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北魏太子不见了?!”
燕淮眉头狠皱一下,万分不敢置信,袁庆继续点头,“是啊,皇上,这几个侍卫是北魏太子殿下的随从,他们走散了——”
燕淮眉头一皱,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巍山的方向,巍山虽然山势平缓,山脊也不算高,但是毕竟连绵数十里,面积之大,有许多地方都是人迹罕至之地,而约定的时间早已经过了,拓跋弘便是有什么事耽误了,这个时间也该回来了。
“把他们叫过来,朕要亲自问话!”
袁庆立刻转身传令,燕淮则皱眉看向了一旁的林璋,“去查一查,还有多少人还没有回来——”
巍山面积太广了,就算大家都记得回来的时辰,也有可能因为迷路等原因回来晚了,拓跋弘现在没回来虽然是个危险的信号,却并不一定就是出事了。
林璋奉命而去,而很快,适才驰马入营的三个侍卫到了燕淮跟前。
燕淮面色一肃,“到底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几个侍卫互看了一眼,一个年长些的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今日大猎一开始,我们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便一起从东边上了巍山,之后一直没什么,到了下午,太子殿下看猎物还不算多,所以就带着五皇子殿下往巍山更深处走去,后来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急了,太子殿下便和五皇子殿下商量,要不要我们都分散开来去寻找猎物,一旦找到猎物,就发信号告知其他人,如此便能加大找到猎物的可能。”
“随后我们便散了开来,五皇子殿下和太子殿下都独自走的,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之后,我们看到有人发了信号,我们便都赶了过去,却是五皇子殿下发的信号,五皇子殿下发现了一头体格极大的棕熊,我们人到了许多,便想合力猎了,可那棕熊跑的极快,我们并未猎杀到,之后我们在原地等太子殿下,却迟迟不见太子殿下和我们会和,从那时候开始,我们便走散了,之后我们又猎了两次,并发了两次信号报告太子殿下我们的位置,可太子殿下却迟迟未跟上来,后来五皇子殿下觉得不太对劲,便让我们两人一组去寻找太子殿下,然而我们把当时所在的山梁上下都找遍了,也没发现太子殿下,后来我们还往更远处找了找,仍然未曾发现太子殿下——”
这侍卫说着说着语气已经有些着急了,“我们感觉太子殿下出事了,我们几个加上五皇子殿下,一共就九个人,想要找遍整片巍山根本不可能,何况我们第一次上山,根本不熟悉地形,所以五皇子殿下当机立断让我们几个先回营,看看是不是殿下没看到我们的信号自己回营了,小人们刚才进来就问了,便知殿下根本没有回营!”
“皇上,请您立刻派人上山搜寻太子殿下,殿下和我们走散这么久了,不知道是受伤发生意外还是如何,眼下只过了半日,找到殿下的机会还很大,请求皇上!”壹趣妏敩
燕淮一颗心提了起来,好好地大猎!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深吸口气,燕淮看向返回来的林璋,“林璋,还有谁没有回来?”
林璋忙道,“除了北魏太子和五皇子殿下以及他身边的四个侍卫,其他人都回来了。”
燕淮的心便沉了沉,今日的大猎有时间限制,其他人或早或晚都着急赶回来,北魏太子滞留这样久,委实不该,拓拔芜虽然伤了秦莞,可到底北魏使团不可在大周境内出事,莫说是北魏太子殿下了,便是拓拔芜也好安然无恙的离开大周。
燕淮神思一定,当即道,“林璋,你速速点人马准备上山,连夜去搜寻北魏太子的下落。”微微一顿,燕淮又看向眼前的几个侍卫,“五皇子殿下可说何事回来?”
那侍卫忙道,“我们是走在最前回来报信的,五皇子殿下稍稍滞后一些,一边走一边搜索太子殿下的踪迹,眼下天色已经黑透,五皇子殿下必定快要回来了。”
燕淮颔首,“如果你们五皇子找到了太子殿下便是最好!”
