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瑞的公共办公室可以说是乱成一锅粥。
大股东和总经理说完话就自己躲到办公室，根本没有要管事的意思。剩下即便是部门总监的陈可盈，或者是大客户经理的张狩叶，不过都是打工仔而已。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雾市分公司是不是要凉了，到底应该如何选择之类的。有些人也自然开始说起自己还有家要养，还不如拿着这个月工资先离职去看其他工作机会。
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要和你工资共同存亡啊？
业绩排名靠前的几名顾问是最先打出离职报告的。奈瑞总部早就向他们扔出了橄榄枝，说是反正雾市分公司已经没希望了，但是他们只要愿意留在奈瑞，全国各个分公司包括总部的职位都可以让他们选。
既然有了另外一条路，那他们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不少人看着这些顾问就像是再看试验品，当他们真的拿着离职报告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见着那上面的公章和签名，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三三俩俩都做好了离职的打算。sxynkj.ċöm
几个高级顾问之间眼神碰撞，便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们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一个眼神就是一起去了楼梯口，像是要说些什么。
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人来问陶然的选择了。她一开始还会好声好气和同事说自己还没考虑好，再说时间还没到，让她再好好想想之类的话。不过问的人多了杂了，又一次将她和马燕燕的沟通电话打断，陶然就火了。
马燕燕在电话那头好像听出陶然这边有些混乱，主动提出让陶然等一会再打来，陶然也有理由可以正大光明挂断电话。
不过那个时候，分公司更混乱了。
业绩高的顾问自然是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也有不少人沉默，还有一些嘴碎的叽叽喳喳，打电话给自家老公说着公司要没了什么什么的，惹得人心烦。陈可盈团队仿佛是最安静的，陈可盈该做事就做事，张狩叶已经开始跟进自己新的客户群，陶然环顾四周，突然明白这个昨天戚言和巫枫为什么要吃那一顿饭了。
明明还没有输，就已经摆出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他们都应该早就猜到了吧。
陶然本没有想管这件事情的想法，她职级不够，也没什么大客户，自然是说不起话的。她只想着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过吴成翔和张昊两个实习生好像早就知道了什么，拉着陶然小心翼翼去了楼道，询问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北川，这倒是把陶然弄得不明所以。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去北川？”
“奈瑞快没了，北川自然就open职位给我们啦。我给你说，北川给我们的底薪是这里的一倍多呢，还有还有，他们的提成……”
“你是不是接了北川的offer？”陶然反问道。
“还没，他们要我要把我的客户都带过去，这么多大事情有些麻烦。”张昊接话道。“还有你知不知道，何成渝也回北川啦！现在她可是薛莉莉的掌上明珠！我给你说，巫枫和戚言是没打算要好好做公司的，他们就想着把自己手里的股票套现。陈可盈和张狩叶也不是什么好人啊，你可千万不要被骗了。现在奈瑞公司是这个样子，都是陈可盈的问题。张狩叶是为虎作伥，知道陈可盈的一些策略是错误的还偏偏……”
……
听着这话，陶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张昊还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她是已经听不下去了。
再看吴成翔，和她一样安静，只是眉头紧锁，像是在考虑什么。
她安抚了两个实习生几句，让他们先离开，她要安安静静思考一下。
张昊大大咧咧走了出去，吴成翔离开时还不忘担心地回头看了陶然一眼。陶然冲着她一笑，回答道：“没事，你去吧。”
陶然在楼道里一个人沉默许久，大脑一片混乱。
听见一个口哨声，陶然应声看过去，见到的那几个高级顾问正在另外个楼道口。她冲着他们笑了笑，
走了过去。
弗兰递了一支烟给陶然，她急忙挥手，表示自己不会抽。
“看起来，小陶然你很低落啊？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说出来让我们哥哥姐姐开心一下？”弗兰笑道。
在陶然的记忆中，弗兰的业绩排名一直靠前，其他几个高级顾问也跟着笑，那模样像极了陶然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狍子。
“你们都要走啊？”陶然有些不舍地问道。“你们这样让我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选择什么。”
