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算了，她感觉自己的脸刮刮，能刮出三斤灰尘下来。
宋扶清只觉得这趟出去行眠立盹，从没哪一刻，像如今这般，迫切想念后世普及的乡村水泥路。
回到家里已是月明星稀。
滚滚坐在门槛边上，双手托着脸颊，两腮嘟成小青蛙，看到宋芙清双眼一亮，炮弹一样扑到宋芙清怀里，“大姐，你回来了？”
“嗯，吃饭了吗？”
“等大姐回来吃。”
宋芙清牵着他回到家，宋芙桃从厨房里端着两盘炒青菜出来，主食是番薯粥。
是宋兰花煮的，不像别家省吃俭用的，番薯粥清得能看见碗底，而是实打实的稠粥。
宋兰花是节省，但只节省自己，对孩子掏心掏肺的好。
皎洁的月光下，宋兰花还在晒场忙活。
晒场边缘草丛里，虫鸣发出唧唧吱的叫声，那是雄蟋蟀发出的求偶声。
她拿着铁皮大簸箕，把晒干的麦子铲进粮食袋里，一袋袋搬进西厢粮仓。
见她忙成这样，宋芙清赶忙把冰棍放进吊桶，慢慢下放到井里冰镇，转头把酥饼塞进橱柜。
滚滚调皮得嘟着青蛙腮，踢踏着脚步，跟在她身后。
宋芙清掏了一块酥饼塞他嘴里，他这才老实坐在石桌边等吃饭。
宋芙清则来到晒场，两手抓着粮袋，方便宋兰花把粮食铲进袋里，装满后，俩人合力搬进粮仓。
有人帮忙，来回几趟便忙活完了。
在井边刷把手洗把脸，大灯泡下，凉风徐徐，吃着清粥小菜，宋兰花忙活了一天的疲乏这才算是解了。
“奶奶，我今天跟大表哥去东平县，跟太阳造纸厂谈了笔买卖。”
宋兰花一愣，“你们能跟太阳造纸厂谈啥买卖？”
宋芙清放下碗筷，起身进屋把合同拿出来，递给她。
宋兰花年轻时当兵扫过盲的，是识字的。
“啥买卖啊？神神秘秘的。”宋兰花疑惑接过。
当她漫不经心低头，看到封面上合作合同四个字，再次一愣，神色瞬间认真起来，快速翻动起来。www.sxynkj.ċöm
静谧的院子里，除了虫鸣鸟叫声，就是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但看完最后一页右下方大红色的太阳制造厂的印章，她猛然抬头，激动地满脸通红，呼吸急促道：“这合同是真的？咱家的麦秸垛能卖钱，而且是……”
她左右看了看，猛然压低声音，难掩激动道：“太阳造纸厂真出500块钱，跟咱们买麦秸垛？”
宋兰花只觉得头晕乎乎的，祖祖辈辈在贫穷的田地里挣扎了几百上千年，从来不知道地里随地可见的麦秸竟可以卖钱。
这就跟太阳地里望星星，白日做梦一样不真实。
她拿着合同，把大红章对着大灯泡一阵瞧，时不时掐一下自己的大腿，极致的刺痛渐渐让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如捧宝贝一样捧着那几页纸，对着大灯泡，仰头咧嘴笑了起来，影子投落在地上，就像咧嘴无声笑的模样，让人瞧渗得慌。sxynkj.ċöm
滚滚抱紧宋芙清，唯恐天下不乱说：“大姐，奶奶这样好像狼外婆哦。”
宋兰花知道这事要保密，不敢笑出声，那副狰狞的样子，可不就跟狼外婆似的。
宋芙清莞尔一笑，拍了一下他，“别贫嘴，奶奶这是高兴。”
这时，门外传来嘎吱声，是开门的声音，宋兰花松树上树似的，连蹦带窜坐在石凳上，把合同往屁股后头藏。
那矫健的身手，宋芙清丝毫不怀疑她以前上过战场，端过枪。
宋兰花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锐利射向大门，当看到宋大浪领着满脸激动的宋舅爷走进来。
她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跟宋舅爷对视一眼。
兄妹俩齐齐咧嘴无声笑了起来，那贼头贼脑的样子，小偷做梦似的。
宋芙清抽了抽嘴角，心想不愧是兄妹。
兄妹俩高兴了老半天才缓过神来，宋兰花这才想起招待自己的老大哥。
她说，“桃子，去厨房给你舅爷他们拿碗筷。”
宋舅爷赶紧伸手拦住了起身的宋芙桃，压低声儿说，“不用，我吃过来的，麦秸垛卖给太阳造纸厂的事儿，清丫跟你说了吧？”
宋舅爷激动得通红的目光，跟宋兰花一碰，兄妹俩再次无声咧嘴笑了起来。
那如出一辙的贼眉鼠眼，就像盯住小偷的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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