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都调查了多少？全都说出来我听听吧。”
杨晨希拉着玉萧在床上坐下来之后，就如此发问了。玉萧花了那么一会会儿时间整理了一下头绪，才开口道：“事实上，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在四处调查，总会有遗漏和赶不上的时候。小穆和我都不像陆大人那样黑道白道都有人，我离开甄府的第一天就很在意，所以一直在四处打听，后来果然出了很多事。可是我只知道夫人您和欧阳定起了冲突，后来就稍微打听了一下欧阳定的为人，觉得……他一定会找你麻烦。”
“是……是吗。”
“这种性格的男人我见多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我也大概知道，所以那时候起我就决定不能离开太原，一直在坚持多方打听，但是……果然还是出了事我才能打听到蛛丝马迹，总之……夫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那你觉得……欧阳定失踪之事……有可能是谁造成的。”
“我倒希望是夫人您做了他，那种人本来就没必要活在世上。”说着这话的玉萧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口气如此流畅无疑，忍不住让杨晨希觉着她是不是也干过类似的事。
“是啊，就是我做的。”杨晨希弯了弯嘴角露出个无力的的笑容，“那个人爬上了我的床，所以我杀了他。玲珑想出卖我，所以我也灭口了。不真的做出这种事，我永远都想不到原来我是这种杀人可以不眨眼的人，有时候想起来我自己都害怕。以前有时候还觉着陆炳做事太绝太狠了，现在看来，我也不过如此，根本就没有资格嫌弃他啊。”
玉萧果断决定，转移话题。
“说起来……老爷呢？他……他不是来找您了吗？”
“嗯，来了呀。”
“他……他对您……”
“啊，这方面暂时不用担心，至少……现在他在为了我的事情四处奔走，饭都顾不上吃，累到回来就想睡觉，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
“是嘛，那就好。……抱歉，奴婢不该过问这种事。”
“咱俩之间就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我这屋里好几天也没有个贴身的人服侍了，你……还愿意做之前的活儿吗？”
“我既然回来了，怎么可能不愿意。”玉萧说这话的时候面上难得露出一丝腼腆的模样，突然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回来这件事……老爷那边……”
“不用担心，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次我出了这样的事，他也说过如果我身边有得力的人保护就好了，所以……他应该会欢迎你回来的，不过当然你不要指望他表现出来啦。”www.sxynkj.ċöm
“那就好，”玉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起来说，“我帮您梳妆吧，许久不干这活了，夫人多担待啊。”
杨晨希本想说你的手本来就不应该用在伺候人梳妆这种事上，但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忍住了，打个哈哈便应付了过去。
他推开门的时候，玉萧的身影冷不丁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仔细一看还真是她。
本来在忙碌的玉萧冷不丁瞥见陆炳的身影，自然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主动上前行了礼：“老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陆炳俯视着玉萧冷冷地问道。
“今天刚回来。”玉萧老老实实地应了。
陆炳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都想清楚了？”
“是，想清楚了，奴婢这辈子只效忠于夫人一个人，绝不会再离开了。”
陆炳没有再多言，至丢下一句“你出去吧”随后就走向屋内，一眼就看到趴在桌上睡着的杨晨希。
直到听见外间传来屋门嘎吱一声，他才走到杨晨希跟前坐下，凑近仔细一看，他的夫人还真是趴桌上睡的很香。
真是……小孩一样。
陆炳凑近看着杨晨希的睡颜，心中忍不住冒出这样的念头。而且……为什么会突然开始惊艳于她的样貌了？明明是从小一起厮混玩大的，再好看的脸说不好听一点也看腻了，但现在这么近瞧着她竟然越看越沉溺，越看越难自拔，莫非是因为……他这是知道已经换了一个人了？
突然杨晨希睁开了眼睛。
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杨晨希猛地坐了起来。