几个侍卫连忙颔首,燕淮说的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拓跋锐找到了拓跋弘,那林璋就不必带兵上山了,今日的大猎还是圆满的。
本来燕淮带着一众主子等着禁卫军清点猎物的多少,想看看谁是今日的头筹,可没想到忽然出了这样的变故,主座高台之上距离广场并不远,很快,北魏太子失踪的消息便传了开,一时之间,广场之下四处皆是议论。
高台之上,太后皱眉道,“巍山之上山势如何?可有猎户设下的陷阱?”
燕淮看向一旁的赵禹,赵禹连忙摇头,“太后娘娘,巍山乃是皇家猎场,方圆十里之内也无百姓村落,里面不可能有猎户设下的陷阱,末将领着先锋部队过来之时,还带着将士们上山巡逻过几次,一边将春初的飞禽走兽惊出,一边也查看过有无陷阱,结果却发现上面连猎户的踪迹都无,更别说陷阱了。”
太后只怕拓跋弘是被什么陷阱给陷住了,此刻赵禹这般一说,却是解了这疑虑。
赵淑华也眉头微皱,“历年来大猎,的确也有过出事的,可凭空消失了踪迹的却从未见过,北魏太子也是会武艺的,寻常的意外应该不至于让他没了行动之力,他身上也带着信号的吧?若是真的遇险,他应该会发信号吧?”
赵淑华这么一说,众人的心又向下沉了一分。
是什么变故,让拓跋弘连发信号的机会都没有?!
“皇上,北魏五皇子回来了——”
赵禹忽然喊了一声,燕淮抬眸一看,果然,有几匹快马又入了大营。
燕淮忙道,“让他们过来——”
赵禹连忙派人传令,拓跋锐几人下了马,直奔高台而来,几个跟着拓跋弘的北魏侍卫眼看着拓跋锐几个没带回来拓跋弘,已是面色发白。
得了燕淮的命令,拓跋锐快步上了高台,一上高台,拓跋锐便语声发紧的道,“皇上,请皇上立刻派人去寻找我大哥!”
拓跋锐年轻气盛,语气也有几分不善,燕淮理解他的着急,便道,“朕已经让禁卫军大统领去点兵,稍后自会上山寻找拓拔太子。”
稍稍一顿,燕淮又道,“五皇子可有找到任何北魏太子的踪迹?”
拓跋锐摇头,一双眸子满是急色,他攥着拳头道,“皇上,这巍山乃是大周的皇家猎场,里面的山势我们都是第一次去,此前大家都说这巍山之上十分平静,可今日,我大哥却偏偏在这里面失踪了,皇上,还请您务必重视,若是我大哥就此失踪,只怕北魏不会轻易罢休。”说着拓跋锐又一拱手,“还请皇上一定要找到大哥!”
这话虽然在情理之中,却也不算客气,而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若是拓跋弘就此死在了大周,北魏便要和大周交恶了,如今虽然是北魏有求于大周,可大周西北已经被戎敌盯得分身乏术,自然不愿意再树一个新的敌人,拓跋锐不必言辞激烈,燕淮也绝不容许拓跋弘在这个时候,在巍山出事——
燕淮眯眸,语声微肃道,“五皇子放心,巍山乃是历年大周行猎之所,此前还从未出过有人失踪的事,太子是一定能被找到的。”
话音刚落,林璋已经快步上前,“皇上,末将已经点齐了一千人马,五百巡防营将士,五百御林军将士,都已经集结完毕。”
拓跋锐适才只有九个人,眼下林璋眨眼之间便集齐了一千人,这一千人一旦上山,势必能寸土不放的搜罗一遍,如此,拓跋弘即便真的生了意外,也无妨了。
燕淮点头,又看着拓跋锐,“今日拓拔太子在何处失踪的,只有五皇子和其他几个人知道,要去找拓拔太子,还要五皇子带路!”
拓跋锐连忙颔首,“自然责无旁贷!”