弗兰是这群高级顾问的老大，见着陶然有话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模样，冲着其他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回去收拾东西，自己要和陶然聊聊。
等着楼道口只剩下他们俩，弗兰才是问道：“你觉得奈瑞和北川比，谁更好？”
说实话，陶然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她只知道北川做了很多灰色规则，但是在她这里，这些规则是影响到了自己的利益，所以才会被她延误。
“弗兰你觉得呢？”她问道。
“我是看着奈瑞从市场乱流中杀出血路的，所以我自然觉得奈瑞是最好的。”弗兰笑道。“北川不过是模仿奈瑞的一些商业模式才有了今天，但是继续这么模仿下去，它死路一条。雾市奈瑞的人均业绩很高，说明顾问能打。而北川不过是人数众多，所以业绩总量高，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雾市分公司，还是选择回总部？”陶然继续问道。“因为客户都上缴给总部了吗？”
“我还以为你看明白了。”弗兰继续温和地笑着。“张狩叶的女朋友可不应该是个憨憨啊，要不你自己推断一下，我再给你说对错？”
陶然静下心来，揣摩着弗兰的心思。
“你不会存在任何客户的问题。总部的薪资或许机会对你来说是更好，也许是一个晋升。”陶然分析道。“在雾市分公司，你能往上走的职级都有人了，所以你是上不去的。”
“是一个原因。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弗兰顿了顿。“你知道吗？当初雾市分公司，可就是陈可盈、张狩叶和巫枫三个人打下来的。如今他们三个人都凑齐了，还多了戚言和你，这一场翻身仗你们一定会打。只可惜这是一趟浑水，但是我相信你们走得出来，只是我不想陪你们走这一趟罢了。对于我来说，有一个可以让我安静挣钱的地方为什么不去呢？”
陶然哑然，不过转念一想也对，谁会将自己置身在矛盾之中呢？
“戚言从一来到雾市就开始布局，缩小规模，提高顾问自身能力，这些都是他一直在做的。现在还在办公室的顾问都算是不错的，只是心思不正，总想着要为自己捞太多东西。猎头这一行，得沉下去。”弗兰熄灭了手中的烟，像是在暗示陶然什么。“你其实早就做出自己的选择了，只是不知道是对是错而已。现在，我这个局外人告诉你，坚持就行了。”
说完这话，弗兰拍了拍陶然的肩膀，先自己离开了。
陶然思索许久，好像是渐渐明白了弗兰的意思。
她回到公司，见着很多人依旧三三俩俩在一起讨论到底该怎么办。也有不少人依旧坚持在自己的工位上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好像大家渐渐都有了选择。
HR主动来询问她的选择，陶然看了看那张表格，大部分都是选择离开，陶然沉默许久，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留下。”
这声音不大不小，倒是其他人都听得清楚。
留下？居然有人主动留下？
“我也留下。”张狩叶不紧不慢地跟到。“不是还有四个月才到财年？足够打个翻身仗了。”
“哎呀，下属都留下了，我不留怪不好意思的。”陈可盈接话道。“那两个实习生，如果要留下我会教你们，如果不想留现在就走吧。”
吴成翔和张昊面面相觑，他们本来就弄不清楚这群顾问再做什么。但是既然陈可盈这边都叫到了自己，两人也该表态了。
陶然顿了顿，走到吴成翔面前道：“我知道我以前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教你，不过接下去的一些话，你爱听不听。奈瑞从不喜欢从其他地方空降新的顾问，所有人员都是自己一步一步培养。先把所谓的猎头梦扔一边，你和奈瑞雾市分公司一起跑了九公里，马上十公里的重点就要到了，但是这个时候你放弃了。你前面所做的努力，什么都没了。奈瑞曾经为了规范市场而所做的努力都是为了保证猎头顾问的利益，让猎头有足够硬的后台可以和企业方还有候选人平等对话。若是这样的一个公司解散，这不是在告诉所有行业里的人规矩是没用的，还不如胡乱做事？顾问要给HR回扣，HR为了节约猎头费绕过猎头直接和候选人沟通入职，猎头明知道对方客户公司是坑还带着候选人跳。这些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在奈瑞很少发生，为的就是树立猎头的口碑和底线。你要走没有问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我只希望你以后在其他公司遇到这些破事的时候能记得我这句话，当初在奈瑞是怎么教你做猎头的，至于其他选择，随你。”壹趣妏敩
说完这话，陶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顾众人奇怪的目光开始打着自己的电话。吴成翔看着陶然的背影沉默许久，搬着自己所有东西走到她的身边坐下，也学着陶然的样子开始拨打电话。
刚刚的话，是陶然从入职以来对他说过最多的话，也是最真心的话。
张昊也将自己的东西拿到陈可盈旁边的位置上做下工作，这个时候，两个实习生的内心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无比英勇的事情，很是骄傲。
HR将填好的表格送到总经理办公室，这扇大门终于打开了。
巫枫看着表格，走到大家面前，语气随意地说道：“想要离职的员工先走就好，这个月工资我会发到你们银行卡上。落子无悔，愿你们在其他公司扶摇直上，也希望雾市分公司这场翻身仗，能打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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