“你……你在干嘛？”杨晨希一边问一边慌乱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干什么，看你啊。”陆炳弯了弯嘴角说，“怎么不上床去睡。”
“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不听到消息的话实在无法安心入睡。”杨晨希说着顿了一顿，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不是……逼你太紧了？”
“这是哪里话，毕竟关乎你身家性命，忧心是难免的。其实，我正好有个好消息告诉你。”陆炳这么说着，脸上就抑制不住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难道你……你……已经解决了？”
“嗯。”陆炳点点头，脸上仍保持着微笑肯定了。
“这么……这么快？”杨晨希直接站了起来，嘴都合不拢了。
“我没必要骗你吧，确实已经解决了。”陆炳轻轻扶住杨晨希纤细的胳膊说，“今天见过欧阳巡抚了，我们已经谈拢，此事今后再不追究。”
“可……可那个欧阳定好歹也是人家长子吧？怎么就这样……”
“对了，你应该想不到，欧阳必进这个人，巴不得大儿子早死。”
“不……不是吧？居然……”
“你觉得欧阳定这个人怎么样？不用多说了吧，作为父亲他能了解得比你少吗？严世藩好歹还会写青词，而且确实擅长揣摩圣上心意，而这个欧阳定连严世藩半分都比不上还学他欺民霸市，欧阳必进亲口跟我说‘早知道当初出生的时候掐死就好了’，这一点恐怕你爹也万万想不到吧。”
“不是，难道你跟他……把事情都说了？”
“怎么可能。”陆炳衣服哭笑不得的样子说，“我既然说了不能承认，怎么可能自己说漏嘴，你和他的儿子起过冲突这件事是无法辩驳的，只承认这一点就足够了。”
杨晨希垂下眼睑陷入沉思，她开始在脑补当时的情况，大概是陆炳说“你儿子的确和我夫人其过冲突，然而就就因为这你儿子出了事情嫌疑都在我夫人身上是不是太过分了，更何况本来就是你儿子不对”，啊不对这个口气一点都不像陆炳，管他了意思达到就行了。
再加上欧阳必进本来就厌恶这个儿子，惹上麻烦的对象又是陆炳这样的人，严嵩一家有意拉拢陆炳这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情，身为严党一员欧阳必进也不想给自己的靠山惹麻烦，这事儿……果真可以就这么结束了？
说真的，最终不过是强权获得了胜利，其他道理，都是浮云。也许欧阳必定对他的儿子仍有感情和不舍，又或许真的是巴不得他快去死，但无论是哪种，在陆炳出面的那瞬间就已经注定结局了。
“你在想什么？”陆炳摇了摇正在发呆的杨晨希追问，“你……还在担心什么？”
“不不，我没有担心什么。”杨晨希立马挽起了一个笑容说，“我只是觉着，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就解决了事情，比我想的要快得多了，我的夫君……真是太可靠了，我……”
我字后面还没酝酿出来，陆炳突然一把将杨晨希拉紧怀里抱紧了，下巴搁在她肩上贴在她耳边说：“既然此间事已毕了，跟我回去吧。”
杨晨希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音。
耳边迟迟没有得到回答，陆炳那抱着人的手都不由得揪了起来。
“你……不愿意么？”他直起腰来小心翼翼地问。
“不……不是，”杨晨希赶紧摇摇头说，“是……有些问题，我得想清楚……才能回答你。”
“是吗。”陆炳无力地勾了勾嘴角说，“之前你不是问过我府上情况如何吗？这个问题确实应该在你回答之前告诉你。”
“嗯……你说吧。”
“阿茶出事了。”m.sxynkj.ċöm
“哦……啊？”
“她成了活死人，虽然没死但永远无法醒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谁害得她？”
陆炳咬了咬牙，转头望着窗户方向仍在嗫嚅，杨晨希看着他的喉结滚了又滚，才开口道：“她去姑子庵找薛长锦，回来的路上……遇害了。”
“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么！”
陆炳摇了摇头，神色越发沉重。
“当时我不在场，和她一起去的男人一口咬定是薛长锦搞的鬼，而且他提到，姑子庵里碰到了严家的家仆。”
“严家……你的意思是，阿茶被害跟薛长锦，跟严家都有关系？”
“我实在抽不出空去调查，不敢下定论，毕竟……那不像欧阳定，轻易就可以解决。”
杨晨希一时语塞，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确实应该好好考虑。”陆炳说着嘴角扭出了个带着苦楚的弧度，“毕竟跟我一起生活的人大多数都暴毙横死了，你随我回去八成也没有好下场，不，你已经是死里逃生多次的人了，那确实是我的错，我没有资格……让你回去。”
说完他果断松开了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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