拓跋锐平日里总是旁观者似的看着拓跋弘处理政务,此刻拓跋弘失踪了,他倒是少见的生出几分严肃正经之色来,他转身看向身后几个拓跋弘的侍卫,“你们几个,也和本殿下一道去——”
说着,拓跋锐抬眸看了一眼天穹,此刻的夜色已经犹如泼墨,而漆黑的天穹好似一张黑暗的密不透风的大网一般倒扣在人们头顶,拓跋锐眉头微皱,今日竟然是无星无月的一夜,巍山林密,虽然没有陡峰,可山势起起伏伏,到底不是一马平川的,如今又是个漆黑无比的晚上,要去找拓跋弘实在是不简单。
“林统领,可准备了火把?”
林璋颔首,“那是当然,五殿下放心。”
燕淮便看着林璋道,“山上你也是熟悉的,你亲自带人去,营中的守卫就交给赵禹了,记住,务必要在今天晚上将北魏太子找回来!”
林璋立刻点头,燕彻却在这时从高台之下走上来,“父王,要不要儿臣也带五百人马去找?今天晚上的天色不太好,人多些好找到。”
燕淮摇头,转而看向地下广场之上伫立着的所有人,“拖把太子的路线是确定的,不必满山找,你现在立刻去问问底下的人,看看今日有没有人在下午看到拓拔太子。”
燕彻闻言,连忙领命而去,今日下午所有人都在巍山之上行猎,的确极有可能,有人见过拓跋弘,如果有人指出后来拓跋弘的去向,他们找人就更加方便了!
高台之上一片静默,不管是林璋还是拓跋锐,都在等地下的消息。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燕彻返回,他面上尽是失望,“父皇,都问了一遍,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见到了,其他人一整日都没见过拓拔太子。”
燕淮便看向拓跋锐,拓跋锐点头,“我们这一整日都在最东边行猎,的确也没看到其他人,只有两次远远看到对面山脊闪过旗子,却没近距离打照面。”
如此,这些人便所言非虚了。
燕淮又看了拓跋锐一眼,叮嘱林璋道,“好好照看着五殿下,咱们的兵将,也要一个不落的全都回来,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林璋抱拳,“是,末将必定不辜负皇上的厚望!”
话音落下,林璋转身而走,拓跋锐也抱了抱拳带着几个侍卫跟了上去,很快,一条火龙从广场边侧速度极快的出了大营,顺着大营以西一饶,反身往大营之后的巍山疾驰而去,燕淮看着火龙消失,半晌没说话。
整片广场之上都是一片诡异的沉默,本来是庆祝今日大猎所获不少,可如今北魏太子失踪了,燕淮没了兴致关注这些,其他人也不敢表现的对北魏太子失踪之事不关心。
燕彻无声的坐了一会儿,转而看向赵禹,“今日谁的猎物最多?”
猎物已经清点完毕了,朝羽闻言忙道,“回皇上,是成王殿下。”
燕淮眼底闪过讶色,似乎没有想到,第一排站着的成王闻言下颌扬了扬,倒是没有表现出得意高兴来,燕淮看了看成王,面露满意之色,“不错,该赏!”
简单一句话落定,袁庆便命人去拿赏赐,燕淮又看了燕彻一瞬,叹了口气道,“今日本有篝火大宴,可北魏太子还未回来,这大宴便免了,成王头赏,其他人按照名词,皆有赏赐,大家各自回营养精蓄锐,如果北魏太子今夜回营,明日大猎继续,如果北魏太子没有回来……”燕淮说至此,自己的语声都是一沉,“明日再说。”
如果找一夜都找不回来拓跋弘,那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燕淮如此下令,众人自然依令而行,燕淮起身,当先立了主位,赵淑华和冯龄素等内宫妇人紧随其后,太后也回了自己营帐,广场之上赏赐分发完毕,众人各自散了去。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太后眉头微皱,此事让她也有些烦忧,虽然多年在寿康宫不问政事,可拓跋弘若出事了,北魏和大周交恶却是一定的。
陈嬷嬷便道,“娘娘,会不会是被猛兽所伤?”
