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相看之后,胡氏对彭繁锦越发满意,不管彭繁锦喜好什么,性子如何,只要大面上过的去,当得起世子夫人便罢了,而别的不说,彭繁锦这身份却极当得起。
之后卫国公府也请了胡氏一回,胡氏带着秦琰上门做客。
据说那一日彭繁锦带着自己两个闺中密友在家小聚,便又将秦琰好好相看了一回,而那日秦莞恰好去怡亲王府施针,这么一误便没能随胡氏去,等胡氏带着秦琰回来,便见笑意斐然,足见两家都有了结亲的意向。壹趣妏敩
秦琰这边相看有果,一转眼便到了七月十九,成王大婚。
侯府和成王府交恶,中间还横着一个秦湘,忠勇候自然不会上门找不痛快,然而也不好真的撕破脸没了礼数,便差管事去送了礼,人却是没去。
秦述夫妇都没去,秦莞就更是退避三舍,且这日,还是自己一家人的忌日。sxynkj.ċöm
成王府喜乐和鸣之时秦莞正在府中写祭文,父亲母亲包括从前的自己皆无坟茔,她连祭拜都无处祭拜,唯有写篇祭文连同香火烧掉,只愿父母泉下有知聊以慰藉。
写了大半日,秦莞方才写好,连同让茯苓提前准备好的香火纸钱一并在后院一角烧了,非年节祭祀故人多有不吉,秦莞自然不会让秦述夫妇知道,白樱和茯苓虽然知道,却也不知道秦莞到底祭祀的是谁,毕竟今日并非秦逸夫妇之忌辰。
茯苓老早之前便觉摸不透秦莞的心思,在锦州如是,回了京城更是,后来秦莞验尸等事,都是带着白樱出去,白樱会武,自比她强,茯苓也无怨心可生,只如今看秦莞不知在祭祀谁,心下多有不解而已,然秦莞一副缄默之状,她也不好多问。
祭祀完了已是深夜,秦莞想着上次乞巧一别多日不见燕迟,便打定了主意第二日往宫中去一趟,顺带去探望太长公主。
第二日一大早,秦莞便带着入宫的腰牌乘马车而出,到了宫门之前,却不巧的遇到了成王和冯沉碧的车架,这二人按理第二日一早也要入宫拜见太后。
正阳门之前空旷一片,马车遭遇,秦莞已是避之不及。
马车刚停下,前面便传来了冯沉碧的声音,“我当是谁,原来是永慈郡主大驾。”
秦莞下了马车,便见成王和冯沉碧带着一众仆妇站在城门之外。
今日二人皆着了品阶制服,成王燕麒着一袭玄醺相交绣四爪蟠龙纹的亲王服,冯沉碧则着一袭曳地绣祥云仙鹤纹的醺色广袖宫装,她梳起了妇人发髻,从前的楚楚柔弱被今日的深色宫装压下去,人顿时显得端容了几分,只是她那张小脸仍然是用多了珠光粉的莹白,加之涂了大红的唇脂,整个人显得气势虚无,撑不起那盛装华服。
秦莞福了福身,“拜见成王,拜见成王妃。”
燕麒凤眸微眯,挥了挥手,一旁冯沉碧却是冷冰冰的看着秦莞。
从前她便不喜秦莞抢了自己的风头,如今看着秦莞,眼神之中却又多了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憎恶,秦莞已有多日不见这位大小姐,不明自己何处招惹于她。
冯沉碧向来骄纵,秦莞自然也不管她是憎恶还是欢喜,起身便道,“请成王和王妃先行。”她可不想和这二人走一路。
这二人应该是先拜皇帝,再拜皇后,然后才拜太后,而她直接去寿康宫,便可错过,她本想的周全,奈何冯沉碧却不动,“永慈郡主要去给太后请安?正好,我们可通行。”
冯沉碧这是哪门子的好心?竟然还要和她同行?
秦莞心生几分戒备来,一旁燕麒笑道,“我们也要去寿康宫,今日父皇和母后等都在寿康宫候着……”
秦莞暗道一声糟糕,却也并非怕他二人,不过是不想和自己不喜的人走在一处罢了。
“既是如此,请王爷先行……”
秦莞是个受礼数的人,这么一说,成王才一笑转身走了。
他转身而走,竟然也不等冯沉碧,冯沉碧穿着厚重的宫装,自然想跟上成王的步子,可跟了一小段,不仅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却还是差了燕麒一大截。冯沉碧咬了咬牙,所幸不跟了,一转头,看向后面的秦莞,她说要一起走,为的便是羞辱秦莞!
