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不能这么说！”孟初语赶紧打断他，“您这是身体上的问题，谁还不会生病了？”
“伟人也会生病，但病了的伟人也还是伟人！”
曾经也曾挥斥方遒，如今却只能被困在一把轮椅上，这对谁来说都不会是太好的体验。
对于宋卫国来说，身体上的不便还在其次，最主要是心里上的落差。
所以才会这么多年都不愿意见人。
通常其他人都会劝他放宽心、交代人照顾他饮食起居，可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这种英雄迟暮的悲凉心情。
可这个才见过两面的小丫头片子却看出来了。
不仅看出来了，还敢于在他面前直接说出来，并告诉他“人都会生病的，不会觉得丢人。”
宋卫国眼睛微微湿润，心里泛起久违的感动。
“丫头，你说得对。”他露出个宽慰又无奈的笑容，“人老了，没办法，谁也得服老！”
“老先生，等病好了您也不用坐轮椅了。”孟初语鼓励他，“桓爷爷跟您差不多大年纪，不就依然很精神？”
宋卫国垂下眼眸，叹道：“治来治去好些年也没有好转，反正死不了人，也就罢了。”
那可不一定。
孟初语心道，依稀记得前世的时候，宋卫国老先生就是在如今一两年后逝世的。
她问：“那您……现在站得起来吗？”
“这……”
宋卫国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自己站立过了。
“来，咱们试试。”孟初语看向旁边的中年人，友善的笑了笑：“请问，您怎么称呼？”
“孟小姐，叫我秦良就好。”
或许是看孟初语和宋卫国相谈甚欢，中年人对她的态度已经隐约透着丝恭敬。
“好，秦叔。”孟初语点了点头，站到了宋卫国的一边，俯身搀住他，“来帮帮忙，我们让老先生站起来试试。”
秦良询问的看了宋卫国一眼，得到对方眼神许可后，便也到宋卫国另一边，将他手臂放到自己肩上。
在两人的帮助下，宋卫国慢慢抬高了身体，缓缓的站了起来。
孟初语趁机打量了他几眼。
宋卫国衣袖由于这个动作微微上缩，露出的小半截臂上肌肉十分松弛，皮肤上隐隐泛着一层乌青。
一双腿腿看起来比孟初语的腿还细上一圈，尤其是小腿，在裤管中显得空空荡荡的。
他站姿很奇怪，两腿如猴子一般微微蜷缩着。
孟初语皱了皱眉，又道：“您试试，走两步？”
“好。”
宋卫国尝试着挪动了一只脚，正要挪动第二只脚时，却忽地脚下一软，整个人向下倒去。
好在秦良动作快，赶紧半搀半抱住了他。
将宋卫国小心安放回轮椅后，秦良有些责备的看了孟初语一眼，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波：“孟小姐，你太胡闹了。”
“不，我没有胡闹。”
孟初语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看着两人道：“难道你们没发现吗？宋、老先生的身体，最重要的问题根本就不是哮喘！”
见两人若有所思的神情，她继续道：“老先生，您仔细想想，您原本只是有哮喘症，可不是个残疾人。”
“而如今，您却每天坐在轮椅上，这是为什么？”
秦良皱了皱眉，想让她不要再戳老先生的痛处。
“这绝对不是因为您贪图安逸，不想站起来。”孟初语根本不管他，而是看着宋卫国道，“有谁会觉得坐在轮椅会舒服？这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宋卫国一怔，讷讷道：“丫头，你的意思是……”
“通常来说，一个人在轮椅上时间久了，双腿肌肉会有一定量的萎缩，所以谁也没觉得奇怪。”
孟初语一针见血道：“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两件事发生的顺序是相反的呢？”
这时，秦良也反应了过来，试探道：“孟小姐的意思是，老先生的腿……是先有了肌肉萎缩，然后才……”
“不然，谁会觉得长期坐着轮椅很舒服？”孟初语反问。
秦良表情变得呆呆的，像是被她说服了，又像是不敢相信。
很快，他摇了摇头：“不可能，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肌肉萎缩呢？老先生的腿原本就有老寒腿……”
“当然不是‘忽然’，”孟初语纠正道，“如果是‘忽然’，自然会有人发现不对劲，正因为不是侵袭性的，才会人鬼不知。”
宋卫国没有说话，面色变了又变，最终沉如一潭死水。
“丫头，你是第一个说这些话的。”好半晌，宋卫国才道，“以你的看法，我这是什么病？”
孟初语摇了摇头：“未必是病。”
宋卫国目光如电朝她射来，向来慈祥的目光中含着一丝审视：“此话怎讲？”
孟初语却不说了。
“时间不早了。”她起身朝门口走去，“我毕竟只是肉眼观察，可得不出什么具体的结论，老先生不如再到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孟小姐，你……”
秦良还想再问什么，孟初语却已经出了门。
走了几步，她回过头，又补充了一句：“最好，不要找以前去过的医院。”
这话已经暗示得足够明显了，孟初语也只能言尽于此。
其余的，就看他们自己怎么决定了。
从某个时刻开始，她孟初语在别人眼里的身份就不再是一个医生，而是桓家的未来媳妇。
所以，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得基于这个身份考虑。
她对宋老先生印象不错，再加上对方和桓子夜似乎也有交好的意思，所以她忍不住多话几句。
而更多的，就不该由她来说了。
出了门，朝教堂大厅走去，却在转角处看到一道男人的身影。
孟初语顿住步伐，微微骗过脑袋，男人站在角落里，一只手撑在墙上，对着墙角说着什么。sxynkj.ċöm
而这张俊朗的侧脸，分明就是冷亦寒！
不用说，孟初语也知道那角落里还站了个谁，当即快步走过去，一把推开冷亦寒。
“初语！”桓未雪见了她，有些激动。
孟初语朝她安抚的笑了笑，再看向冷亦寒时，目光便透出几分嘲讽：“你们冷家人，都这么喜欢骚扰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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