太后一听这话,眉头皱的更紧,“并非没有这个可能,这巍山之上,本来老虎狮子都是有的,可早年行猎太过频繁,里面的猛禽都被猎完了,也是因为如此,之后才改为两年一猎,如今老虎狮子少见了,熊却还是有的。”
秦莞听得心中发紧,适才那拓跋弘的侍卫就说到,他们见到了一头棕熊,几个人合力也没有猎杀到,熊虽然没有老虎狮子那般的爆发力,可要对付一个受了伤的成年男人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秦莞早年在西北之时,便曾遇到过村汉被熊所伤。
“阿弥陀佛,虽然昨日还在气那北魏太子,可老天保佑,今夜千万要找到北魏太子才是,在大周的地界上,不论哪位外使皇族都不得出事!”
太后轻声念着,话音刚落,外面却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响雷声。
雷声猝然炸耳,燕绥只吓得扑进太后怀中,太后抱住燕绥,面色变得更难看了,而紧接着,又是几道响雷炸响,没多时,一道惨白的电光在门口一闪而逝,燕绥吓得捂住了耳朵,太后将他牢牢的抱紧了,“这天气,也真是不教人如愿啊!”
又是打雷又是闪电,很快,狂风也吹了起来,主帐最外面的帘络被吹得簌簌作响,又得一刻钟,哗啦哗啦的大雨骤然浇下,豆大的雨点打在帐顶之上,直搅得整个大帐都不得安宁,主帐已经足够结实都如此,其他的帐篷更是不必说,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夜这场春雨,无论对于大周还是对于北魏而言,却都是极不合时宜的,甚至是致命的!
“这么大的雨,巍山之上必定湿滑难行,寻人的将士都骑马,这会儿只怕马蹄都要打滑了,再加上火把被雨淋灭,今天晚上这个寻人,可真是难上加难!”太后太熟悉巍山行猎了,不由满是忧心,再加上大雨的动静极大,这一夜整个大营都难以入眠。
而如太后所料,这一夜的寻人果然困难颇多。
巍山东边的第一道山梁之上,大雨让一半人上不到山脊最顶峰,火把被浇灭了十之有七,一大半的人都是在摸索着往上爬,林璋和拓跋锐站在山脊最上面看着这一幕,皆是万分懊恼,林璋叫过来身边一个副尉,吩咐道,“让还在山梁之下的人一半弃马上山,一半从最东面的山坳绕行,火把灭了的原地待命!”
副尉听命而去,拓跋锐皱眉道,“林统领,本来就这么点人,如今再绕行再原地待命的,还有几个人能去找我大哥?”
林璋皱眉,“五殿下,若是没有下雨,这些人都是为了找北魏太子的,可如今你也看到了,让他们两眼一抹黑的在这山林子里爬?如此只会让更多人出事!”
林璋爱惜大周的兵将,自然不会示弱,见拓跋锐颇为不服,林璋又道,“五殿下与其想这些,还不如好好想想拓拔太子到底走的哪边。”
在他们所站山脊的正北面,乃是一处十分平的缓坡,此刻拓跋锐一眼看下去,颇有几分分不清方向之感,密林深深,到处都是合抱的参天大树,不论看哪里,拓跋锐都觉得自己去过,不仅是他,其他的侍卫也颇有几分无奈,巍山是他们第一次来,第一日小猎走的路并非这边,因此他们白日只想着猎物情急之下走过,如今黑灯瞎火的,哪里能辨认的出?如此带着林璋走了几遍,却越来越混乱。
“林统领,不然还是分开找吧,你问我,我这会儿真是懵了,记不清了,你分些人,每个方向都去一些,如此岂非可能性更大?”
林璋本不愿做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可如今天气不随人愿,他只能依了拓跋锐的话撒网出去,或许就能捞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和踪迹。
……
……
“公主殿下,奴婢听外面的人说,太子殿下出事了!”
