幸免？
他们怎么可以？
凌长意悲痛。
他不相信师父会害族人。
但族人会不会负圣者就不一定了。
记得师父说过，我是因为她才帮你，才愿意给你指条明路，也不是说你离开不好，既然你向往天地浩大，我便给你指个方向，免得多走弯路。
那时候的凌长意问，“你会带圣者走吗？”
墨景轩问，“你希望我带她走吗？”
“可她属于我们族人，她走了我族人怎么办？”
“不，她不是谁人的附属，不需要属于谁，甚至你们不认为她是族中之人。”
“但她在那里生活了很久。”
“她守护了你们。”
“我们虔诚礼拜。”
“她其实不需要。”
“可她没有走。”
“她是怕你们……”
死得太惨。
墨景轩没有把话说出来，只道，“去吧，既然大家都当你死了，你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便去寻你的天高海阔。”m.sxynkj.ċöm
“多谢。”
凌长意郑重拜别。
他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再也不见。
凌长意转身想离开这不认识的故乡。
可他看到了莫元初。
莫元初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凌长意道，“你是魔界之人，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是这儿的人？”
“与你有何干系？”
莫元初想杀人。
凌长意反手就是一道防身术法，这术法让莫元初愣住。
他突然把人抓住问，“这里的圣者呢？”
凌长意指着尽头的雪峰，根据师父留下的残念，圣者和师父是一起死在幽渊中。
那地方很冷。
族人把那里当禁地。
莫元初带着唯一的幸存者闯入。
凌长意本不想踏足，可都这样了，这里还有什么禁地可言啊，如此便进去了。
然后看到两把长剑，他们屹立在那儿，如同一座丰碑，即使相依相守在一起，也显得无比苍凉。
凌长意知道那是师父和圣者的配剑。
师父曾说，“我为她而来。”
然后他为她留下了。
竟然就这样留下了。
这幽渊不是好地方，这里很冷，但凡被禁锢，永生皆受寒意折磨。
凌长意走去跪下，他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其实知道自己早回来也无法做任何。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双方会走到这般地步。
也曾经问师父，“我如何才能变无敌？”
墨景轩这样回答，“恒心持往，你做得到，便可以成为。”
凌长意当时不以为然，他觉得这就是在欺骗世人，那些个劝你坚持努力就能有收获的都是骗人的。
他不认为自己是例外。
可这一刻他成了例外。
两把相依在一起的剑，忽见流光环绕闪烁，那光飞起，稳稳落在青年手上。
莫元初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凌长意问，“是什么？”
“道则，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你现在是一人捡了双份。”
凌长意茫然，修炼的时候只知道真气，灵气，真元，却没听说过道则，这一听就是人为之道。
莫元初道，“正因为是人为之道，所以你取之轻易，天道的东西，你觉得有那么容易拿到吗？从另一个人手上获取至宝，可比从天道那儿抢来要方便很多，因为不用揣摩这所谓天道的真意，只要领悟人的真正道意就能继承强大之力。”
凌长意听着，他想摸一摸这两团光，可它隐没在掌心里不见。
他急问，“这是……”
“需要你自行领悟，不是用眼去看，而是用心去看，真正的道则是一串串符纹，肉眼看不出。”
“哦。”凌长意感觉奇怪，这魔界之人好像知道很多，还有他为什么来这里？他也是来找圣者的吗？
莫元初道，“我不找她，难道找你吗？”
凌长意：“……”
他一脸无语，心想你找我干嘛，我要是实力比你强，肯定不会让你活着，魔界代表着恶，那是恶源之地，人间被魔界祸害得很惨，所以在见到他的时候就忍不住拔剑要动手。
可惜技不如人。
终究是没能名扬天下，让大师父放心，让圣者安心。
莫元初无心留意失落的青年，他走过去，伸手拿起凤凌霜的剑，然后心中有极深怨念的，他踢掉另一把剑。
凌长意：“……”他很不高兴道，“你怎么能这样，这是我师父的剑，他的剑和圣者的剑是一对知道吗？”sxynkj.ċöm
莫元初冷冷睨过去一眼问，“谁说他们是一对了。”
问过他了吗？
他答应吗？
凌长意：“……”这人有毛病吧？
他走过去拾起师父的佩剑，心想，师父宁死不屈，他固守在此就是为了圣者，圣者都来找他了，这还不能说明他们彼此的心意吗？
其实初见师父的时候，就觉得他和圣者般配，所谓男才女貌，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师父身上有一种气质，单看他这个人，就觉得他值得肯定和信任。
至于莫元初这种，看着就觉得心思狭隘，只要不是他关心的，他会无情的抬起脚一把踩碎。
莫元初察觉到自己的心性被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看穿，他扫过去一眼，那眼神很锋利。
凌长意警惕问，“你想杀我？”
莫元初冷哼，“我知道你，你曾为她说话。”
“我们见过吗？”
“我倒希望没见过。”
莫元初想，就因为你她才和墨景轩走近，墨景轩才有理由反复自由出入这雪原之地，也才有机会和她谈天说地。
莫元初觉得那些机会本属于自己，可被墨景轩夺走了。