如今她的身份可是不同凡响了!
见冯沉碧故意等了自己一步,秦莞便知道她有话要说,果然,冯沉碧由仆妇扶着,目不斜视的道,“说起来,我和郡主如今倒也算沾亲带故了。”
若是旁人,忽然听到这话只怕要不知所以的问一问为何。
可秦莞却一听就知道了,于是一笑,“王妃身份高贵,自然不会同我沾亲带故。”
冯沉碧嘲讽的一笑,“哦?王府中有一婢妾,名唤湘儿的,听闻是秦氏三房嫡女,按理来说,可是郡主嫡亲的堂姐呢,怎么?郡主忘记了吗?”
秦湘这一关是过不去的,秦莞叹了口气,“我倒是知道此人。”
冯沉碧见秦莞不痛不痒的直听的冷笑,“堂堂秦氏嫡女,却竟然自奔为妾,永慈郡主竟然是一副大言不惭之样,秦氏可真是好教养啊,也难怪会养出那等下贱的女儿了。”
秦莞微笑,丝毫不恼,“成婚第一日,王妃便如此介怀一个妾室,莫非是知道当初是成王一心倾慕秦氏女,上侯府门强带了人走?”
冯沉碧面色一变,秦莞已道,“这些都是王妃的家事,秦莞无心过问,王妃这般惹眼到处和人说,反倒显得王妃不得成王喜爱,竟然在进门之前便有了妾,如此,想必王妃面上也无光,再有,此事当初对错如今已不好分辨,成王纵然身份高贵,强占秦氏之女的事闹开了,想必皇上也不会褒奖,王妃还是珍重些好。”
冯沉碧本想接着秦湘羞辱秦莞,可没想到秦莞不仅毫不在意,还几句话戳到了她的痛处,又说皇上要追究燕麒,冯沉碧更是分辨不得,当下便觉一口闷气憋在心底上不去下不来,“你……你……明明是你那个堂姐自甘下贱勾引成王!”
“事发巍山猎场,成王殿下不思效先祖之风行猎争魁,竟然在皇上眼皮底下强占了臣女,王妃当真要与我分辨?稍后是否还想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分辨?”
秦莞转眸看向冯沉碧,这一眼带着几分凛冽之意,直吓得冯沉碧一个激灵,她从不知道,看起来也是温柔婉约的秦莞竟然有这样冽如刀锋的眼神!
“你……我……”
冯沉碧虽然骄纵,却是个绣花枕头,哪里经得起事,秦莞如今身份地位全然不同,她本就忌惮,又见秦莞言辞如此犀利,更有些发怵,这些事,她也只能私底下羞辱秦氏之人,哪里能当着太后和皇上说,到时候别说太后和皇上不帮他,便是成王,只怕要第一个嫌他多事,昨夜大婚,成王本还按着礼数待她周全,可她满心气愤之下没忍住问了那秦家贱人,成王的脸色一下就不对了,好好的新婚之夜,就这般毁了!
冯沉碧恨极了秦湘,没来记得在秦湘身上下手段,先遇到了秦莞,本想羞辱秦莞一番,却没想到碰了钉子。
冯沉碧唇角抿的紧紧的,再不多言一句。
周遭安静了,秦莞心底也舒坦了,秦湘作茧自缚,她也没有法子,如今冯沉碧吵上门来,她也自然不会示弱,可太过了,只怕吃苦的还是秦湘。
成王正妃,又是贵妃的侄女,要对一个妾室动手,实在是太容易了。
秦莞叹了口气,鞭长莫及,也无心怜悯秦湘。
一路平安无事到了寿康宫,走到了门口,成王倒是记着等等冯沉碧,宫门口停着皇帝和皇后的仪仗,一看便知里面人都来齐了。
秦莞落后了一步,等成王二人进去,秦莞随后入了寿康宫宫门,却没去正殿,这会儿成王夫妇见礼,她去了自然不妥。
正打算在殿外候着,苏嬷嬷却从一旁急急走了过来,大抵是要去禀告太后的,却一眼看到了外面的秦莞,当即上前来行礼,秦莞见她满面急色,忙道,“嬷嬷怎么了?”