拓拔芜的侍奴急急进了大帐,然而话音刚落,拓拔芜面上仍然是那冷漠的无动于衷。
侍奴急道,“公主殿下,是真的,太子殿下带着人上山打猎,可其他人走散了,五殿下他们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适才,大周皇帝已经点了一千人马上山了,五殿下还有其他几个侍卫,也跟着一起去了——”
外面雷声阵阵,风狂雨骤,侍奴的话和这些声音交相辉映,到底还是让拓拔芜眼底起了一丝波澜,然而拓拔芜到底还是没接话。
拓跋弘昨夜还拿这两侍奴的性命要挟于她,今天早上都还在斥责于她,他那样的人,是不会出事的。拓拔芜闭上眸子,拓跋弘武艺不弱,且北魏好武,打猎之事更是犹如家常便饭,北魏的皇室冬猎次数比大周要频繁的多,不仅如此,北魏的大猎一猎就是三日,哪里是大周皇室可比的,拓跋弘没回来而已,又能出什么事呢?
这般想着,拓拔芜却被外面的风声雨声搅的有些不安。
她的帐篷虽然在主帐之列,可今夜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狂风吹得帐帘哗哗作响,雨滴更是豆子一般的倒在帐顶之上,偶尔响起的雷声,直震得拓拔芜耳中轰然作响,这样的雷雨,在北魏极其少见,如果出现了,那便代表着上天的震怒。
拓拔芜越来越不安,然而此刻的她膝盖仍然酸疼,她忘不了昨夜跪在大周太后帐前的耻辱,而这一切,都是拓跋弘逼她的,她不会原谅拓跋弘!
一把拉上锦被,拓拔芜连头脸一起盖住,侍奴本来急坏了,可看着拓拔芜如此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拓跋弘出事了,北魏的使团便没了主心骨,拓跋锐不在,拓拔芜又是这般,侍婢门心中没底,其他跟随而来的文臣武将更是人心惶惶,又过了片刻,七八个北魏臣子聚到了拓拔芜的帐前,要求求见公主。
侍奴来禀,拓拔芜却硬是不理,没法子,侍奴只好将这七八人打发了,反正拓跋锐和大周皇帝派的人已经出去找了,干着急也没法子。
拓拔芜也是如此想,拓跋弘或是迷路或是恋战,最差,想来是受了伤走不动了,而这些,明日一早便可见分晓,一千人,倘若一千人都找不出拓跋弘,那岂非代表着……
拓拔芜闷在被窝之中抖了一下,一时不敢想这个可能。
虽然装作不关心,可这一夜,拓拔芜还是睡得极差,到了第二日一早,天刚刚见亮她便醒了,外面的风雨声小了一些,她忙侧耳静听。
等了小半个时辰,一阵远来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拓拔芜神色微震,她知道,是昨夜出去的大部队回来了。
……
……
林璋带着人回来的时候燕淮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然而让燕淮失望的是,他们并没有找到拓跋弘……
燕淮的大帐之中,林璋道,“五皇子带路,末将已经带着人将那附近的几处山梁仔仔细细的搜索了多变,就差将所有的树都砍了掘地三尺了,可还是没有找到太子殿下。不仅如此,昨夜的大雨将山上变得泥泞不堪,即便路上有些什么痕迹,也都被冲刷掉了,且昨夜黑灯瞎火,实在是不好寻人,皇上不要着急,末将重新点一千人,等天色大亮,再度上山,继续搜索北魏太子的下落,好好地一个人,绝不会凭空消失。”
燕彻和燕麒等都在燕淮的帐中,便是燕迟和燕离还有秦述等人都被召了过来。
林璋说完,燕迟道,“北魏太子当时骑着马的,马也不见了?”