凌长意不知道这些事，想到离开宗门很久，再不回去，同门和二师父就要担心了，当即抱起师父的佩剑离开。
回到宗门，他借助圣者和师父的道则修炼，日复一日，他修为进步神速，甚至还当上了掌门。
而他所在的宗门是天云宗。
莫元初则去往了别处，他依靠凤凌霜的佩剑，在苦苦寻找她的道则。
他遇见一个邋遢老头，那老头说，想要她回来，就去收集她的道则。
但凡她用过的法器，专属于她的道则都附在上面。
她拥有的每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
传言只要能拥有，就能获取至高无上的力量。
如此很多人趋之若鹜，他们发疯了一般赶着去找。
而莫元初不是这些人，他不是为了获取道则的力量，却是在她帮她收集本该属于她的所有。
她死身灭，魂灵不死，道则散落，那些道则被分布在天地各处。
想要她归来，只有将属于她的道则寻找出来，然后想办法聚灵，塑魂。
……
前尘过往，凤凌霜看了诸多，她心情此起彼伏，很是复杂。
她就没想过莫元初在自己的前世里留下这样的痕迹。
原来不仅仅是她救过他，之后还有些交集。
她的道则之所以能轻易重合凝聚，是依托莫元初的不辞辛苦。
所以他之前说，你就不问问我因果吗？我和你之间，真的仅仅只有这一世恩怨吗？
凤凌霜扔掉手上玉简，她看到更可怕的真相，莫元初竟杀了陆璃雪。
凤凌霜被吓到，不该如此啊，难道因果还有未解？
是某一世莫元初杀陆璃雪，然后陆璃雪杀凤凌霜报仇，然后今世凤凌霜回来找陆璃雪报仇，那下一世陆璃雪是不是要反过来报仇？
这算什么。
轮回互相报复吗？
他们几个互相纠缠分不出胜负，就这样没完没了？
凤凌霜猛然一惊。
她醒了。
从梦中醒来。
莫元初坐在旁边，察觉她神色不对，便关心问，“怎么了？”
凤凌霜不理会，她转头看别处。
妖帝还在啃山鸡，这大帝好像几千年没吃过东西了，他一口气啃了好几只。
莫元初递过酒壶，他道，“里边装的是水。”
“不喝。”她心情很不好，满脑子都是上一世被杀，她这一世重来是为报仇。
可今夜做这梦是为哪般，让她看见前尘过往是为哪般？
莫元初问，“霜儿是不是依靠梦境进入过去的世界？”
凤凌霜心中恼怒，想说不要以为让我知道前尘，我就会原谅你。
妖帝挑剑眉，他一脸想听八卦的损样。
啃着山鸡听八卦，不要说，那是比嗑瓜子还要美味。
凤凌霜无视妖帝，她道，“我没必要告诉你。”
“霜儿你不要否认，你的意识会慢慢觉醒，过去的点点滴滴，你会慢慢拿起来，其实说是你在进入梦境，还不如说，你经历过的在慢慢回归到你身上，这是你本源觉醒必需要走的经过。”
凤凌霜不说话，她满脑子都是莫元初杀了陆璃雪的情景。
奇怪，那一世是怎般？和自己有关吗？
不，不对。
是莫元初动手杀人，关她凤凌霜什么事？
冤有头债有主。
他们两个可以轮回到别的世界去相爱相杀啊。
他们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她凤凌霜来这里是因为师尊，她和他的命互相牵绊，这可以理解。
那为什么莫元初和陆璃雪也来？
凤凌霜在分析无聊的问题。
这时，安安静静待在古兰戒里的琉璃塔闪烁着光芒，它道，“是因为牵绊。”
“你……”
“主人本源觉醒的时候，它能催动你周围的法器，比如说仙鹿受伤，凤凰受伤，它们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修复伤痕，恢复真力，以及我也被唤醒了，这就是主人本源觉醒的好处，你觉醒越深入，那修为就越强。”
“这样吗。”凤凌霜看着识海里的琉璃塔，“你和金色古塔差不多……”
“是的，主人，你是在为能不能报仇而烦躁吗？”
凤凌霜承认，“是，我在想陆璃雪上一世杀我，难道是因为在上上一世莫元初杀了她，可能其中因我缘由，然后她反过来报复我？”
“这和主人无关呀，其实你不必介怀。”
“那你知道我师尊为什么要来这里吗？他本是帝阶，不该沦落入这个界域啊。”
“缘由在于凌长意，你的半分道则被凌长意带来这个世界，加上他拜墨尊者为师，所以墨尊者得以在这里重来。”
“墨尊者失去帝阶之道，是因为在最后时刻为保住主人而献祭自己，他本没有机会再重来。”
“可因为他曾经好心相助凌长意，然后少年人为他的恩师寻到了另一条生路。”
这是生生不息真谛。
所谓延续，传承，就是要后人相渡。
一个人无意间，因一时善举而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这也不是没有。
墨景轩曾给凌长意指出一条大道，结果那大道将原主拖渡，他得以走出地狱深处。
“至于陆璃雪，魔尊的确杀了她，但那不是现在的陆璃雪。”
凤凌霜：“……”
这话怎么让人听不懂呢？
“此事主人可以问魔尊。”
“他最后一定会成为魔尊吗？”
“会，他的恶念最深，往后会发生些事，他只会步步入魔。”
凤凌霜：“……”
“还有魔尊和转魂盘有过接触。”
“怎么说？”
“魔尊在妖帝玄鸿的帮助下悄悄进入秘境，他发现了转魂盘，转魂盘本来想借助魔尊之手离开原境域，然而魔尊不答应，而正因为魔尊和转魂盘有过接触，他也才知道转魂盘存在的意义，更看到了和主人的所有交集过往，然后他告知主人，让你去寻转魂盘，因为你如果不修复裂痕，这个世界最终会成为废墟。”
凤凌霜：“……”
原来是这样，难怪当时所有人都懵懂，就只莫元初信誓旦旦，明显是提前知悉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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