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群人将要动手的时候，柳秉房来到了最前面。
柳宏宇已经被人送去了医院，地上是被鲜血染红的雪。
“你们想怎么样？这可是在庙前面，谁也不能撒野！让菩萨看到血你们谁也吃不了兜着走！”柳秉房捋了捋袖头，拿出老支书的威严。
桃花沟的人虽然不怕柳寨的人，但这柳秉房说话还是多少有点怯，更何况有一句是桃花沟认的，那就是在庙前不见血。
如今地上的雪和血混在一块，就呈现在庙前不远处，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觉退了半步。
柳秉房见对面的人歇了声，继续喊道，“这事保生家踩麦苗在前，柳宏宇打人过失在后，现在保生又把人开了瓢，这样下去冤冤相报何时了？”
“那怎么？我哥就白死了？”保全手里拿着砖头上前一步，保全媳妇把他拉回一步。
柳秉房刚要张口，眼睛穿过人群看到了柳玫。
她瘦了！柳秉房突然忘了自己要对保全说啥，脑子里瞬间被不远处的闺女的形象占据。
柳玫也远远滴地看到柳秉房，看到了帽子边沿露出的白头发。
他老了！柳玫像见到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眼睛里泪水开始打转起来。
柳秉房万种滋味冲撞在心头，他想赶紧结束这件事情，不想让女儿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更不想她看到这样的自己。
就在这时，柳寨的孬娃大喊着“不好了”跑过来。
“咋啦，孬娃？”
“秉房叔，宏宇叔死了！”孬娃跑过来弓着腰，双手按在膝盖上，气喘吁吁。
“啥？宏宇死了，我日，你们可是够狠的啊！”柳寨的人喊道。
“杀人偿命，你们先狠的！”桃花沟的人回道。
景向文听到这个消息，上前走过去，对着柳秉房说道，“保生，还是要埋到那个地里的，到时候要是踩了麦苗，还请多多包涵。”
“棺材钱我们出！这事了了！”说完，柳秉房转身回了家。
柳玫见她爹要走，绕过人群跑了过去，来到他后面，小声喊着，“爹，爹！”
柳秉房停下脚步，“我不是你爹，你回去吧！”说完继续朝家走去。
“爹！”柳玫加大了声音，却换来柳秉房更快的脚步声。
柳寨的人一个个地从柳玫身边走过，大家都不敢跟她说话，只有孬娃碰了她一下，“柳玫姐，你瘦了！”
柳玫看着孬娃，笑着哭了起来。
景向文走过来，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走吧，回家！”
是的，柳玫又回到了桃花沟，在这个春节之前。
房子的钥匙丢了，景向文找人开了锁，配了新的钥匙，里面也帮忙打扫了一番，又把村室的煤炉拎了过来。
“没几天就过年了，村头靠近闫家庄有个小摊，那有卖东西的，多少买点吃的口粮。”
柳玫轻轻点头，没有吭声。
景向文看着柳玫不对劲，“是不是没钱了？”
柳玫又轻轻摇头，还是没有吭声。
“村里可以先借你点，不过不多，是村里的救济款，来年你得想着还。”
柳玫这次“嗯！”了一声，景向文知道，她是真的没有钱了。
“那你早些歇着吧，我明天过来给你送钱。”景向文说着要走，出门看到门口树下站着个人，走近些看，竟是曲丽丽。
曲丽丽听说柳玫回来了，心里自然高兴，过来的时候听到屋里有人，是景向文在和她聊钱的事情，于是又返回了屋里，再过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景向文要走，就退到了槐树旁。
“向文。”曲丽丽跟向文打招呼。
“来了！”景向文看到曲丽丽从会想起那晚上景鸿展从她屋里走出来的情景，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是这事又没法明说，只好勉强回了招呼，然后往家走去。
曲丽丽看到柳玫站在门口，笑着往前走去，柳玫将她拉进屋，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并坐在床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谢谢你不嫌弃我！”曲丽丽先开口。
“这是啥话嘛，都是为了口饭吃，我能理解！”
“自从门口挂起来红布，每天见各种各样的老爷们，却唯独没有了跟女人谈话的资本，村里的女人看着我就说三道四，还骂我，我知道，这是我应得的。”曲丽丽左手搓着右手，眼睛看着红鞋。
“你不也是没办法嘛，难不成饿死?”
"你这些天在外面咋样？”曲丽丽问她。sxynkj.ċöm
柳玫低下头，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家里虽然穷，但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外面世道不好混，咱女子家家的，哎，就凭你能在外面这么久，就不容易！”
柳玫吸了吸鼻子，一阵酸来袭。
说着，曲丽丽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票子塞进了柳玫的手里，“没几天就是春节了，买些吃的来。”
“我不用，我有！”柳玫没想到曲丽丽会给她钱，把钱塞了回去。
“你有啥，刚才向文跟你说的我都听见了，再怎么着也不能饿着肚子，你这刚回来，又没个营收，咋活？”曲丽丽把钱塞回来，“你要是不嫌弃我的钱，就收着，我是借你的，你有了在还我就是了。”
“不是，我......”柳玫欲言又止。
“你是嫌弃我挣得钱不干净？”
“没有，我有呢！”
“有个啥？你看你穿的，这么美的人穿得这样，早知道不要跟那个家伙走好了！”
“不说了，这是咱的命嘞！”柳玫攥着手里的票子，眼泪开始往下流。
曲丽丽把她抱在怀里，自己也抹起泪来。
“你可知道我这些天是咋过来的，”曲丽丽也忍不出哭了出声，“村里的男人都不是东西，生生把我当猪一样，我关了门就一直敲，天没亮就过来等，不同意还打我，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咋还能这样，不开门还能硬闯？”
“都是畜生，背着媳妇来我屋里的比那些光棍的还畜生，力气大还没个轻重，天天疼得我受不了！”m.sxynkj.ċöm
“你得歇歇呢，别把身子给弄坏了！”
“过了年，就不干了，我想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嘞。”
“去哪？”
“不知道，没想好嘞，越远越好吧。”
柳玫看着面前的曲丽丽，不知道该咋回复她，她也曾这样想过，也这样做了，可到头来发现还是桃花沟能给她踏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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