林璋颔首,“对,马也不见了,昨夜那般大的雨,我们漫山遍野的喊,除了惊出了些走兽之外,并没有发现北魏太子坐骑的下落。”
燕迟的眉头便皱在了一起,燕淮和其他人,也都是眉头紧锁。
正满室沉默之间,也站在帐中的拓跋锐道,“皇上,就听林统领的,待会儿继续找,人和马,都不可能随便凭空消失,昨夜我们虽然去的及时,可天色不争气,实在没法找人,今日继续找,一定能找到大哥——”
燕淮颔首,“找自然是要继续找的,林璋,就按你说的做。”
林璋和拓跋锐皆是一身的狼狈,二人鬓发和身上的铠甲全都湿透了,此刻散乱胡乱的粘在脸颊之上,鞋子和袍摆之上,则全都是泥泞,可想而知,在巍山之上摸爬滚打了一夜,必定是疲累煎熬至极,可拓跋锐倒是不见懈怠。
林璋奉命,冲新去点兵,燕淮看着拓跋锐道,“五殿下,找了一夜,此刻不如去换身衣服吃点东西,今日还要找,又还在下雨,得保证精力才是。”
拓跋锐只觉自己有些不太行了,他疏于练武,可不似林璋那般,然而拓跋弘不见了,这可是能震动北魏的大事,他必须得盯着大周众人将拓跋弘找出来!
想了想,拓跋锐还是点点头退了出来。
刚一出帐,拓跋锐一眼便看到了连伞也没打的朝着主帐冲过来的拓拔芜,拓拔芜身上披了一件红色的斗篷,面色惨白,她神色凛冽,一看到拓跋锐,立刻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拓跋锐跟前,“是不是没有找到太子哥哥?”
拓跋锐只觉此刻的拓拔芜有些骇人,点了点头,“是,连人带马,都没找到。”
拓拔芜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冷,下一瞬就要进主帐,走到门口,却被袁庆拦了下来,“公主殿下,您要见皇上?”
拓拔芜冷冷一笑,“不然呢?!我太子哥哥可是在你们的围猎之中失踪了!”
袁庆苦笑一下,“那您也要让老奴通报一声吧。”
拓拔芜哪里等的住?!她眼下既气拓跋弘,又挂念拓跋弘,于是,对拓跋弘的那些气,便都发在了大周人的身上,一把推开袁庆的手臂,拓拔芜横冲直撞的进了主帐,一紧帐,拓拔芜才发现满帐都是人,她心中到底有些气虚,面上却是半分都不示弱!
胸膛一挺,拓拔芜看着燕淮道,“皇上,我太子哥哥绝不会无缘无故失踪!”
燕淮对拓拔芜的放肆已有领教,此刻神色略冷,“公主此话何意?”
拓拔芜上前一步,“北魏也盛行冬猎,在北魏,皇家猎场并非巍山这般,其他地方也没有这样山清水秀之地让人打猎,太子哥哥虽然不熟悉这样的山林地形,可这里面的危险比起北魏的寒原雪山又有何惧?太子哥哥,绝不会因为意外而出事!何况在行猎之前,大周的禁军曾上山搜查过,山中并无十分危险之物,凭我太子哥哥的手段,他绝不会随随便便连人带马都不见了——”
燕淮眉头微皱,“所以公主想说什么?”
拓拔芜双眸微眯,“所以,我想说,太子哥哥的失踪,很有可能是人为!”
这话一出,不由得吓了大家一跳,眼下大家都还没往人为的方向想,毕竟山林之中,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眼下拓拔芜却说北魏太子猎术极佳,这巍山不过尔尔,他不会在此间出现意外,然而又凭什么说人为呢?
“公主,此话却不可乱说,围猎之时,又有什么不可能发生呢?”
燕淮淡淡一语,拓拔芜便深吸了一口气,她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眸光一冷道,“因为我早就知道有人想谋害太子哥哥!”
拓跋锐见拓拔芜冲进了帐中,一时也跟了进来,一听这话,拓跋锐眉头一挑,“皇姐?此话何意?”
拓拔芜冷笑一声,“此番来的可不止我们一家,你忘记了吗?”