苏嬷嬷一脸的焦灼,“郡主,九殿下不见了!”
秦莞眉头一皱,“怎么会不见的?你没看着他吗?”
苏嬷嬷快哭了,“殿下本来在睡觉的,奴婢便没看着,可出门片刻再回去,却发现殿下不见了,奴婢本以为是出来玩耍或者来太后娘娘这里了,可刚才问了一圈,也不见人,奴婢又回去找了一圈,大家都说没看到殿下。”
“都没看到殿下?这么多人守着……”
苏嬷嬷苦笑,“郡主有所不知,殿下时不时就能自己跑出去,也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出去的法子,奴婢担心他,正打算禀明了太后,然后让娘娘指派几个人出去找殿下。”
秦莞略一沉吟,“成王和王妃刚进正殿,这样,我先出去找他,你也派几个小宫女去他常去的地方看看,太后娘娘那里先说一声就好,让她莫要着急。”
苏嬷嬷连忙感激的道谢,秦莞带着白樱又出了寿康宫的门。
出了宫门,秦莞径直往御花园的方向去,她记得上一次就看到燕绥一个人在靠近御花园的廊道之上玩,那一日,正好看到了冯龄素处置宫女。
若是个正常的小孩子秦莞倒也不那么担心,可燕绥不爱说话,若有个不妥只怕也不太会哭闹,这就格外叫人担心了。
沿着宫道一路往御花园去,时辰还早,也没什么人来往,如此,秦莞就更不好问有无看到燕绥,秦莞走的远了,有些着急,又想着,燕绥莫不是躲在哪个角落,或者根本就还在寿康宫里面……
如此想着,秦莞的脚步便放慢了些,正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两个宫奴,正低低说着什么,秦莞看到二人,忙问道,“你们可曾见过九殿下?”
这么一问,两个宫奴面色微变,却没有立刻否认。
秦莞一看便知道这二人见过燕绥,“九殿下在何处?”
两个宫奴认得秦莞,不敢放肆,其中一人低声道,“奴婢们刚才的确看到了九殿下……他……他好像往永宁宫去了……”
永宁宫!秦莞记得,这是瑾妃身前住的宫殿!
难怪这二人神色怪异……燕绥竟然自己跑回了永宁宫?!
瑾妃出事之后,永宁宫也算是宫中禁忌之一,燕绥这般跑回去,也不知为了什么。
秦莞不欲和这二人多说,问了方向忙去找燕绥。
永宁宫在内宫西北方向,本来位置就属僻静,瑾妃入宫的晚,好位置的宫殿自然落不到她头上,可这并不影响她受宠,她是唯一一个分了贵妃多年宠爱的后妃,也难怪后来很多人都怀疑瑾妃为她所害。
秦莞走的气喘吁吁,等到了永宁宫之前时,便看到宫门早已落锁。
曾经的永宁宫住着圣上最新宠的妃嫔,何等的荣华鲜亮,可如今,瑾妃身死一年,不仅宫门紧闭,宫门上的朱漆早已斑驳,门楣之上的蛛网更是满布,在这夏末时节,尤其显得萧瑟凄凉无比,秦莞环视一圈,却没找到燕绥。
秦莞皱眉,白樱道,“小姐,是否九殿下根本未至此处?”
秦莞摇了摇头,绕着永宁宫的外墙朝宫阁之后走去,永宁宫位置僻静,如今荒芜空落下来,周围也是一片萧瑟之感,再西北些的宫室未曾住人,周遭便寂静无人迹,秦莞绕着宫室走,越走越是荒芜,没多时,走到了又一处仪门。
这永宁宫占地颇大,除却正门之外,还有一处仪门连接着御花园,此刻,秦莞就站在这处仪门之外,正门都锁着,这仪门自然也是关着的,而燕绥,小小的身影就蹲在那爬满了青色苔藓藤蔓的旧门外,因着近旁的绿植掩着,若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那里蹲着个人,秦莞一下子就有些心酸……
“九殿下?”秦莞轻唤了一声,燕绥身子一动转身看了过来。
见来的是秦莞,燕绥面色倒是平静,然而他也没开口,只静静的转过身,不知在地上拨弄着什么,秦莞越过几丛到小腿高的杂草走到了燕绥跟前来,却见燕绥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将地上扒拉了一个坑,而他,正把一个小布包往坑里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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