拓拔芜看着燕淮道,“此番太子哥哥乃是带着诚意和大周交好,他是想和大周联姻的,说白了,就是想求娶五公主,我们去岁年末就要来,却被大雪拦住,到了开春,终于出发,可好巧不巧的,竟然有人和我们一起到了临安!”
拓拔芜说的自然是刘赟,在场之人心知肚明。
拓拔芜又道,“一起到了临安也就算了,别人却也和太子哥哥报了一样的念头,都想求娶公主,然而天下皆知,皇上和皇后的掌上明珠只有这么一个,谁求娶到,谁便是大周的第一盟友,我们这样想,别人也会这么想。”
这些事在场之人都知道,然而被拓拔芜这样说出来却是第一遭,大庭广众,这等谋权谋利之心,到底叫人听着不适,然而拓拔芜还没说完,“从临安出发的第一夜,当夜,我在营中胡乱转悠的时候,曾经过了西梁三皇子刘赟的大帐,当时他正见了大周太子殿下,刚刚回到自己的大帐——”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看向了燕彻。
燕彻身为大周太子,竟然私下见刘赟?
燕淮眉头微皱,面上已有不满,燕彻面色几变,一时没出来解释。
拓拔芜继续道,“他许是求大周太子帮忙撮合求娶五公主之事不得,十分恼恨。”
这么说着,燕淮面色倒是松快了一分,“然后?”
拓拔芜面生冷恨,“然后,我便听到他说,如果这次无法得五公主之心,那便得用别的法子,反正打猎的时候,出任何意外都是应该的不是吗?”
拓拔芜说完了,帐内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这话虽然没那么分明,可其中的杀意却是明显。
燕淮面上倒是一片沉静,“公主还有别的证据吗?”
拓拔芜眸子一瞪,“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刘赟早就打算好了!他这几日向五公主献殷勤不得,心中已经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大,为了消除后患,他便用了铤而走险的法子,在围猎之时,暗害了太子哥哥,所以太子哥哥人和马都不见了!”
燕淮眉头拧着,片刻看着燕彻道,“去请西梁三皇子过来。”
燕彻颔首,转身走了出去,燕淮好整以暇的看着拓拔芜,心中却有几分松快,如果拓跋弘没事自然好,可如果他有事,那今日便得有人为拓跋弘出事负责,这个负责的,自然不该是大周,眼下既然拓拔芜忽然提了这么一道,那他何不顺意为之?
很快,刘赟被燕彻请了过来,对于燕彻忽然请他过来,且帐中还有拓拔芜和拓跋锐,刘赟显然是有些意外的,行了一礼,刘赟笑道,“不知皇上请我过来所为何事?”
燕淮略一犹豫,看向拓拔芜,拓拔芜轻哼一声,“三皇子何必假模假样?三皇子不如和大家好好说说,昨日,你是用什么法子害了我太子哥哥,我太子哥哥现在又在何处吧?”
刘赟一愕,表情很是无辜惊讶,他先是看了看拓跋锐和拓拔芜,继而又看了周围人一圈,见大家面上神色已无讶然,便知道拓拔芜必定已经污蔑了他一遍,刘赟淡淡笑一下,惨白的面上很是从容,“公主殿下这话从何说起呢?我昨日一直带着身边的侍卫打猎,中间还遇到了太子殿下和恭亲王世子殿下,怎么就是我害了北魏太子?”
拓拔芜眉头狠皱一下,“你还敢说?!我早就知道你心怀不轨,讨好不公主不成,就想把太子哥哥这个竞争者在围猎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眼下你的所作所为被我揭穿,你却还敢狡辩?!你遇到了太子和世子又如何?后来还有那么久难道你一直跟着太子?”
这么一说,刘赟倒是眉头一挑,“公主非要这么说,那我也没法子,可我一直带着自己的侍卫的,他们可以替我作证。”
“你的侍卫当然替你说话!他们自然护着你!”
刘赟淡定的苦笑一下,“公主真是伶牙俐齿,照你这样说,岂非人人都有可能是害北魏太子的人了?”
拓拔芜狠狠的瞪着刘赟,恨不得撕了刘赟那张笑眯眯的脸,“其他人没有缘故,只有你!你三日前在凤鸣坡大帐之中说的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话一出,刘赟的笑意倒是微微一乱,可很快,他又泰然自若起来,“公主说的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公主殿下心系兄长之情,我倒是能理解,但是啊,这围猎之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要我说,公主该去质问保护太子殿下的侍卫,他们是怎么做事的,竟然把自己的主子都弄丢了,这巍山之上,虽然没有北魏的雪狼等凶猛之兽,可也有熊有野猪,这些大家伙,攻击起人来,也是不可小觑的,不仅如此,熊还会吃人。”
刘赟淡淡说着,拓拔芜一听这话,顿时更火冒三丈,正要发作,燕淮淡淡开口,“好了,说到底,公主只是怀疑,并无真凭实据,朕的意思,还是先把太子找到为要。找到太子之后,便能知道,太子是意外受伤,还是为人所害。”
燕淮看着拓拔芜,“公主觉得呢?”
拓拔芜只觉自己的怒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了住,不仅如此,燕淮的目光有让她背脊发寒之感,她不敢太过放肆,只得点头。
不管拓跋弘是被害的还是如何,现在多半还在巍山之中,而找拓跋弘,只能靠大周人。拓拔芜点点头,“听皇上的安排。”
燕淮微微一笑,安抚了拓拔芜两句,让她们退了出去。
刘赟被请来受了一通指控,燕淮也安抚了他几句,刘赟含笑表示不介意,等出了大帐,便看到拓拔芜在大帐之外等着他。
刘赟一笑,“怎么?公主殿下还是觉得是我做的?”
拓拔芜眯眸,神色很是不善,刘赟悠悠然笑道,“公主殿下刚对秦家的小姐不敬,如今又开始放肆了,照我说,如果太子真的出事了,公主也要负责,太子围猎之时,多半就是因为想着公主惹得烦心事才六神无主出了意外。”
见拓拔芜气的浑身发抖,刘赟又道,“听说连太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呵呵,如果太子一个人受了伤,又遇到了吃人的黑熊,那现在,他只怕是在熊肚子里……公主要不要让找人的将士把熊都捉回来然后剖开他们的肚子看看?”
刘赟优哉游哉的说完,拓拔芜死死盯着刘赟,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状,刘赟这才有些满意了,被招来受指控的气方才平息了,“公主殿下也无需这样生气,所为生死有命,太子殿下此番大周之行可有让人算过凶吉祸福?若太子真的不幸出事了,公主殿下扶灵柩回北魏便是,北魏那么多皇子,也并非只要太子一个人能治国,若真的到了那一日,公主可要节哀顺变啊。”
刘赟越说越是开心,这拓拔芜太过放肆,也太过高傲,可前日她才在太后大帐之前跪过一夜,已经足够丢脸了,今日,想来她会憋屈到吐血……刘赟一笑,抱拳拱了拱手,转身往自己大帐而去。
“三皇子——”
刚走出几步,刘赟忽然听到拓拔芜叫了他一声。
刘赟还在开心着,闻声下意识转身,刚转过身来,额头上便是重重的一痛,刘赟一愣,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声惊呼,下一刻,拓拔芜的又一拳落在了他脸颊之上,刘赟痛嚎一声,这才看清楚原来是拓拔芜在打他,他眉头狠皱一下,万万没想到才受了惩治的拓拔芜这样大胆,更不知拓拔芜力道如此之大,他一个大男人,直被拓拔芜打的双眼发黑,还没站稳,拓拔芜又一脚踹在了他小腹之上——
“嗷——”
痛苦的一声呻吟,刘赟站不住的倒在了地上,在四周的侍卫赶上来拿住拓拔芜之前,拓拔芜自己停了手,她拍拍手站在刘赟身边,“如果太子哥哥真的出事了,我保证,我会拿你去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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